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啟浩橫沖直撞地沖夏啟帆的辦公室，對著正在辦公的他說：“二哥，啟欣這一陣都在到處求人，我怕她情急之下會不會去找賀紹文那家伙？”夏啟帆抬眼看了他一眼，不關(guān)痛癢地說：“有可能。以啟欣的那種性格，什么做不出來？”“不如把實(shí)情告訴她吧！”夏啟浩建議：“省得她整天愁苦臉。”“如果你告訴她，她就不只是愁眉苦臉了。”夏啟帆好笑地看著四弟。“那我們該怎么辦？”夏啟浩無奈地抓著頭皮，犯難了。“我有辦法。”夏啟帆自信地說。夏啟浩正想問什么辦法，電話鈴響起來。夏啟帆抓起話筒，自報姓名，當(dāng)聽到對方的話時，他的臉頓時凝重起來。

    “什么事？”夏啟浩待他扣上電話才迫不及待地問。“莫凡說啟欣跟一個陌生的男人走了。”夏啟帆言簡意賅地說。“什么男人？”“高高壯壯，一臉兇相。他只聽到啟欣叫他阿七，別的都沒聽到。”“宏阿七？”夏啟浩只想了一下就知道是誰了：“天龍幫的一個小卒子，是杜巖死忠。據(jù)我手下跟蹤，知道自從杜巖離開天龍幫后，一直是宏阿七為他的食宿打點(diǎn)。”“你們想利用他抓住杜巖？”“是，可是杜巖行蹤詭秘，沒有必要他絕不和他接頭。”“杜巖是個好獵手，能是個壞獵物嗎？”“他和冒志誠一直在玩捉迷藏，玩得不亦樂乎。”夏啟浩憤恨地說：“冒志誠明明是賀紹文派來對付杜巖的，在其他幫派意圖對杜巖不軌的時候，他完全可以趁機(jī)下手。可是他偏偏先倒過頭來幫杜巖對付對手，等把那些障礙鏟除了，他才著手對付杜巖。不然，我們警局早就抓到杜巖了。”“也就是說，現(xiàn)在是黑鳥和火狼對磊，那么誰會勝呢？”夏啟帆感興趣地想，接著話題一轉(zhuǎn)：“不過，宏阿七來找啟欣干什么？”一個念頭一下跳到他腦海里，夏啟帆跳起來，對夏啟浩喊：“啟欣！快！”夏啟浩似乎也想到什么，跟著沖出去。

    夏啟欣跟著阿七到了一個偏僻狹小的小巷里。這里房屋矮小，門墻破落，屬于貧民區(qū)。細(xì)細(xì)長長的巷子里坑坑洼洼又是水又是泥，還有一股腐臭味。夏啟欣以震驚地眼神看著四周，直懷疑這種沒開發(fā)的原始居區(qū)還會有人住。阿七停下來，抱著一個小黑皮箱，說：“我們在這兒等著，巖哥會來跟我接頭。”夏啟欣只好站在他身邊，借助這個空檔仔細(xì)地打量四周，越看越震憾——這些歪歪扭扭的房子根本沒法住人。一直以來，她都是生活富足，不知饑渴的，所以她無法想象生活會貧困到什么程度，也更想不到在這種環(huán)境里，人還能生存下去。對著這些破舊的街道房屋，她思緒翻滾，感慨萬千。

    正在這時，她聽到阿七說：“巖哥來了。”夏啟欣剛剛回過神，就看見阿七提著皮箱朝迎面走來的一個人迎上去。她一見到那個人，原本蕩開的笑凝固了——那頭微卷稍亂的頭發(fā)，那身冷酷的黑西裝，那架墨鏡，這一切就象驚雷震昏了她的意識，象閃電晃花了她的眼，她的雙腿象被水泥灌住動也不能動，只能死死地盯住他那張略顯蒼白的臉。杜巖一見到啟欣就知道是阿七拉她來的。低聲警告他多事，可是仍走到啟欣面前，看她沒有血色的臉上神色不對，以為她為自己的不告而別不高興，情不自禁地抬手去摸她的面頰。“別碰我！”夏啟欣大叫著跳開。“啟欣？”杜巖驚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如此生氣。“杜巖！”夏啟欣咬著牙說。這兩個字象兩把刀在她心上割著，絞著，痛得她直抽氣，狠狠地問：“我該叫你杜巖，還是稱呼你火狼？”

    杜巖象遭電擊，臉變得煞白。該發(fā)生的事情遲早要發(fā)生的，他早就知道他瞞不住。“啟欣，我……”杜巖試圖解釋。“你好！你騙得我好苦！”夏啟欣眼含著淚，卻在不停地笑：“你很高明，我知道你一向很高明！”“啟欣？”杜巖見她的反應(yīng)不對，想靠上前來安慰她。夏啟欣卻躲開他遠(yuǎn)遠(yuǎn)的，憤恨地低吼：“看看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是誰害得？你！我被注射海洛因，全身痛得象刀割，因?yàn)檎l？你！我被別人侮辱恥笑，為什么？還是因?yàn)槟悖∧恪跋膯⑿乐钢艓r聲淚俱下：“如果不是你，我怎么會被認(rèn)破身份？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會變得不男不女？如果不是你，我怎么會割腕自殺？如果不是你……我怎么會有……今天……”夏啟欣已經(jīng)泣不成聲。杜巖默默地承受她的指責(zé)，他只擔(dān)心她，關(guān)注地看著她，悄悄往前靠。“你別過來！”夏啟欣覺察到他的靠近，淚流滿面地嘶喊：“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說著扭頭發(fā)瘋般地跑走了。杜巖真的很低想追上去，但又遲疑了，呆呆站在原地。嚇呆了的阿七吶吶地說：“巖哥，我不知道會出這種事……”“阿七，”杜巖聽不進(jìn)他的解釋，說：“去跟著她，別讓她出事！”“是。”阿七答應(yīng)了，卻遲遲不動。“去啊！”杜巖大喊。阿七忙不迭地去追夏啟欣了。

    杜巖僵直地站在原地，象被冷雨澆透了似的渾身發(fā)冷，連心都冷得陣陣絞痛。啟欣的恨無疑是判了他的死刑，雙拳緊握連指甲刺進(jìn)rou里都覺不出痛。啟欣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這種認(rèn)知讓他痛苦。啟欣一走把他整個人都掏空了，時間、生命，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最后還是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聲音喚醒了他，讓他看清了冒志誠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也感覺到太陽xue上冰冷的槍口。“嘖嘖”冒志誠不停地稱奇：“杜巖，一個女人就讓你變成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連我的槍頂在你的額頭上都不知道。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根本容不得別人走近你五步以內(nèi)。”“少說廢話！”杜巖冷冷地說：“要?dú)⒕蜌ⅲ　薄岸艓r，你怎么變得這么笨？”冒志誠婉惜地?fù)u搖頭：“如果我要的是一槍解決你，我會等到今天嗎？”“你想怎么樣？”杜巖一切都不在乎了。“這樣好。”冒志誠笑得不懷好意。突然重重?fù)]出手。杜巖被打得偏開頭，殷紅的血從嘴角淌出來。

    夏啟欣剛跑出小巷子，就差點(diǎn)被右方開來的汽車撞上。興虧司機(jī)反應(yīng)快，來了個急剎車。車門被推開，走出來的是心急火燎的夏啟帆。他一見到啟欣面無血色，淚水橫布的模樣嚇了一大跳，忙走過來拉過她抱在懷里，問：“啟欣，出了什么事？”夏啟欣渾身都在發(fā)抖，二哥引起她心底的顫抖，她抱緊二哥，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夏啟帆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受了刺激，抱緊她輕聲安慰：“跟二哥回家，好不好？”擁著她坐進(jìn)車?yán)铮屜膯⒑苼黹_車。也興虧夏啟浩派人跟蹤宏阿七，不然他們怎么會來得這么及時？

    夏啟欣哭夠了，就靠在二哥懷里不言不動。夏啟帆感覺到她安靜的外表下隱藏著巨大的悲痛，是什么給她這么大的打擊？除非是他們費(fèi)盡心思想隱瞞的那件事。她發(fā)現(xiàn)了嗎？啟欣的反應(yīng)很不同尋常，太過安靜了，除了蒼白的臉，紅腫的眼外，她那樣子好象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樣。等到家門口下車時，她拒絕了二哥的牽領(lǐng)，自己下了車，平穩(wěn)地進(jìn)了屋，又上了樓，看得跟在她后面的夏啟帆和夏啟浩迷惑不解。“二哥，啟欣她……”夏啟浩擔(dān)心地問。“啟欣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啟欣了，你放心吧！她不會想不開的。”夏啟帆百分百地確定。以前的啟欣遇到打擊只會躲在哥哥懷里發(fā)抖，如今她已經(jīng)離開了這種保護(hù)，懂得自己去面對。他只是擔(dān)心她要如何療好心口上的傷口？

    回到樓上，夏啟欣從衣櫥里找出杜巖為她買的那件衣服，干澀的雙眼又濕潤了。她咬著牙，用力扯住衣服，想要把它撕碎。可是她不舍得，這是杜巖給她的唯一的東西。想起杜巖對她的好，杜巖深沉的愛，她的心象被什么狠狠地刺穿了。她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蠻橫地將一切過錯都推到他身上，也不是看不出他默默承受一切的體貼，可她的理智壓不住她因被騙而引起的怒火。杜巖不肯告訴她真相，或許有他的顧慮，有不可告人的苦衷，可是她就是不能原諒他對她的欺騙。此時此刻，在她心中，他最大的過錯不是點(diǎn)破她的身份，而是他不該騙她。她那么信任他，可是他還是騙了她，只是為了隱瞞他自己曾做過的一件錯事。恨象潮水一樣一下就包圍住她，她第一次知道這種感情來得這么兇猛，幾乎擊垮她，恨得她全身都在痛。這種恨不同于以前的恨，她對單勞應(yīng)的恨，恨得咬牙切齒可是還抵不上這種恨的千分之一。難怪人說：“愛之深，恨之切。”

    夏啟欣抱住胳膊猛吸氣，才能使心不要炸開，疼痛減消。“愛”這個字毫無征兆地跳進(jìn)她的腦海里，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愛杜巖。她并不傻，杜巖愛她，她不是不明白，在他為她做了那么多事之后，再傻的人也會明白。而她呢？她也愛杜巖。不然她為什么不肯接受任何人的示愛，為什么要為他牽腸掛肚，為什么為他不惜涉險？她的心早就裝滿了對杜巖的愛，只是遲鈍的她對此視而不見。很好笑，不是嗎？竟然會有人在恨一個人之后才知道自己在愛著他！夏啟欣低低地笑起來，漸漸越笑越深，最后是哈哈大笑，笑得淚水四濺，笑得肚子抽筋。

    笑聲驚動了夏啟帆和夏啟浩，他們沖進(jìn)來，吃驚地看著她。她沖他們擺擺手，表示沒事，然后突然停下來，盯著手里的衣服，咽喉哽咽。她拉住衣襟用力一扯，“哧”地一聲，衣服碎裂。一松手，夏啟欣任由衣服落在地上，看也沒看一眼，就往外走。“啟欣？”夏啟浩擔(dān)心地拉住她。“沒什么。我只去給莫凡打個電話，說我贊同他下午的提議，跟他去爬山。”夏啟欣語氣平靜地說，徑直走出去。“二哥，啟欣沒事吧？怎么不太對勁？”夏啟浩不放心地問。夏啟帆愣愣地看著地上破敗的衣服，啟欣想的是什么他明白，她是想象撕碎這件衣服一樣，撕斷他和杜巖之間的關(guān)系。看來她已經(jīng)發(fā)覺自己的感情，才想快刀斬亂麻。只是他懷疑：啟欣真的有慧劍，能斬情絲？

    過了一天，夏家所有人都覺察夏啟欣的不對勁了。她雖然表現(xiàn)得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依舊愛說，愛笑，但是明顯得話少了，也沒有搞惡作劇的意識了。有時說著說著就出起神來。她也在笑，但笑只在臉上，她那原本清亮有神的雙眼已經(jīng)不復(fù)光彩。但是當(dāng)別人對她表示關(guān)心時，她又決口否認(rèn)。因?yàn)楹皖櫮布s好明天去爬山，她吃完飯就上樓去收拾東西。還沒收拾完，就聽二哥在樓下叫她：“啟欣，電話。”“噢，來啦！”夏啟欣輕快地回應(yīng)，以為是莫凡打來的。她放下手上的衣服，跑下樓，從二哥手里接過電話，沒注意到他眼中的關(guān)注，對著話筒說：“嗨，莫凡，我正在收拾……”聽筒里卻傳來另一個聲音：“嗨，夏meimei，找你接個電話真不容易呀！”夏啟欣大吃一驚，拿開電話看著二哥。“他說要告訴你杜巖的消息。”夏啟帆解釋，其實(shí)是想試探她。

    夏啟欣停頓了一下，重新拿回話筒，冷淡地問：“有什么事？”“當(dāng)然是告訴你杜巖的現(xiàn)狀。”“我沒興趣！”夏啟欣說著要掛電話。“你不聽，杜巖可就要死定了。”冒志誠忙說。“故技重施。”夏啟欣不以為然地說。“這次可不是騙你。”“是真是假我都沒興趣。”夏啟欣無動于衷。“你就不管他的死活了？”冒志誠驚奇地問。“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guān)系！”夏啟欣絕情地說。“你真不擔(dān)心？”“哼”夏啟欣不再跟他羅嗦，“嘭”地掛上電話，對夏啟帆說：“二哥，我不想再接這樣的電話，要是再打來，你告訴他我不在。”“啟欣，你有逃避。”夏啟帆看著她冷漠的臉說。“我只是想忘記。”夏啟欣說：“明天我就要出發(fā)了，行禮還沒收拾好，我還要去收拾。晚安，二哥。”說完上樓去了。夏啟帆一直注視著她，想剖開她冷漠的外表看清她心上的傷口有多深。

    danmei.info (po1⒏ υ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