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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還害怕賀搖清等得太久會不耐煩,可未曾想到他分毫也不,這人邊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面,邊和自己聊著天,看起來竟還有幾分怡然自樂。 他不知道,賀搖清最不缺的,便是耐心而已。 兩人隨意說著話,竟也沒有感覺到等待的時間有多難熬,只覺得很快就進了城。 乞巧節有乞巧市。 此時天色已黑,乞巧市早就開了,人群擠擠攘攘,幾乎是要肩挨著肩,人聲嘈雜,鬧聲震天。 “我們要看什么?” 賀搖清看著擁擠的人群微微皺眉,害怕自己說的話謝凌與聽不清,就湊到他的耳旁開口說道。 溫熱的氣流拂到謝凌與的耳垂上,讓他不禁縮了縮肩,不自在地揉了揉,開口回道:“我們回來得太晚,只有香橋和燈會可以看了。” 他故意說話聲音很大,所以不用湊到賀搖清耳旁也能讓他聽見,意思不言而喻。 看他動作如此,賀搖清眉梢微挑,隨后舔了下唇,故意裝作什么也沒有發現,繼續湊到那人耳邊說話,甚至故意將自己的氣息變得更加悠長輕緩:“香橋是什么?” 謝凌與又怎么會看不出他在故意使壞,頓時無奈,只能有些討饒地邊揉著耳垂邊說道:“大人行行好,饒了我的耳朵吧。” 聞言賀搖清哼了一聲,有些不高興,不想再理身旁的人,就隨意地往四周看去。 周圍攤子很多,叫賣聲也連綿不絕,賣的東西各式各樣,賀搖清一個一個看過去,突然眼前一亮,拉著謝凌與就往其中的一個攤位走去。 謝凌與猝不及防被他拉著走,嚇了一跳,看著他走的方向,忍不住笑了起來。 果然他會對這東西感興趣。 原來那攤子上,是各色各樣的面具。 攤主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見人來了便連忙招呼:“兩位想要什么樣的?” 謝凌與擺擺手:“只是隨意看看。” 轉頭看見賀搖清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攤上各式各樣的面具,甚至幾乎要把每個都摸上一摸,就笑道:“你想要什么樣的?” 賀搖清聞言思索半晌,轉而問道:“那你想要什么樣的?” “唔,我也不知道,”謝凌與一時言塞,又見他如此興致勃勃的模樣,就說道:“那你來幫我挑吧?” 賀搖清聞言又仔細看了看攤上面具,接著挑眉笑了起來:“那不管我挑什么,你可不許反悔。” “好,我不反悔。” 賀搖清看著他笑笑,仿佛又怕他反悔一般,從旁邊架子上直接拿起了一個面具扣上去,接著打量著謝凌與,神色莫名地點了點頭。 謝凌與看著他的樣子就覺得不妙,剛準備摘下看看,卻沒想到賀搖清使壞地抓住他的手要他動不了,于是只能湊到了攤位上放著的鏡子前。 只見鏡子里的男人身姿挺拔,戴著的面具橘色偏暗,做工很是精致,只是那動物的臉頰旁卻有著三根胡須。 卻是一只貓的面具。 謝凌與頓時無奈,又見賀搖清拉著他的手不讓摘,只能開口說道:“我不摘,不過你想要戴哪個呢?” “我當然戴這個,”賀搖清早有準備,拿起架子上的另一個面具也扣在自己臉上,戴好之后,轉頭讓謝凌與打量。 依舊是橘色偏暗,可那動物額頭卻寫著一個“王”字。 見此謝凌與不禁越發無奈了,可看見賀搖清笑著看自己的樣子,眉眼間一直籠罩著的陰郁仿佛都消散了,竟帶上了幾分不可多得的,本該屬于少年人的朝氣生機出來。 于是最后只是同樣笑著伸出一只手輕輕點了點他的發,與攤主付了錢,繼續帶著他往前走,“香橋燈會就要開始了,我們快去。” 兩人便一起去了香橋。 香橋其實不是橋,今夜的香橋長約兩丈,寬約三尺,各色各樣的裹頭香搭成了橋梁和欄桿,欄桿上扎著五色線,有著若隱若現的喜鵲圖紋,造型古樸而別致。 兩人剛擠進人群,就聽見了一個男聲,那聲音渾厚低沉,帶著節日的喜悅:“雙星已祭,祈福已成,點火!” 周圍驟然歡呼聲起, 緊接著便有火光躍起,赤紅的火焰肆無忌憚,仿佛要沖上天空。 兩人站在人群里,看著漸漸化為虛無的香橋,眼睛里仿佛也有著小小的火光。 等到香橋化為一捧煙土,人群卻并沒有散去,而是緩緩流動著,去的大都是同一個方向。 是緊挨著不遠的華明河。 岸上人山人海,河中光光點點。 謝凌與買了河燈走過來,見他呆呆地望著的樣子,將手中的一盞遞給他:“給,我們也去放吧?” 賀搖清接過,兩人一起走下青石階道。 河邊的風很大,吹得河燈晃晃悠悠,讓人害怕它會不會就這樣翻進河里。 “放心吧,不會翻倒的。” 賀搖清點頭,兩人一起蹲下,將手中握著的河燈緩緩放進河里。 河燈浩浩湯湯地悠悠飄向遠方,與萬千個明光最終匯集在一起,就好像成了一條地上的銀河。 夜深了。 今天的月色很是清透,就像是賀搖清最喜歡的溫柔月光。 -------------- 而此時正放著河燈的兩人當然看不見,身后稍遠處某個酒樓的窗戶里,一直盯著兩人的一道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