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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奇怪地看著眼前這人,手術成功應該是件值得開心的事,但應邗心情挺沉重,他隔了好久都沒說話,欲言又止還時不時站起來左右踱步。 猶豫了很久,他檢查了下病房里的東西,確定沒什么問題后關上窗戶和病房的門。 “你能醒過來,并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 “乘月啊,以后,如果還有很長的以后,無論發生什么,你一定要堅信一件事。”應邗放下手中的病歷和筆,眼神復雜卻堅定地望著他:“一定要堅信自己是人類,人類是有道德法律限制的。” “人和動物不同,因為人有法律約束。” “人和機器也不同,因為人是有道德和感情的。”他勉強地笑了下說:“從一張白紙到復雜的人類,中間要經過無數波折與磨難,只要你接受法律約束,只要你遵從道德約定,你就是一個人類。” 他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記住了這個救回自己性命的神經外科醫生。 一年半以后的現在,他回想起應邗說得話,突然間不寒而栗。吃完早飯他開著車往學校方向去,不經意抬頭,看到天空被一道飛機劃過的云一分為二,撕裂開來。 許乘月揉了揉后腦,那個被聲稱有異物出現的區域。他此前從來不做夢,應醫生也曾經跟他說過,你做不了夢的。可昨天他在黑暗中看到了陸永虛偽的面孔,看到了鋒利的匕首。假如這些真實到可怕的畫面不是夢境,他們就只能是記憶了。 自己被失足墜樓,手中的匕首不翼而飛,他明明是個克制到不會喝醉的人,卻莫名安了個喝多酒的故事。 ———————— 一箱水果,一個分離式全自動咖啡機。 顧云風用幸存的一只手拎著最重的水果,指著她手里沉重的咖啡機問:“你爸喜歡這個?” “對啊,前段時間一直說要買。”她咬著嘴唇把快抱不住的機器往上拖了拖:“他喜歡用這個泡茶。” “用咖啡機泡茶?很獨特啊。” “普洱加牛奶,他說在醫院試過,非常美味,可惜我還沒嘗過呢。” “哦,應該會好喝。”他想象了茶葉被打碎后混合著牛奶的顏色,白色加點青綠,茶味濃郁,樣子也挺好看。于是點點頭問:“那這咖啡機……你買的?” “就說是你買的唄。” “有點怪不好意思的。”他才說完就收到應西子的一個白眼,只好閉上嘴,拎著一箱水果,自覺保持傷員的虛弱。 走了十分鐘就到了應西子家的那片小區,綠化率很高,從遠處看就像隱藏在山林間。據她所說,許乘月的導師陸教授也住這附近,他要是有興趣,哪天去拜訪一下也可以。 可他想了下,許乘月的導師也不認識自己,假惺惺拜訪什么呢,還不如直接傳訊約在公安局里,干脆爽快一步到位。 他站在小區的門口,輕輕晃了下受傷的手,他這兩天都時不時活動下胳膊手腕,確認還有知覺就放心了,至少神經沒壞掉手應該廢不了。 “乘月今天去學校了嗎?”應西子走在他身后,高跟鞋的聲音一直沒停。 “嗯。”他點頭,望向不遠處的高層,看著幾只停在陽臺上的鳥:“這幾天他情緒不太好,應該是感覺到哪不對勁了。” “他還住你那?” “是啊……” “嘖——”女孩嫌棄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露著曖昧和疑惑,搞得他莫名心虛。 他清了清嗓子,大步向里走,趕緊轉移話題問:“一會兒去你家后,怎么介紹我比較好?” “同學,暗戀的同學。”一本正經地回答。 他愣了一下脫口而出:“是我暗戀你還是你暗戀我?”下一秒就停下腳步轉過身,身后的應西子沒站穩一頭撞上他肩膀。 怎么扯到暗戀上去了?他發現自從應西子相了親之后,事情似乎往什么奇怪的方向去發展了。他琢磨著她可能是對戀愛有了什么新的感悟,打算從頭開始不再掛許乘月這棵樹上。 “你覺得呢?”應西子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怨念地看著他。 “就普通同學唄……” “你不能暗戀一下我嗎?” “啊?我真沒……沒暗戀你啊。”他愣了下,非常尷尬地說著。 “假裝,我是說假裝啊!”應西子跺了下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心態,可能是覺得上次被顧云風害成那樣,對方卻一點都不愧疚,必須得捉弄一下他吧。 顧云風只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其實心里想著什么叫假裝暗戀?這詞是她自創的吧?暗戀本身就不會被人發現,怎么假裝? 他思考了一下,覺得‘假裝’應該體現在心里,心中無愛即是假裝。那暗戀該如何表達?估計是從細節從眼神表達吧。也就是說,他要以精湛的演技表現出自己對應西子的愛慕,只走細節不走心。 太難了。而且毫無道理。他完全想不通這種做法除了讓應西子體驗一把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覺還有什么作用。 “我媽今天不在,就我爸,他剛好這周末休息。我跟他說的有以前同學過來吃飯。” “反正呢,你就假裝和我關系很好嘛,我爸一激動,說不定就什么都跟你說了。” “他這么怕你嫁不出去?”顧云風哭笑不得地問。 “誰知道他最近抽什么風。”她一臉絕望地攤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