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杏的聲音帶著一絲的倦怠，白瀨分辨不出是還沒完全睡醒還是根本沒用睡下。

    不過, 他聽得出那是柚杏的聲音。

    就在這一刻, 好像所有的一切塵埃落定, 白瀨心中的大石頭也真正放下。

    好久不見, 柚杏，我是白瀨。

    電話另一頭頓時連呼吸聲都放輕了。

    最近過得好嗎？不過現在是國際長途，我覺得我還是給你發郵件更好, 記得查看郵件。

    等等！柚杏連忙叫了起來, 白瀨？真的是你嗎？你還好嗎？最近不對, 這幾年怎么樣？現在

    白瀨輕笑：很好，這幾年過得不錯, 剛跟你的人見面準備回去，我覺得我們還是郵件聯系比較好。

    啊啊啊笨蛋白瀨這是國際長途的事嗎？我們之間的友誼難道還不值那

    嘟嘟嘟的聲音響起，白瀨拿下手機一看, 果然發現電話掛斷了。

    白瀨小聲：這還真不是什么國際長途的事，是這手機的話費撐不住的事。這不, 這才說了多久就沒話費了。

    白瀨拿出自己的手機, 現在的他已經能避開自己身上的電子產品，手機不需要再裝到木盒子里。他先給柚杏發了郵件，也就簡單問候然后在郵件中附上自己的聯系方式，這才回過頭。

    貝西確實解除了自己的異能力, 安娜等人站在她身邊。因為被電擊的副作用還在，也因為白瀨聯系了柚杏，他們一時間沒有其他動作。

    白瀨把手機扔了過去：謝謝手機，我先走了。

    說完他揮揮手，離開了。

    杰斯，現在怎么辦？安娜有些不甘心，難道就真的讓他成為首領？

    杰斯客觀地說：如果單單看武力值，白瀨確實有足夠的實力成為首領。而且他明知道這是個陷阱還是跟上來，膽量不錯。

    哥！安娜不滿。

    最大的問題是白瀨的異能力吧？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是柚杏小姐也沒法逃脫貝西的異能力，為什么他可以？說話的是另外一個人，也就是剛剛在廠房里邊一直說著不可能的那個。

    安娜哼了一聲：明明就是貝西不行。異能力足夠強大的人能打破她設下的制約，不是嗎？

    杰斯嘆息：安娜，你是在說我們四個人的異能力都不比白瀨一個人強嗎？

    安娜聽到這話頓時僵住了。

    以防萬一他們讓貝西使用的是四換一的制約，付出的代價越大越難破壞規則。如果她承認白瀨是破壞了規則才能使用異能力，那么她就是在說他們四個都不如白瀨。

    貝西：我可以肯定我的制約是起了效果的。

    安娜翻了個白眼不理會：回去了。

    柚杏看到了郵件，她第一時間就想打回去，然而在按下撥號鍵的時候猶豫了。

    那是一種膽怯，也有一絲的恐懼，原本那堅定的想要找到白瀨，讓他成為羊的首領的信念在這一刻竟然退縮了。

    她害怕。

    即便她知道現在的羊對她尊敬有加，現在的自己很強大，但她依舊還在害怕。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人生是偷來的。

    白瀨出去的時候遇到了其他人，看到對方衣服上的山羊圖案的時候白瀨知道這也是羊的人。

    柚杏可以呀，竟然有那么多人留在橫濱。

    白瀨先生，您好，我是莫爾斯，羊在日本的負責人。身材纖瘦的男人伸出手，面色平靜，無喜無悲。

    白瀨握了上去：你好。

    這一握才發現對方并不是纖瘦，手掌比白瀨的大了不少，只是因為過高才會有他很瘦的錯覺。

    安娜他們給您添麻煩了，我在這里代他們道歉，對不起。莫爾斯低頭，雖然即便低頭也有一種居高臨下之意。

    白瀨哪里不知道能在這個時候站在這里有他這個負責人默許的意思。也許只是因為他身為負責人不好表態，不然他應該也會參與這件事。

    老實說白瀨其實沒有生氣，反倒為柚杏感到欣慰。

    自己手下只有三個人，如果有人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別的不說，織田應該會管，而柚杏手下那么多人支持她，這讓他感覺很不錯。

    不過白瀨也不會退讓：我已經跟柚杏通電話，接下來的事我會先跟她聯系。關于你們，以及關于羊的未來。

    莫爾斯垂眸，行禮：是。

    白瀨坐著莫爾斯安排的車回來，隨行的就有莫爾斯，這真是給足了面子。

    車子在鐳缽街外停下，莫爾斯迅速下車給白瀨開車門。

    白瀨繃著臉下去了，沒讓自己露出什么失態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從天而降，他力道控制得很好，即便是從高出落下也沒在地面上留下什么痕跡。

    半蹲著的赭發青年站了起來，手從帽子上放開，看著眼前的人。

    莫爾斯已經警戒，而且幾乎是第一時間擋在了白瀨身前。

    白瀨先是一怔，隨之拉住了他：沒關系，不是敵人。

    瞳孔微微放大，莫爾斯有不解，更多的是震驚。

    白瀨越過了他走到中也面前：你不是去出差了嗎？

    回來了。中原中也看著莫爾斯，又看向也已經下車的司機，這一看就知道兩個人都不簡單。

    他們

    走了，我請你吃拉面。

    怎么又是拉面？

    你也可以請我。

    你這家伙!

    莫爾斯沉默地看著他們離開地背影，最后回到車上。

    莫爾斯先生？司機小心翼翼地開口，也算是詢問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去找杰斯。

    是！

    他們是誰？中原中也知道那輛車已經開走，并且他其實也猜到了他們的身份，不過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柚杏的人。白瀨勾起了嘴角，怎么樣，還不錯吧？

    看起來確實不簡單。這是中原中也承認的，不過他可不想讓白瀨這家伙這么得意，柚杏的人厲害你就這么高興？可別倒是被柚杏壓了一頭。

    白瀨一臉你傻嗎的表情，這讓中原中也額頭青筋外凸。

    首領當然是誰厲害誰當，如果最后我輸給了柚杏她成為首領我也沒意見。這是白瀨的話，也是白瀨真實的想法。

    成王敗寇，如果柚杏真的比他強他還真的樂意讓出首領的位置，畢竟都是為了組織。

    另一邊，柚杏還在糾結著究竟要不要給白瀨打電話的時候時候她的電話再次響起。

    柚杏平復心情接了起來：莫爾斯。

    柚杏小姐，打擾了，不過這邊有一件突發事件需要跟您匯報，很重要。

    說。都說了很重要她自然不可能掛電話。

    剛剛我送白瀨先生回鐳缽街，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出現了，看起來跟白瀨撫一郎先生關系不錯，我懷疑這其中有些內情。

    柚杏恍惚了一下，很快又定神：我知道了，然后呢。

    莫爾斯聽到她的話有些不確定：沒關系嗎？那可是港口黑手黨。他們和港口黑手黨是有仇的，所以在橫濱做什么事都要小心避開那些人，甚至不敢直接在橫濱，乃至日本使用羊的名義行事。今后可能會吸納進來的人里有和港口黑手黨的人關系不錯的，真的不會影響到組織的發展？

    莫爾斯對柚杏相當信任，但畢竟也是擔心組織，他覺得可能需要提醒一下。

    柚杏卻是說：如果是白瀨，沒關系。

    這話有些含糊，莫爾斯第一反應是如果是白瀨，就算對方跟港口黑手黨勾結也沒關系。不過他也很快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是如果是白瀨，就算他跟港口黑手黨有聯系也不會對羊組織造成任何威脅。

    柚杏小姐相信白瀨這件事是不容置疑的。

    莫爾斯：我明白了。白瀨先生說他會跟您直接對接組織的事。因為安娜做了一些過激的事，可能他對跟我們有些不好印象，之后的事麻煩柚杏小姐了。

    柚杏很快明白了安娜做了一些過激的事代表著什么：我知道了，我會跟白瀨解釋清楚。如果沒什么其他事就掛了。

    她知道來到倫敦成為異能組織首領后的白瀨跟中也有聯系，所以如果是白瀨，沒關系。

    現在白瀨跟中也有聯系，是不是說明即便白瀨沒有來到倫敦很多事也不會改變？

    比如白瀨依舊重建了羊。

    第59章

    白瀨跟中也告別后回了基地, 說明了現在羊的情況。

    反應最大的是西格瑪：如果不是白瀨先生作為首領，我退出。

    織田有些意外，不過又覺得這句話情理之中。

    織田作之助選擇加入羊最開始確實是因為太宰治的推薦，但他現在還留下來是他自己的選擇。

    羊有什么值得他留下來的？

    羊除了白瀨一無所有。

    中島敦低聲：我想跟你們在一起。

    白瀨覺得這事有些難搞, 或者說他明白了今后這樣的事最好應該是最后的結果出來后再告訴她他們, 而不是弄成現在這樣，人心惶惶。

    我對自己很有信心, 而且你們可以想想, 既然安娜說的是不讓我成為首領, 也就是說柚杏那邊的人, 甚至可能是柚杏本身都有讓我成為首領的意愿。當然，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羊，如果柚杏比我更適合成為首領我確實會放棄首領的職位。

    西格瑪抿嘴, 這話并不能安撫到他。

    白瀨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心吧, 其他的暫且不說, 就算是到了那個地步我也會保住你。異能力不想用就不用，甚至可以直接說自己沒有異能力也沒關系。

    中島敦忽然笑了：是呀, 我也沒有異能力，西格瑪先生可以跟我做個伴。

    織田作之助微微張嘴，最后什么都沒說。

    西格瑪看著他, 哼了一聲也沒說。

    中島敦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對，縮了縮：我說錯什么話了嗎？

    不, 沒有。西格瑪就交給你照顧了。白瀨是這么說的。

    西格瑪看起來不甘心, 不過白瀨也沒轍，他現在也還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跟柚杏聯系。

    他終于空閑下來，也終于平復了心情去面對羊的未來。

    他到了閣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拿出手機打開了郵箱。

    柚杏沒有回復，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白瀨編輯了一段話發了過去。

    柚杏沒有在忙，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經編輯好的郵件是不是該發過去，她甚至不敢想象發過去會有什么后果。

    當看到白瀨的我現在有空這句話的時候笑出聲來，心想著還真不愧是白瀨，真有他的風格。

    笑著笑著笑容又消失了。

    鼠標移動，她把編輯框里的文字全部復制然后粘貼在其他地方，用郵箱跟白瀨聊起了天。

    我也有空。

    白瀨挑眉，原來沒有在忙。

    最近過得怎么樣？說起來你們是一年前回的橫濱，難道說當時得到了橫濱的情報？

    是的。

    白瀨這時候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港口黑手黨有書的情報是你散布出去的。

    手指狠狠敲打著鍵盤，雖然回復的依舊是兩個字：是的。

    白瀨說：干得漂亮！

    柚杏笑了，原本的緊張因為這句夸獎消失無蹤。

    柚杏終于鼓起勇氣開始詢問：這幾年過得怎么樣？不過現在看來白瀨應該過得很好。

    你不也是？白瀨的第一句話竟然就是反問，不過后邊也跟著解釋，我最開始就被留在橫濱，五條跟我分析后說這是為了讓中也在想通的時候可以迅速捅一刀報仇。雖然我知道中也不是那樣的人但想到這是太宰治和森鷗外的安排立刻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看到這里柚杏的臉色變了。

    當然，中也沒做那事，倒是他哥哥要來殺我。嗯，情況有些復雜，總之就是經過他哥哥的事件我才知道原來當年GSS被港口黑手黨打散，我們羊被遣散到日本各地是因為中也用自己加入港口黑手黨換了我們活著。那家伙還真是個笨蛋，跟他們干不就完了？

    竟然，是這樣嗎？這是柚杏完全不知道的事。

    對了，盡說我了，你怎么樣？

    柚杏一頓，手指摩挲了一下，最終發出了一段話。

    白瀨先是看到了柚杏的道歉：對不起，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清楚，關于我來到倫敦，也關于倫敦的羊。要說的都在接下來的那封郵件里，我覺得你是最有知情權的人。

    下一封郵件很長，一看就是提前編輯好，這個時候才發過來的。

    白瀨，首先很抱歉我的行為改變了你的人生軌跡，更改變了你遇到的人。杰斯他們應該是你的手下，我想如果是你，肯定能跟杰斯稱兄道弟。

    事情要從當年，我拿到書頁開始說起。

    柚杏拿到了書頁，準確地說柚杏槍到了裝著書頁的密碼箱。

    當時港口黑手黨對她的監視并不嚴密，甚至隔了兩天沒有監視的人出現都是正常的。后來經過調查柚杏才知道當時的橫濱正處于混亂時期，她是走了大運。

    密碼箱不好開，追密碼箱的人也不少，她被襲擊了。

    襲擊她的人打開了密碼箱，最后又被她反襲擊殺死。

    原本以為里邊有值錢的珠寶的柚杏在看到那一頁白紙的時候失望了。

    因為殺人，即便不是在自己的住處殺的柚杏也開始逃亡，在逃亡的路上她無數次懷疑自己到底怎么就走到了現在這種地步。苦悶無處發泄，她拿著白紙開始書寫了起來。

    只是一些簡單的抱怨的話，后來她發現那些話會消失無蹤，也就是說這一頁書其實是能無限次使用的意思，感覺是挺神奇的道具。

    不過只是一張無限次使用的書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柚杏依舊在為拿到這一頁書殺人而后悔。準確地說她是在后悔自己平靜的生活因為這莫名其妙空白的紙張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