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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的是問句,其實則不然,賀搖清當然知道他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心下嗤笑,卻也只能附和。 “謝父皇體貼,多日不回去也著實是有些想念了,正好回宮拿些往常慣用的東西。” “可以,”景仁帝一派寵溺之色:“你先去,讓駙馬再留下陪我說說話,一會兒就派人帶他過去找你,你們再一起去見太后,好不好?” 賀搖清應是,轉身不留痕跡地看了謝凌與一眼,往外走去。 御書房重歸平靜,景仁帝并不說話,微瞇著眼,看著下面垂手而立的人,半張臉埋在陰影里,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不問話,謝凌與當然不能主動開口,于是氣氛越發凝滯,只讓人喘不過氣來。 良久,才有景仁帝的聲音響起,他的嗓音低沉,僅從聲音中聽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緒。 “你現在覺得,搖清怎么樣?” 作者有話說: 我今天竟然更了整整三章,雖然都很短hhh,但是——夸我!(掐會兒腰 第14章 清透陽光 謝凌與腦中劃過諸多念頭,最后謹慎開口:“殿下天真爛漫,坦率自然,雖和之前想象的有所不同,可這些日子思來想去,深感卑職能有幸得到殿下垂青,簡直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哦?”景仁帝神色微動,“這么說來,把搖清交給你,朕也有些放心了。” “陛下盛贊,臣不敢當。” 景仁帝緊緊盯著謝凌與,好像要把他所有的舉動都看在眼里:“皇后生下搖清之后就去了,所以從小就養在朕身邊,寡人皇子公主眾多,可只有他是朕看著一點點長大的,是朕最喜歡、也最最寵愛的‘長公主’,你可知道?” 謝凌與眼睫低垂:“卑職省得。” “很好,”景仁帝微微頷首,“謝家向來盡忠盡責,人才輩出,朕自然是信得過的。” 謝凌與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顫抖,他勉強定了定神:“圣上謬贊,微臣自當謹記陛下所言。” 景仁帝點頭,接過貼身太監呈上的茶,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說起來你剛及弱冠,成婚之后若和搖清之間有什么矛盾困惑,武安侯日理萬機,應該是沒有時間處理瑣碎家事的吧?” 笑話,就算武安侯再怎么政務繁忙,難道還能比得上皇帝不成?這句話分明就是在警告試探!謝凌與心中一凜,左手緊緊握住了內袖的衣襯。 “陛下圣明,父親的確政務繁忙,尋常小事,自然是不敢打攪。” 景仁帝這才滿意,知道他沒有將賀搖清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又敲打了幾句,才讓他退下了。 挽清殿位于西三所,地鋪白玉,流水環繞,朱漆大門透著古韻,其上懸著小葉紫檀木匾額,謝凌與站在門口,只覺得整所宮殿都透著溫潤的熒光。 若是日落月出,清輝相映著白玉,那時月光便當猶如實體,如同紗霧一般籠罩著整所挽清殿吧? 謝凌與看著周圍的景色,內心不禁為之贊嘆。 侍女在旁為他拉開珠簾,珠簾迤邐傾瀉,相擊碰撞,聲音宛若敲冰戛玉,清脆悅耳。 賀搖清聞聲望去,他手里拿著一個檀香手串,那手串看起來頗為圓潤,其上流動著光澤,一看就是主人經常把玩所致。 “挽清宮,挽盡月華清輝,”謝凌與走到他身邊,“還與你的名字相稱,起得可真是好。” 賀搖清自踏進皇宮的第一刻起,心中的暴戾憤怒就控制不住地噴涌而出,本以為回到挽清殿不用再面對皇帝那張臉心情會好一點,卻不知為何,越等心情便越發地壓抑不住,直至現在。 他聞言垂下眼眸,掩藏掉其中的惡意:“挽清宮,不是賀搖清的清,也不是挽盡月華清輝。” 賀搖清抬眼,沒有錯過謝凌與呆住且略微尷尬的神色:“你知道我母后的名諱嗎?父皇十幾年的敦敦教誨,令我不會忘卻,也萬不敢自作多情。” 逝皇后之名謝挽錦,這點謝凌與還是知道的。 皇上起這個名字,其背后意義也不言而喻。 謝凌與先是驚訝,后是微怒,最后一點憐愛疼惜才升了上來,又想著這人這些年到底是怎么過來的呢?想要安慰,可他向來訥口拙舌、不會說話,于是周圍的氣氛一時之間沉默下來。 見他如此,賀搖清緊咬下唇,有些后悔,明明不是面前這人的錯,自己怎么就不分青紅皂白地亂發脾氣呢? “時候不早了,該去見皇奶奶了。”賀搖清打破寂靜,起身徑直往外走去,只是腳步有幾分急切慌亂。 謝凌與連忙跟上,清透的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在身后拉出了兩道長長的影子,影子并肩而行,就和他們一樣。 謝太后今日著一蜀色錦緞宮袍,發鬢之間銀絲顯現,容色華貴雍容,看見兩人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端著的茶。 “你們兩個總算來了,可真教皇奶奶好想,”她親自走過去將兩人扶起,“來,不用多禮,快坐下,一大早就進宮,累了吧?” 賀搖清眼底浮上了幾分真情實意的笑,在這漆黑無際的深宮之中,可能面前的謝太后是為數不多真心待他的人之一。 “謝皇奶奶,搖清不累。” 謝太后拉著他的手,左看右看,良久忍不住側身抹了下眼淚,聲音里卻滿是欣慰:“現在看你是真正高興,精氣神也好了不少,皇奶奶就放心了。以后可要好好過日子,凌與也是個好孩子,哀家不會看錯,他一定會對你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