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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的字跡,不用其他人再明說,蕭徹也一眼認出來,這是姜青寧的字。 蕭徹手指有些發抖,他控制不住自己慌亂的心跳,呼吸都緊繃起來,目光緊盯著紙上面的字。 姜青寧的字跡沒有蕭徹的那般雋逸好看,但是也有他獨特的韻味,看起來十分清秀工整。 上面的字跡顯然是經過深思熟路、一筆一劃、十分認真寫的: 見字如面。殿下,對不起,一直以來,都是我騙了您,我從來不喜歡男人,也沒有想過要一直留在您身邊,我有我的抱負,有我想做的事,之前一直迫于我們的婚約,以及您的威嚴,我沒有辦法離開,只能屈服在您身邊,如今我已經有了殿下的休書,已是自由之身,望殿下您大人大量,放青寧一馬,來生愿當牛做馬,報答殿下。——姜青寧親書。 蕭徹蒼白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毫無血色,他手指抖得更加厲害,嘴唇干裂到出血,忽然將那張薄紙扔在了地上,冷笑起來。 “殿下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千萬不要因為這些兒女情長的事而壞了身體。”馮鷹立馬道。 “兒女情長?”蕭徹目光十分嘲諷地看向馮鷹,呵呵冷笑,“什么是兒女情長,從來都只是我的一廂情愿……” 他說著,便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馮鷹立馬上前,蕭徹身體已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又是連夜的高燒不退,但好在永安帝之前給的那株藥還沒有用完,還剩下最后的一點點,盡數研磨給蕭徹服下。 蕭徹這次是過了足足十多天才醒來。 在此期間,韓云很不理解馮首領的做法,若不是他直白的將一切拋出來,也就不會引得殿下再次舊疾復發、雪上加霜。 馮鷹自然是明白其他人對他的不解與困惑,明明他之前是比任何人都在意六殿下安危的,怎么這次就能如此糊涂? 馮鷹早習慣了別人對他的疏遠、不敢靠近,他也從不屑與人解釋什么,他只知道,與其后患無窮,還不如一次讓殿下傷心個夠,等這次傷心過了之后,以后也就不會再有什么事能再引起殿下的舊疾了,他才能真正的痊愈。 六殿下這次醒來,他沒有再去問關于姜青寧的事,回想之前相處的種種,姜青寧所說的抱負、和他想做的事,蕭徹很快明白了。 此時只覺得分外諷刺,他一直以為,姜青寧看四書五經、鉆研八股,是借著解惑的由頭想與自己多相處,現在想來,卻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姜青寧一直有著他的目的。 蕭徹臥床修養了幾天,身體稍微好點之后,他就進宮去見了永安帝。 在永安帝的面前,他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再無之前的棱角與疏離,徹底變成了那個永安帝一直以來最期望的兒子模樣。 “等治好腿疾,孤就封你做太子。”永安帝承諾道,“以后,再沒有任何人能離間我們父子。” 蕭徹笑著,十分喜悅地道:“兒臣謝父皇恩典。” 出了皇宮,他好似又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再像之前那般和善、好親近,他開始動不動發怒、責罰嚇人,不再輕易與韓云多說什么,只有空就去跟著馮鷹學射術、學劍。 花院里的菊花也盡數都被鏟除掉,并且府中嚴令,不允許府里任何人再種菊花。 府中氛圍一日比一日緊繃,再無之前歡樂模樣。 次年的冬月來臨時,永安帝終于擊退各方阻礙,封了蕭徹為太子,并且昭告天下。 其他幾位皇子,哪怕恨得牙癢癢,也不敢再議論什么,只能咬牙接受這件事。 自此,蕭徹又搬入皇宮,成為東宮之主。 …… 姜青寧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甚至他的魂都出去游蕩好幾圈了,但沒想到他竟然命這么大,還能活下來。 醒來之時,他發現自己躺在搖搖晃晃的馬車里,馬車中充斥著濃郁且極為難聞的藥膏味,姜青寧被這味道刺激得,忍不住就咳了幾聲。 因為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姜青寧有些動彈不得。 但很快,馬車外的人就被他的咳嗽聲引得立馬進來查看。 “小兄弟,你終于醒了!”進來的是一個穿著黑色長襖的男子,他頭發披散著,膚色很黑、且粗燥,但一雙眼睛極亮,很是興奮地盯著姜青寧,“我還以為你醒不來了。” 姜青寧費力地身體動了動,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已經多久沒洗澡了,他感覺十分難受,問道:“是你救了我?” 男子坦誠道:“也不算是救,就是回程的路上,恰好遇到了你,看你一身血倒在雪地里,摸著你還有氣,就把你拉上馬車,給你處理縫合了一下傷口,也沒想到你傷的那么重,竟然還會醒來。” 姜青寧再動了下,就感受到了傷口那處的疼痛,他忍不住嘶了一聲。 男子道:“你的傷還很嚴重,你雖然醒了,但傷口要徹底痊愈至少還得個把月,在這期間,你最好安心躺著,別亂動。” 姜青寧深知自己皮薄rou嫩的,太嬌氣,經不起疼痛,于是乖乖躺著不再動了,只十分感激地道:“謝謝你救我。”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叫鄔茂于,是從烏地來的,此次是前去長安送奏章,如今奏章已送到,正要返回烏地,小兄弟你是要去哪?” 姜青寧并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不過烏地這個地方他聽說過,是在蕭國的最北部,聽說氣候嚴寒惡劣,百姓常年饑荒,是很不被天子重視的地方,姜青寧想著自己要是去了那里,應該就再也不會被追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