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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雪還欲再問,寧遠帝卻只是揮手示意,幾個侍衛跑上殿來,將他按住了。 寧遠帝望著他道:“你要記得,人不可逆天改命,命里無時終不會有。” 那之后,姚雪被拽到一間破敗的屋子里,關了一個月禁閉,他也自此學會了管好自己的嘴。 后來,那只香囊也終于和那段年少時的歲月一起,再也找尋不到了。 寧遠帝那兩句話在姚雪腦中重復多次,并且聲音越來越大,如同一道警鐘,姚雪不堪其擾,最后冷汗直流地醒來。 他坐起身來,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身上不再滿是血污,反倒是換了一身干凈的尋常衣物。 姚雪活動了一番,感到身體并無不適,他掀起衣擺望向腹部的皮膚,那處依然光滑平整,找不出半點蠱蟲的痕跡。他又打量了一番屋內的陳設,發覺這只是一間普通的屋子,并無異樣,便躡手躡腳地來到了門邊。 門是上著鎖的,他正仔細摸索著,不料門卻突然打開了。 進來兩個身長九尺的大漢,一人架著他的一條手臂,不由分說把他拖出了屋子。 姚雪在普通男子之中已經算是極其高的了,可是和這兩個人相比,還是略微矮了些。他暗中發力,正想一拳向抓著他手臂的那人打去,可是腹部猛然傳來一陣劇痛,讓他一瞬間便失了力道。 他以為是偶然,還想再試,沒承想一發力,腹部又是一陣劇痛。暗自詫異之間,那兩個大漢已經把他架到了大殿之上。 姚雪被猛得扔到了地上,常年習武的本能讓他迅速直起身想要站起來,可是卻又被那兩個人按著頭跪在了地上。 兩人齊聲道:“拜見陛下。” 十分清朗的男聲傳入耳中:“下去吧。” 身上的手終于撤去,姚雪抬起頭望向說話的人。他看見一個衣著華貴,頭戴玉冠的男人正坐于殿上。他容貌生得十分清秀,面上看起來居然很是和氣。 從方才那兩個侍從的話來看,此人應當就是涼國的王了。 在涼王桌席的階下坐著秋辰,他用手撐著頭,一縷鬢發順著手腕垂下來。秋辰依舊沒有束發,如墨的長發披散在肩頭,顯得慵懶而又嫵媚。他今日穿了一件深紫色的袍子,看上去價值不菲,只是衣帶依舊沒有束好,脖頸處的刺青若隱若現。他看見姚雪,輕輕勾了勾嘴角。 姚雪微微一僵,避開秋辰的目光,用余光掃視四周。除去坐在最上座的涼王和秋辰,殿上還有許多人,圍著大殿坐了一周,每人面前都擺了一張幾案,呈現出一派宴會的景象。 姚雪站起身來,瞪視著涼王不語。他不知道對方究竟有何意圖,不敢輕舉妄動。 涼王看上去很年輕,年紀應當和姚雪相仿。他似乎微有遲疑,一時間也沒有發話。 “陛下未曾叫你起身,你便起身,是何道理啊?” 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姚雪一驚,循聲望去,看見左側前排的案幾處,坐著一名長相十分英武的男子,他束著高馬尾,正舉著酒盞,望著姚雪目光挑釁。 姚雪瞥了他一眼,沒應他,反倒是望向涼王,開口道:“我為敗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貴國暗中將人囚禁,又是何道理?” 顧星見姚雪無視了自己,反倒去挑釁涼王,感到十分氣惱。他直接從桌案前站起身來,指著姚雪罵道:“大膽狂徒!你……” “行了,顧星將軍。酒吃得太多,怎的腦子也不好用了。” 秋辰原本一直斜倚著案幾喝酒,他一邊喝一邊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姚雪,聽見顧星不依不饒,此刻坐直了身子,有些戲謔地望向對方,打斷了他的話。 顧星恨恨地望向秋辰:“怎么,你還幫著敵國的戰俘說話么?” “眾愛卿莫要再吵了。”涼王終于不緊不慢地開口。他面色蒼白,看上去身體不甚健壯,此刻一開口便顯出些許中氣不足。 他輕咳一聲,繼續道:“久聞將軍擅戰。在此之前,涼雍兩國并未交戰過。若將軍有意,涼國定會奉予高官厚祿,保你一世榮華富貴。” 姚雪聞言,感到有些許好笑。打不過便想要收買,世上哪有這么便宜的道理。 他懶得多說,只是向涼王微微行了一禮,冷冷道:“恕難從命。我既為雍國謀事,便不會再效忠于第二國。” 他說到這兒,意有所指地用目光微微掃過秋辰。 秋辰微微一笑,望著姚雪偏了偏頭。他將手放在桌上,纖長的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打著。 涼王聽了姚雪的回答,臉色微沉。過了半晌,他開口道:“在涼國,從未有過戰俘活著回去的先例。” 姚雪面上毫無波瀾,心道,這是在恐嚇他了。涼王的言下之意是,若他不降,便只有一死。 他垂著眼簾想,罷了,天命所在,只能赴死。 可是,不待他開口,秋辰便搶先道:“陛下,臣有一個提議。” “將軍生得這般精壯,想來體力也不同于常人。他雖不愿為涼國馳騁疆場,可也不能白白浪費了這好體質。”說到這兒,秋辰頓了一頓,望著姚雪饒有興致道:“臣想請陛下……將此人送予臣。” 秋辰話一出口,殿上一片嘩然。 姚雪也難以置信地地望向秋辰。他余光瞥見涼國的群臣都用十分曖昧的眼神望向自己,那位顧星將軍好像還直接被一口酒嗆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