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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望著季汐,一時間僵在原地。 季汐說完,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稍別過頭去不再看姚雪,稍微冷靜了一些,又道:“你知不知道,陛下已經下旨,無論死活,只要是抓住你的人,便可封萬戶侯。” 第18章 死斗 姚雪被幾個侍從押著,關進了一座單獨的軍帳中。 季汐似乎是擔心他會逃跑,特地調遣了一隊精銳過來,專門把守這座軍帳。 姚雪的雙手雙腳都被捆了起來,一時間動彈不得。他聽著帳外軍營中的人聲鼎沸,有些自嘲地想,不過短短月余,他怎么會淪落至此?他失去了部下,與親友反目,還身中奇蠱,現在倒好,連母國也不要他了。 秋辰恨他怨他,說他害死了秋先生和師母,季汐也怨他,說他害死了白羽。有那么多人怨他,有那么多莫須有的罪名加在他的頭上。 他原本可以一輩子待在家鄉,是寧遠帝要提拔他,重用他,讓他年紀輕輕便當上驃騎大將軍,身負重擔,飽受各種非議猜疑;他為雍國東征西戰,受過傷,流過血,他從來沒覺得什么,可是到最后,他的項上人頭,竟然成了別人封萬戶侯的籌碼。 姚雪又想起季汐方才看他的眼神。 那種眼神,滿是仇恨,和秋辰倒有幾分相似。 他望著帳中搖晃欲滅的燭火,恍然間想起,季汐和白羽,關系一直都是很好的。 季汐不隨姚雪出征的時候,多半是白羽隨行。 他每到一個地方,不管當地風土人情如何,總要帶點小玩意兒回去送給季汐。 有一回,他們路過一座城池,城中沒什么特別,只是盛產姑娘家的胭脂水粉。姚雪對這類東西沒什么興趣,倒是白羽,興致勃勃地去鋪子里買了一盒。 姚雪有點兒意外地問他:“有中意的姑娘了?” 白羽沒有回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那盒口脂收進了衣袖,道:“有個想送的人。” 后來,姚雪便在季汐那里也看到了一盒口脂。他當時很不能明白,為何他的兩個副將都對口脂這么情有獨鐘,便有些困惑地對季汐道:“最近煙陽城里是在流行什么新的風尚?” 季汐有點兒詫異道:“將軍在說什么?” 姚雪指指那盒口脂:“怎么你和白羽都喜歡買口脂?”他想了一下,又道:“白羽那日還特地跑到鋪子里,說要贈予的人皮膚很白,要挑個鮮艷點的顏色。” 姚雪越說越摸不著頭腦,又問季汐道:“他最近和哪個皮膚白的姑娘走得近,你可知道?” 季汐聽了姚雪這話,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過了好半天,才有些嫌惡地撇了撇嘴,小聲道:“我哪知道他啊。”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個小盒子很仔細地收進了袖子里,起身告退了。 正巧白羽從門外進來,季汐行色匆匆地往門外沖,兩人差點撞了個滿懷。白羽眼疾手快扶了季汐的腰一把,朝對方微微一笑,正想說點兒什么,季汐卻有點惱羞成怒地一把甩開他的手,跑遠了。 白羽望著他的背影,有些困惑道:“這又是在鬧什么?” …… 姚雪想到這兒,不禁微微勾了勾嘴角,但是很快又垂下眼來。 以前他看到白羽和季汐,總是會在心里默默地羨慕。他看著他們兩個打鬧,就好像是在看自己也曾經擁有過的什么,而那樣東西卻終究不可再尋見了。 可是現如今,在煙陽發生的這許多往事,竟也都像風一般,最后飄散得無影無蹤了。 他心里一直覺得,自己是很對不住白羽的,也對不住秦洛,更辜負了他的那一支軍隊。他們敬他愛他,信任他,可是自己終究沒能給他們一個好的歸處。 至于秋辰,他更無法言說。無論是秋辰以前明媚的模樣,還是現下他妖冶的模樣,都始終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對方與他說過的話,對他做過的事,樂也好,痛也罷,總是向洪潮一般,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向他的心頭襲來,令他輾轉反側,心神難安,還有秋辰背后的血海深仇,也總是壓在他的心底,久久無法消散。 想到這兒,姚雪嘆了一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 無論如何,等解藥的三天藥效一過,他都會被“兩不離”的蠱蟲啃噬心肺,心竭而死。所有的一切,也都自此而終。 - 轉眼間已經過了兩日,姚雪過得昏昏沉沉,并不知道時間,他隱約聽到軍帳外的守衛閑聊,說雍國的軍隊似乎進攻過幾次,都被駐守在武陵的涼軍擋了下來。 季汐的年紀還很輕,戰場經驗也不算很豐富,這次成了主將,姚雪能看出他其實有點兒力不從心,軍營里的將士對他也沒有心服口服。他和季汐的交情不淺,因此他心中明白,季汐上陣殺敵十分英勇,卻并不是一個擅長運籌帷幄的人。 雖然季汐已經不是他的副將了,姚雪還是始終有點兒放心不下。 他有預感,一場大戰在即。 是夜。 左右也逃不出去,姚雪正垂著眼睛百無聊賴地看著地面,卻猛地聽到外面一片嘈雜的喊聲,隨即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還有兵戈打斗的聲音。 姚雪喊了兩嗓子,沒人應他,那些守在營帳外的守衛也不知所蹤。 姚雪心想,這是涼軍來夜襲了。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帳子便燒了起來。姚雪先前是被人綁在一根木柱上,現下那根木柱起了火,將姚雪身上的繩子也燒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