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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也大約是四月,?涼國正在舉辦圍獵,涼墨身子向來不好,?在老涼王的一眾子嗣中排行最末,甚至沒有上場參賽的資格。他心中憋悶,?便帶著親信,?到雪山附近散心,?恰巧就遇見了秋辰。 秋辰被涼墨帶回來了府上,養好了傷,他心中感激涼墨的救命之恩,便用自己高絕的醫術醫好了對方的病。他只道自己是涼國被發配邊疆的奴隸,?對身世絕口不提。 涼墨比秋辰小了兩歲,?為人雖然有些怯懦,?但是卻有一顆善良質樸的心。他對秋辰所說的話深信不疑,兩人無話不談,在那段心如死灰的日子里,?秋辰多多少少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弟弟,在涼墨府上度過了一段平靜的時光。 后來,老涼王駕崩,眾皇子奪嫡,?這件事原本應當和涼墨無關,他排行最末,身子又不好,沒人會把他當做競爭對手。 可是涼墨身上畢竟流著王族的血,對渴望王位的人依然是莫大的威脅。就算他有心躲避紛爭,搶紅了眼的皇子們依然不想放過他。 于是,在一次中毒之后,秋辰來到涼墨的榻前,注視著涼墨的眼睛,很認真地問:“小殿下,你想要王位么?” 涼墨垂眼望著榻:“我不知道。” 秋辰朝他笑了一下,眼底滿是癲狂:“若殿下想要,我定不惜一切代價,為你取來。” 后來,秋辰用蠱術,或明或暗,將阻礙涼墨上位的人盡數除去,手段酷烈血腥,不留絲毫余地。 自此,世上再無秋辰,只有玄巫國師。 涼墨剛登基的前兩年,政事都是秋辰代為處理,涼墨很信任他,做任何決定之前都會先問一問秋辰的意見。 涼國常年積貧積弱,秋辰便將蠱術用于戰爭,為涼國開疆擴土。從那時候起,“蠱王”這一稱號便名動天下,除了涼國血脈最為純正的貴族,世上無人知曉蠱王的真實面目,只道他是涼國殺人如麻的修羅,心狠手辣, 秋辰原本以為就一直這樣下去,也沒什么不好,他可以忘掉過往的一切,就這樣站在權力的頂峰,心中再也沒有一絲掛念。 可是人就算站得再高,也終究敵不過腳底的暗流涌動。 秋辰行事囂張,平日不留情面而又手法酷烈,懼怕他的人多,想要他重重摔下來的人也多。王室里的人想要除去他,宗親大臣中也鮮少有人愿意與他為伍。 后來,秋辰發現,不知從何時起,涼墨也不是全然站在他這一邊了。涼墨雖然平日對他依舊縱容,可是有許多事卻不再過問他的意見,甚至對他暗中提防,存心試探。 兩人之間早已心懷芥蒂,關系再難修復。 …… 秋辰從很深的回憶里回過神來,抬眼向前方看去,涼墨已經從里間走了出來。 秋辰見了他,正要行禮,涼墨忙抬手制止:“你身上有傷未愈,不必多禮。”他說著,又示意秋辰入座。 秋辰還是將禮數做全,才坐下來。 “你的傷還好么?”涼墨一坐下來,便十分關切地問道。 秋辰下意識地把手收進了袖管。他在涼墨面前向來是強大的,更何況他也不愿別人看到他手臂上縱橫交錯的傷疤。 涼墨見狀,也沒再多問,只是道:“朕已經命人送了最好的金瘡藥到你的府上,你回去之后好好調養,切勿勞神。” 秋辰抬手行禮道謝,果不其然聽到涼墨繼續問:“你和顧星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么?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涼墨頓了一頓,又道:“你們兩個以前就算再不合,也不會鬧得這么難看。” 顧氏一族代表了涼國最純正的血脈,也是不容忽視的一股勢力。涼墨對秋辰縱容,對顧氏一族也很看重,向來是一碗水端平。 秋辰只是淡淡道:“顧星私下里養了一批死士,既能抵御蠱的威力,也能制蠱。只是他們的技藝尚不成熟,制作一些殺傷力強的蠱還需要我的血,便有了后來發生的事。” 涼墨聽了,卻目光一凜:“按理說,戰爭需要用蠱,蠱應該由你提供,顧星怎會與你起了沖突?” 秋辰道:“臣此次去雍國,并未準備大量的蠱蟲,顧將軍執意要打,便出此下策。” 涼墨聽了,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玄巫,這不是你的處事風格。你從來不會以身涉險,做這樣劃不來的事。”他盯著秋辰,意有所指道:“你所做的這一切,是不是因為那個戰俘?” 秋辰聞言,微不可查地愣了一下,隨后微微一笑,盯著涼墨的眼睛道:“陛下知道臣不會。” 涼墨卻只是定定地注視著他:“七年了,朕從未見到你的眼里有光。你面上雖笑,眼神卻從來都是黯淡的。”涼墨說到這兒,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事,目光也變得柔和了不少:“可是最近,朕發覺你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他望著秋辰懇切道:“玄巫,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秋辰微微一怔,過了半晌,只是滴水不漏道:“臣心中所愿,唯有大涼繁榮昌盛。” 他望著涼墨這副樣子,心中微動,又道:“陛下打算如何處置此事?” 涼墨聽見這個回答,心中失落,沉默片刻,只是道:“朕自有決斷。”言下之意,不會有所偏私。 秋辰聞言,心中一沉。他又和涼墨寒暄了幾句,便起身告退了。 一切終究是不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