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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連州對白虎使道:“你這一柜子書,攢下來也不容易吧?” 他一眼望去,看見了好幾本師娘口中價值連城的古籍。 梁天全聽到這話,頗為感興趣地朝書柜上看了幾眼。 白虎使聽了謝連州的話,看了眼自己的藏書,一下便明白是哪幾本讓他生了這樣的感慨,笑道:“不過是我尋來的拓本,值不了幾個錢。” 而他關(guān)心的,也只是書里的內(nèi)容。至于價值幾何,他其實沒那么在意。 梁天全拉了拉謝連州的袖子,悄悄對他道:“謝大哥,這里邊好多書我家也有,我爹也不怎么看,你要是想看,以后你來我家做客,我借給你看。” 謝連州問他:“那些書是你娘的書嗎?” 梁天全搖頭,道:“就是我爹的呀。” 謝連州沉思片刻,問他:“你知道那些書是什么時候有的嗎?” 梁天全想了想,遲疑道:“從我有記憶起,那些書就在我爹的書房里沒怎么動過了,最多偶爾會有幾個我爹的朋友借走一些。” 他很小的時候,母親便教他讀書習(xí)字,這間父親很少使用的書房,其實大多時候都是他在使用,所以他對里邊的書籍很是熟悉。 謝連州問道:“你爹這些年還有添置過什么新書嗎?” 梁天全搖頭,神態(tài)慢慢緊繃起來。 白虎使沒能聽見他們的對話,看了謝連州一眼,謝連州回了他一個眼神。 白虎使便明白,謝連州確實聽見了一些有用的東西,只是現(xiàn)在暫且不便同他分享。 沒關(guān)系,他可以等。 謝連州看著梁天全的神情,不再問同梁萬千有關(guān)的事。 孩子有時候是很敏銳的,哪怕他們自己并不清楚。顯然,在梁天全意識到之前,他已經(jīng)開始害怕謝連州問這些是懷疑梁萬千與他母親的死有關(guān)。 于是謝連州道:“好了,這些事都不重要,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是查出什么人什么事可能與你母親的死有關(guān),我們才好順著去找太平道人和你父親。” 梁天全這才放松些,想起謝連洲先前的話,趕忙道:“你們想知道什么?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 謝連州道:“你為什么說你娘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梁天全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對謝連州說實話:“我其實沒有什么憑據(jù),只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娘不是病死的,可是沒有人信我。” 他同家中長輩說了許多次,但沒有人愿意聽他的話,于是他只能對外人講,講到外邊流言四起。 他那時想,到了這個程度,父親總會重視起來,再深入查一查這件事吧?哪怕只是為了安撫他,為了終止那些流言也好。 謝連州看了他一眼,心想,難怪梁天全敢孤身一人同那些探子來到千里之外的太平山莊,一路不哭不鬧。他實在是找不到其他可以幫他的人了。 謝連州對他道:“沒關(guān)系,哪怕只是你的感覺也可以,你會有這樣的感覺,一定是因為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閉上眼睛慢慢想,把能想到的事情都說出來,不管你自己覺得它們是相關(guān)的,還是不相關(guān)的,我們幫你一塊想。” 梁天全終于聽到有人對他說了這樣的話,只可惜,不是他的親人。 他低下頭,重重地應(yīng)了一聲,閉上眼,試圖回想他覺得可能有用的信息。 慢慢地,他腦海里出現(xiàn)一些他覺得與母親的死并無關(guān)聯(lián)的畫面,可他想了想謝連州的話,到底還是開口道:“我娘和我爹的感情不是很好,我有記憶以來,他們便不怎么親近。” “但我聽人說,在我出生之前,或者說在我爹從南疆回來之前,他們是很恩愛的。我娘身邊的婢女告訴我,他們從前常常一起讀書、寫字、拆招,是真正的神仙眷侶。可我從未見過他們這樣在一起的畫面。我只見過我娘在有人提到我爹時,好像排斥,又好像害怕一樣的表情。而我爹見到她時,好像很關(guān)心她,又好像也有些害怕她。我想不明白,別人的爹娘也是這樣的嗎?” 梁天全看向謝連州,謝連州則看向白虎使,白虎使頓了頓,道:“至少我爹娘不這樣。” 梁天全垂頭喪氣。 謝連州道:“你知道你娘得的是什么病嗎?” 梁天全沉默了許久,好半晌才開口道:“他們說,她得的是癔癥,是瘋病。” 這里邊能做手腳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謝連州和白虎使對視一眼,繼續(xù)道:“她什么時候開始病的?發(fā)起病來是什么模樣?” 梁天全低落道:“他們說我娘生下我沒多久,便漸漸有了癔癥,只是起初不嚴(yán)重,偶爾才發(fā)作,后來才慢慢頻繁起來。” “我其實不知道我娘發(fā)起瘋來是什么模樣,因為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只是聽那些婢女說,她發(fā)起瘋來,便不認(rèn)人了。” 謝連州道:“誰都不認(rèn)嗎?” 梁天全愣了愣,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 “還是……只是不認(rèn)識你爹了?” 謝連州道。 梁天全能感到這句話里藏著什么,卻又辨不分明,只是下意識回答道:“我不知道……他們沒說。” 他們真的沒說么? 梁天全忍不住回想他的祖父,祖母,與那些下人所說的一切與之相關(guān)的話。 他想起有個婢女經(jīng)過他門外時同另一個婢女說:“夫人又發(fā)病了,老爺把我們都趕了出來,自己在攔夫人,不讓她傷到自己,可真不容易。我在外邊聽著覺得,夫人好像又認(rèn)不得老爺了,連打帶罵地要他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