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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支隊?許乘月你發什么瘋?”不打招呼突然離家出走就已經很過分了,現在直接蹬鼻子上臉打算玩消失? 他才呆了幾個月破了幾個案子?太不負責任了吧? 顧云風想到他這一系列反應應該與體檢結果帶來有關,他甚至隱約猜到了許乘月面臨的問題……可能在去年三月的那場墜樓中,為了讓他蘇醒過來,應邗進行外科手術的時候,在他顱腦內加入了一塊芯片。 但辭職這種事也太突然了,還沒來得及做好心理準備。 “誰說的?文件呢?通知呢?不可能一句話就讓你離開的。”他焦慮地發問著,在正式的文件和通知下來之前,許乘月都是刑偵支隊的在編警官。何況這才短短一天,根本來不及下達任何文件,就算有內部的商議,他也應該在許乘月前面知道,趙局通知他,再由他告知許乘月。 這才是正確流程。他許乘月的辭職申請只要一天沒得到層層審批,就不能玩忽職守不來隊里呆著! 顧云風接著電話在辦公室里左右踱步,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杯涼水自我冷靜,緩下來只聽見電話那頭沉默中微弱的呼吸聲。他嘆了口氣,冷靜下來耐心地問許乘月:“發生什么了?” 那短短的幾秒時間仿佛被拉長到了幾個小時。就在他屏住呼吸以為電話會掛斷的時候,許乘月還是用那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跟他講話,情緒上毫無波折。 “王坤現在情況怎么樣?” “不配合治療,而且改口稱所有被害者都是他殺害的。”自從王坤被關進看守所以后,身體狀況更差了,幾乎不怎么進食,又不配合治療,只能對他采取強制治療的措施。 “你相信嗎?” “當然不信啊,口述的細節全部對不上,他殺害的只是江洋一個人。” “嗯。”電話那端許乘月應了一聲,然后放緩語速喊了一聲他的全名:“顧云風。” 之前他跟許乘月說,自己喜歡被別人叫顧隊,結果就真的沒被叫過名字。他從這個聲音中聽到從未有過的溫柔,甚至讓他發現,自己的名字原來還挺好聽,就像窗外那一陣風,天邊的一朵云,讓人瞬間平靜下來。 但下一秒就陷入了極度的震驚中。 “我見到殺害江家其他人的兇手了,也知道了一些……超出你我承受范圍的事。”許乘月繼續說著:“電話里說這些很危險,只是現在……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許乘月,你現在在哪?”他緊緊握著手機,拉開椅子坐下去:“你不需要想那么多,告訴我你在哪,很多事情沒那么復雜,都是可以解決的。” 如果你解決不了,就由我來幫你解決,即使我們兩個人都解決不了,兩個人共同面對也比做個孤獨戰士損失的少。 “其實我很想你,想馬上見到你,多喊幾次你的名字。” 他聽見許乘月無奈的笑聲,似乎看見對方搖著頭毫無目的地望著遠方。 “我會抓住兇手的,但現在不是時候。我不能去見你,也不能立刻履行應盡的職責……”他斷斷續續地說著。 “我想了這么多,最終都回到同一個問題。” 他停頓了下:“我究竟是什么呢?” 這句話猶如一盆冰水澆在顧云風頭上。這句話已經不是許乘月第一次說了,他到底知道了什么?經歷了什么?又在獨自面對誰? 他不知道電話那頭的許乘月在哪里,只隱約聽出來掛斷前的最后沉默中,有水聲,有風聲,有余音未了的鐘聲。 許乘月站在江邊,雙臂交叉靠在橋欄上。水鳥飛過江面,停靠在輪渡的欄桿上,又被周圍的人群趕走。 對岸來的風吹起他黑色的風衣,感到有點冷他裹緊了外套,轉身準備離開。 還沒邁出一步,就聽見林想容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的聲音有一種特殊的磁性,溫柔的時候很容易打動你的心。她沒有穿深色套裝,而是一件改良旗袍外搭了個開衫。 她從不遠處慢慢走來,真像一道江邊的風景。 “剛剛在給誰打電話呢?”她淺淺地笑著,卷起的發梢被風吹起。 許乘月沒有說話,他低下頭,匆匆向前走著,想趕緊甩掉這個令他極度不安的女人。 “在給那個警察打電話吧。”她不慌不忙地跟在他身后:“你挺喜歡他的,因為他,才想變成真正的人吧。” 她的聲音很柔和,用起來卻比刀刃更鋒利。許乘月停下腳步,背對著她沒有轉身。 “你是不是經常在想,自己是個什么怪物?”她漸漸接近他,踮起腳在他耳邊說:“你借了人類的身體,卻不是人類的靈魂。你擁抱那個警察的時候,會不會心里不舒服呢,那不是你的身體啊許教授。” “我不知道你們的關系到了哪一步。”林想容挑眉輕笑著:“不過既然都同居過了……你們會做-愛嗎?你仔細想想,跟他做-愛你的人,到底是不是你啊?”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毫不猶豫揮起手臂對著她的臉就是一巴掌。 “吃醋了?吃誰的醋?自己嗎?”她捂著臉似笑非笑,也沒表現出任何的憤怒。 周圍嘈雜的聲音越來越遠,他和顧云風明明沒有那樣親密,可心底卻生出一只帶刺的枝葉,開不了花,結不了果,只能用尖銳的刺,一遍遍扎向脆弱的血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