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43床檢查結(jié)果怎么樣？”

    “她的內(nèi)異癥比較嚴重。”

    “她的這個會有點麻煩，主要難點是成形的陰/道和宮頸的再通，這樣吧，明天就不要排太多手術(shù)了，專心先做好這兩個，安排學生能去看的都去看看，生/殖/道畸/形這種少見病還是很值得學習的。”

    徐秋白說完之后，莫聽云應(yīng)了聲好，又再明確了一遍手術(shù)方案以及如果出現(xiàn)可能的意外情況的處理辦法，倆人就從談話室出來了。

    沒一會兒，倆人又重新聚在了談話室，兩位患者和她們的家屬先后被叫了過來。

    談完一個接著一個，術(shù)前談話結(jié)束，該簽的文書都簽了，已經(jīng)是下午近六點。

    莫聽云和徐秋白去晚查房，回來已經(jīng)快七點，大家洗洗手準備吃飯，莫聽云一邊開外賣的飯盒蓋，一邊看手機。

    耳邊還聽著徐秋白和許可她們吐槽：“你說醫(yī)院領(lǐng)導(dǎo)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居然還要嚴格住院醫(yī)師工作制度，提出什么以醫(yī)院為家，無怨無恨，一周上班六天半，每天值班24小時，神經(jīng)病吧？”

    莫聽云聽到這里立刻抬起頭，滿臉震驚：“……真的假的？”

    “真的啊，今天下午主任不是去開會了嗎，全院電視會議的那種，明天早交班你就知道了。”

    “臥槽！”莫聽云大受震撼，“這是住院醫(yī)師清除計劃吧？覺得住院醫(yī)太多了，用死一批算一批？”

    “呵，人家當我們都是醫(yī)學干電池呢。”徐秋白嗤了聲。

    莫聽云問：“就沒人反對？”

    “有啊，還是有人提出意見的，說疲勞工作對醫(yī)生對患者都有影響，看有沒有人能阻止這項制度實施吧。”徐秋白吐槽，“現(xiàn)在還不夠以醫(yī)院為家嗎？”

    莫聽云聳聳肩，“應(yīng)該沒有，我在家啥也不用干，吃飯都能有人喂我，在單位我啥都得干，這輩子它都不可能是我家。”

    平時說得好，要把單位當家一樣，把同事當家人一樣，領(lǐng)導(dǎo)就是家長，但只要一出事或者做事稍微出格你就看著吧，準保有人對你秋風掃落葉，并且罵一句：“你以為單位是你家，你想干嘛就干嘛啊？！”

    聽著她們倆的對話，許可她們幾個在一旁已經(jīng)開始瑟瑟發(fā)抖了，還沒正式成為住院醫(yī)呢，就已經(jīng)覺得未來一片黑暗了。

    莫聽云一邊吃飯，一邊刷手機，還不忘安慰她們：“放心吧，應(yīng)該不是個個醫(yī)院都這么坑人的，就算是，你們?nèi)倘蹋街髦尉秃昧恕！?/br>
    說著她又覺得慶幸，幸好自己早早考了主治沒有拖，不然現(xiàn)在要提心吊膽的就是她了。

    吃完晚飯，莫聽云和徐秋白在辦公室坐著暫時沒什么事，邊玩手機邊看許可她們分下午剛送回來的各種檢查單。

    大約晚上八點半左右，急診來電話請會診：“有個大出血的患者，你們來人看看。”

    莫聽云趕緊帶著許可過去急診看是怎么回事，去了大概半小時，徐秋白就接到電話，說要準備收病人了。

    “39歲女性，吃完晚飯之后正在洗碗，突然大出血，家屬緊急送過來。”

    莫聽云回來之后告訴她，剛才在急診搶救室見到病人，發(fā)現(xiàn)她下/身出血猶如擰開水龍頭的水，“我一打開她陰/道，立馬就有大量的血液涌出，里面什么情況也看不到，我只能先用大量的棉球和紗布壓迫止血，把她收了進來，好在壓迫過后出血就少了。”

    徐秋白眉頭擰得緊緊的，“我去看看她。”

    看完之后，徐秋白覺得可能患者是有腫瘤，而且還是惡性的，“明天給她做個陰/道鏡活檢吧，讓主任看看。”

    莫聽云點點頭，如實將自己的會診所見記錄在交班記錄上，第二天早上交班念出來之后，驚呆了一眾同事。

    因為患者的情況太過特殊，上午取活檢的時候，辦公室里只要是手頭上暫時沒事的醫(yī)生，全都過去了，個個都做好了大出血搶救的準備。

    但那個時候莫聽云已經(jīng)去門診了，徐秋白和楊丹剛結(jié)束42床的人工陰/道成形術(shù)回到病房。

    中午一點，43床的手術(shù)臺邊上，她們告訴莫聽云，“主任在她陰/道殘端摸到一個很大的占位性病變，左右上三個邊能摸到，還有一邊在后穹窿，摸不到，取了活檢之后那個血就開始快速往外冒，壓都壓不住。”

    “然后呢？”莫聽云一邊戴手套，一邊問。

    楊丹道：“然后我們就趕緊給她做了雙側(cè)zigong動脈栓塞，情況好了點，接著就是急診開腹，唉你都不知道，肚子一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快速病理結(jié)果是什么？”莫聽云又問。

    楊丹應(yīng)道：“宮頸癌啊，還能是什么。”

    莫聽云覺得挺奇怪的，“按你說的主任摸到的那個病變尺寸，腫瘤挺大的了吧？應(yīng)該會壓迫直腸啊，她之前一點都沒感覺到異常嗎？而且她平時都不體檢嗎，就算不體檢，宮頸癌最常見的表現(xiàn)不是同房出血嗎，她都沒有？”

    不會真的這么倒霉吧？

    楊丹穿著手術(shù)衣，應(yīng)道：“問了，患者說她和老公工作都很忙，早就是是無性婚姻了，上一次同房還是前年，加上又覺得自己還年輕不會有事，體檢都不認真，上一次體檢是三年前。”

    莫聽云明白了，“所以這個腫瘤就是在這兩三年里飛快發(fā)展起來的，并且十分狡猾，在昨晚之前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癥狀，靠，太可怕了！”

    她話剛說完，徐秋白就進來了，手術(shù)正式開始。

    43床的這臺手術(shù)，名字很長，全稱是：全zigong切除 雙側(cè)卵巢zigong內(nèi)膜異位囊腫剔除 粘連分解術(shù)。

    手術(shù)持續(xù)了幾個小時，做得很慢，也很仔細，手術(shù)室里安安靜靜的，直到結(jié)束。

    回辦公室之后，才知道那個宮頸癌病人已經(jīng)轉(zhuǎn)給了腫瘤組的同事管理，莫聽云表示很高興，能少管一個就少管一個嘛。

    完了她看沒什么事了，就扭頭跟許可她們道：“你們回家啊，可以關(guān)注一下你們當?shù)貗D幼保健計劃生育服務(wù)中心的公眾號，每年都有免費的兩癌篩查，就是篩查乳腺癌跟宮頸癌，針對35—64歲的女性，你們都還不夠歲數(shù)，可以帶mama或者jiejie去做，還有每年婦女節(jié)的時候都會有相當優(yōu)惠的婦檢，這樣一年下來常規(guī)的婦科檢查就都做完了，還不花多少錢。”

    徐秋白聽見，就點點頭，“這個是國家基本公共衛(wèi)生服務(wù)中的一項，很多基層醫(yī)院都有項目撥款的，每年都要完成規(guī)定的kpi，沒完成就要扣分。”

    楊沐桐這時提醒了一句：“好像是有的地方只能農(nóng)業(yè)戶口報名，非農(nóng)業(yè)戶口不行，有的又說五年才免費做一次，或者是隔年做，去年做了今年就不給做了，各地情況不太一樣，要看清楚通告，或者問問你們當?shù)氐膵D幼保健院。”

    “還有的篩查年齡也不同，有些地方是45—74歲，然后如果你符合要求，每年還有部分腸胃鏡和其他癌癥篩查的免費名額可以申請，還有65歲以上老年人享受免費體檢，貧困戶每個月可以免費領(lǐng)一桶奶粉什么的，多多關(guān)注你們家當?shù)氐纳鐓^(qū)衛(wèi)生服務(wù)中心和衛(wèi)生院就行，很多好處的。”[1]

    “哦對了，還有避孕套和備孕的葉酸之類的，有些地方也能免費領(lǐng)到，我前幾天門診來一個女的，嚴重的宮腔粘連，是因為以前人流在小黑診所沒做干凈的，問為什么沒避孕，說是沒錢，用的是別人給的避孕套，過期了避孕失敗，這我怎么說，要是能拿到社區(qū)免費的也行啊，嗐。”

    許可她們連連點頭，楊沐桐家里有人在管這方面的工作，她了解得比較多，說的自然都是真的。

    楊丹這時后說了個自己的事兒，“前幾年剛開始宣傳這個的時候，我跟我家那個還沒結(jié)婚，我說帶我媽去做，結(jié)果我媽不是zigong切除了嗎，做不了，但是又報名了，舍不得浪費名額，就讓我做，好家伙，我跟男朋友同居的事就這么在我家曝光了。”

    大家聽了直笑，話題很快就轉(zhuǎn)到男女關(guān)系那點事上頭去了，莫聽云聽著大家說的自己的經(jīng)歷，在心里哼哼，你們的都沒我的讓人震驚。

    我是在家自曝的：）

    她心里各種腹誹，抬頭看一眼掛鐘，下午五點多了，還沒到下班時間，但她想走，便說了句：“我要下夜班了。”

    楊丹她們聽見，就笑道：“真難得你還在這里，趕快回去吧。”

    莫聽云哼哼兩聲，沒多留，很快就走了。

    回到宋唐的丹青閣，是傍晚五點半左右，太陽還沒完全下山，但光線已經(jīng)暗了，天空中有飛鳥掠過，有了日暮時分的氣息。

    她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宋唐正伸手摸著收銀臺上趴著的一只橘貓，溫聲跟它說話：“你哭什么，打針而已，又不會怎么你，有什么可哭的？”

    貓委屈巴巴地把頭擱在自己的爪子上，眨眨眼睛不吭聲。

    莫聽云見狀就問了聲：“怎么啦，它干嘛要打針？”

    聽見她的聲音，宋唐和橘貓一起看了過來，然后宋唐解釋道：“它天天都來，我之前怕它一不小心咬了誰，就帶它去檢查一下，醫(yī)生交代今天去打疫苗。”

    他邊說邊揉著貓崽子的頭，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來，“結(jié)果這家伙瞪著眼就哭了，眼淚汪汪的，把給它打針的醫(yī)生都逗得不行，笑話它嬌氣，又說很少見到貓會哭，喊大家來看，真的笑死人了。”

    小貓被他說了，就把頭別一邊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懂了他說什么。

    莫聽云覺得驚訝，忙湊過去看它，“給我看看啊，它現(xiàn)在還哭么？”

    “怎么可能哭這么久。”宋唐失笑，輕輕扳過它的頭給莫聽云看。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說是已經(jīng)不哭了，可是小家伙的眼睛還是有點濕潤潤的，小胡子一顫一顫的，莫聽云一看就忍不住樂出聲來，“真的好嬌氣啊它！”

    說著就要伸手去摸它的頭，結(jié)果小家伙立刻又把臉埋進了胳膊里，一副自閉的模樣。

    莫聽云擼了一把它的脊背，被宋唐：“你這是決定要養(yǎng)它了？”

    “養(yǎng)在店里吧，省得它吹風下雨沒地方可去，到時候天冷了更糟糕。”宋唐笑著點點頭。

    莫聽云的表情立刻就變得興致勃□□來，“那你給它取名了嗎？”

    宋唐搖搖頭，“沒有，不如你給它取一個？興許叫得多了，它就認得了。”

    莫聽云想了想，眼睛一亮，“要不就叫十月吧，它就是這個月才來咱們家的。”

    盡管宋唐說的是把貓養(yǎng)在店里，并沒有阻止它以后離開的想法，但莫聽云還是當做是他收養(yǎng)了它，它從小流浪變成了家貓。

    宋唐聞言笑著應(yīng)了聲好，沒有否認她的意思。

    莫聽云便在一旁逗著十月玩，跟它說家里還有個叫三月的狗哥，以后一定帶它們認識，云云。

    說累了抬起頭去找宋唐，就見他站在門口，不知道在看什么，側(cè)臉看起來像是在發(fā)呆。

    莫聽云走過去拍了拍他肩膀，有些好奇：“你在想什么？”

    她以為他只是單純發(fā)呆，可是宋唐卻真的是有事，“阿云，我爸下午給我打電話了。”

    莫聽云一聽就緊張起來，自從看了宋唐微博小號發(fā)的內(nèi)容，她對沒什么印象的宋唐爸爸實在說不上有什么好印象。

    “他給你打電話做什么，不會讓你回安市去吧？”她緊張兮兮的抓住他的袖子，問道，“你要是走了，我們就只能一拍兩散咯？”

    宋唐頓時哭笑不得，忙攬著她肩膀安撫道：“沒你想的這么可怕，他就是……知道我談戀愛了，問我要不要把戶口轉(zhuǎn)回來，還有……”

    他頓了頓，眉眼低下來，連聲音都染上了一抹不確定，“他說我一位叔叔調(diào)到容城歷史博物館工作，有一幅畫想找我?guī)兔π迯?fù)，我沒想好要不要答應(yīng)。”

    “阿云，你說……我去不去好？”

    他問完，用一種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含有期待的目光看著莫聽云。

    莫聽云哦了聲，也沒細想，應(yīng)得理所當然，“他又不是讓你回安市去跟他挖土堆，也沒讓你去博物館專干這個，你要是想幫忙又的確有能力幫得上，就去唄。”

    宋唐聞言愣了片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把事情想復(fù)雜了。

    他以為宋拓是在以退為進逼他回去，可是實際上他從沒說過這樣的語句，也許他單純是真的因為自己這次格外激烈的反抗，終于徹底認清了他不喜歡干考古這個事實，也不得不接受他已經(jīng)完全有能力脫離掌控這件事，所以才會問要不要轉(zhuǎn)戶口的事。

    至于幫忙修補書畫，也真的只是恰好是他力所能及罷了。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松了口氣，點點頭應(yīng)了聲好。

    ▍作者有話說:

    注：

    [1].關(guān)于婦保部分內(nèi)容來源于各渠道的政策宣傳和網(wǎng)絡(luò)，各地情況不同，我只能了解到少許內(nèi)容。

    第八十九章 [vip]

    丹青閣多了只貓, 對宋唐來說算是件好事，因為莫聽云很喜歡它，當天她便在店里待到很晚都舍不得走。

    中途宋唐試圖哄她跟自己回去，被她一眼識破陰謀詭計, “你少騙我了, 我明天得上班, 跟你回去？那我明天會不會遲到就不好說了。”

    宋唐哄她：“我不碰你, 明早你肯定起得來, 我還給你做早飯, 怎么想你也不虧吧？”

    莫聽云使勁搖搖頭，“你當我傻啊, 你們男人的話就沒一句能信的，我就親親不碰你, 我就蹭蹭不進去，我不弄里頭，好家伙，我門診來做人流的姑娘里頭，十個有八個她男人都跟她說過這樣的話。”

    宋唐一噎，他怎么就忘了莫小云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