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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侯望著京城的方向,心中不詳的預感越發濃烈。 可他現在別無他法,更不能率先慌了神去,能做的只是盡力壓制住,不論事實如何,只愿這傳言能在京城止住,不會越演越烈,以至于影響到邊疆戰況。 ——可事實,卻是事與愿違。 皇宮之內。 景仁帝看著呈上的書信玉佩,勃然色變,胸口上下劇烈起伏,半晌猛得踹向桌案,發出轟然巨響。 跪在堂下的那名大理寺丞將頭埋地更低,冷汗幾乎快要將衣衫侵濕。 “你好大的膽子!”景仁帝終于開口了,卻是問罪,“謀害皇子,污蔑儲君,你可知該當何罪!” 聽見這話,大理寺丞渾身一震,幾乎快要魂飛魄散:“臣冤枉??!這東西都是睜目睽睽之下從北狄人身上搜出來的,圣上明察?。 ?/br> “還敢狡辯!太子素來和善,兄友弟恭,怎會做出這等事?”景仁帝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甚至不再多問,直接下令道,“來人,將他拖下去仔細審問,所有在場人員一并抓捕,不可放過一個!” 那大理寺丞不住磕頭,面前甚至已經凝結了一灘血,聲嘶力竭地凄慘喊叫著冤枉,卻終究是被拖出了大殿。 在他身后,景仁帝漠然看著他的身影,閉了閉眼,對身旁心腹輕聲道:“封鎖消息,不管是官員還是侍衛,將今日懸崖上所有在場人員全部抓捕,絕不能泄露了出去?!?/br> “還有,”說到這里,景仁帝頓了頓,“傳太子。” 袁公公領命,而后急忙躬身退下。 景仁帝低頭盯著案上書信和玉佩,想要伸手拿起,這才發現自己雙手顫抖,幾乎快要拿不起來。 畢竟他一看便知,不論是玉佩還是信上私印,都是真的,就連那字跡,都與太子親筆所書的分外不差。 但此事事關皇家臉面,所以“真相”就必須是太子無辜。 所以大理寺丞和今日身在懸崖的一眾人馬,包括那幾百名侍衛,便只能是罪魁禍首了。 而身在東宮的太子,還仍沉浸在事成的自滿之中,不知災禍將至,有人為他送上了一份“大禮?!?/br>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第一更 第88章 形銷骨立 太子剛走進大殿,便察覺出氣氛有些不對。 正疑惑間,一杯酒盞直沖沖地朝他飛來,正好砸在額角,鮮血匯成小流順著側臉流下。 太子一瞬間被砸得發懵,卻連擦都不敢,連忙跪地發問:“父皇,可是兒臣又做錯了什么事?” 景仁帝直直地盯著他,雙目冷厲,沒有讓他起身,將玉佩書信重重摔在他面前,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看看你做的好事!” 太子看著面前的這些東西,頓時雙目放大,瞳孔顫動,勉強壓住心中慌亂,擠出一個笑來:“兒臣不知這是什么東西。” “你敢說你不知道?”景仁帝疾言厲色,“你是不認得你自己的貼身玉佩,還是不認得你自己的字跡私?。浚 ?/br> 事發突然,太子早已慌亂無措,但他明明處事謹慎,根本沒有留下過任何信件,貼身玉佩又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兒臣真的不知,也沒有與北狄傳遞過任何信件,這塊玉佩前幾日已經丟失,兒臣周圍侍從都可以作證,父皇!這一定是有人陷害兒臣啊!” 景仁帝冷笑一聲:“你匆匆掃了一眼,怎么就知道是北狄?” “兒臣正好看見——” “夠了!看來是朕平日里管你管得少了,叫你把朕當成了好糊弄的傻子,”景仁帝不耐煩聽他說話,打斷又斥道,“那今日在老四遇害的山上,又怎么會有你府里的侍衛!” 事到如今,太子早已經是六神無主了,只含糊道:“兒臣,兒臣真的不知......” 他也真的是不知——不論是被發現的侍衛還是“正好”眾目睽睽之下掉落在地上的玉佩信件,都太過于巧合,前者為北狄人設計,而后者便是賀搖清的手筆了。 但這與敵勾結、殘害手足的事倒也果真是太子做出來的,所以也不算冤枉了他。 見他如此,景仁帝哪怕之前還有一絲不信,現在也全然消散了,只心下越發暴怒:“勾結北狄,殘害兄弟手足!朕到底為什么選出來個你這樣的太子!沒有才便罷了,現在連......” 太子仍舊跪在地上,額角仍在流血,血順著流到眼睛里,雙目所及的一切東西,包括自己面前站著的父皇,都好像是一片血紅。 他知道已經無力回天了,可此時此刻心中卻又迸發出連綿的不甘與惡意出來,就好像要把之前十幾年承受的所有都一股腦地爆發出來。 太子抬起頭,眼神陰翳,景仁帝心中一窒,驚駭地看著面前這竟讓他覺得陌生的太子。 “是,我無才無德,那你換個人來做太子啊,”太子聲音很輕,甚至還帶著笑,“你找啊,事到如今你還能再找得到人嗎?” 景仁帝怒不可遏,等自己回過神來,已經抬手扇上了太子的左臉。 這下可屬實不輕,太子被扇得偏過頭去,嘴角滲出鮮血,雙耳轟鳴,卻覺得他活了這么久以來,從沒有這么暢快過,以至于快要他笑出聲來。 “反正從小到大,我都是‘愚笨魯莽,不堪大任’,比不上父皇您心心念念又寵愛有加的長公主,是了,這不還剩一個嗎?索性把我廢了!讓他來做太子,如了您一直以來的愿,您說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