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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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多半是要來陪他弟弟的。”杜鵑把嘴撇得差點上了天,“哼,二爺也真疼他兄弟,這睡覺都要給找個識字的。咋地,邊叫床 邊吟詩作對嗎?是不是還要撅著屁股給寫個文章什么的……哎呀~!”她這頭話音未落,就被轉身過來的五姨給敲了頭, “你這妮子,嘴上就不能做點德。”女人擦著厚粉的臉上一抖一抖的,倒也不是真生氣,只是這眼看著要上客了,可不能讓這妮子帶著氣陪客,那些個人,都得罪不起,可都是財神爺。 “什么嘛~”杜鵑捂著腦袋,竹子和海棠在一邊笑,“五姨,您就說我說的對不對吧?二爺是不是要了芍藥陪他弟弟?” 前面走著的女人,回首又瞪了杜鵑一眼,倒也沒隱瞞,“別跟著瞎起哄,那是二爺要來給‘洗塵’的,自然是要最漂亮的,最拿得出手的。” 后面叁個女人都愣了愣,沒顧上說話,就到了客人房前,女人交代著,“不關你們的事就少打聽,以后有見著的那一日。”五姨繼續說道,“房里是叁位外地客,你們放開陪,留不留宿現在倒沒說。”她又朝只做木魚的竹子說了句,“萬一要留宿,你就和他說一聲,到時候我給他換個姑娘就是。” 叁人點頭,女人扭著腰肢離開了。外地客最好陪,出門在外的,都圖個平安,惹事的極少。吃吃喝喝,圖個樂,最多最后再留宿一晚,這里是花樓,干的就是這迎來送往的生意,只要你付得起錢,這里也不是打家劫舍的黑店。 “姐,還難受不?”竹子擔心的給趴在床邊的牡丹遞水,又小心的給她拿毛巾擦汗。今天牡丹陪的是熟客,沒留宿,上過床就走了。所以后來她又上了一臺客,這臺一個勁地灌酒,牡丹和另外幾個姑娘都被灌了個夠嗆。 這會都半夜了,牡丹吐了叁四回了,但看樣子還是難受得緊。“姐,要不我去找杜鵑姐問問,她那里可能有解酒藥。”其實被灌個爛醉在這里的姑娘們身上,本是平常,但姐倆的解酒藥前兩天用完了,竹子就想著去借個幾粒。 牡丹確實難受,胃里火辣辣的,就無力的點點頭。等竹子從外回來,身后還跟著披著睡衣的杜鵑,一進屋就磨磨叨叨地說,“你傻不傻?他灌你 你就喝啊!找個借口跑了就是。讓他去找五姨叫喚去!”說著扯了竹子手里的毛巾,坐在牡丹床邊,給她擦額頭的汗,“都是他媽的孬貨,沒逼本事,凈跑樓里來折騰娘們!” 姐妹倆都知道杜鵑是個好人,刀子嘴豆腐心,從來都是一邊罵你,一邊心疼你。是以端著水來服侍jiejie吃了藥的竹子就說,“杜鵑姐,我姐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嘛,她就是不想麻煩五姨,啥客都不挑。” 杜鵑嘆了口氣,用手捋著牡丹的頭發,“好歹也跟著二爺也這么些年了,他咋就一點都不心疼你呢。咱就不說給安置個宅子養起來這事了,好歹也給你贖出去吧?” 竹子抿著嘴,沒敢吭聲,趴著的牡丹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后悠悠地說道,“麗華啊,你也在這樓里十多年了,難道真的一個傾心的也沒有嗎?” 杜鵑本名李麗華,和牡丹遭遇差不多,她也是被家里的人給送進花樓的。聽說那時她才十四歲,父母雙亡寄養在叔叔家里。先是被叔叔嬸子嫌棄,偶爾挨個打。但日子過得也還不算太苦。但后來,先是被大她幾歲的堂哥給強占了身子,后又被色心高漲的叔叔給侮辱了。這才惹怒了嬸子,將她賣給了花樓。 其實,在這花樓里的姑娘,有一個算一個,哪個的身世 說出來都是一本血淚史。就連那個天天把下巴仰得高高的,總是一副誰都瞧不起的芍藥也是一樣,她再識文斷字又怎么樣?照樣被她小媽抽爛了后背,給扔到了東城的門口。 好在這東城的mama不算個惡人。武琴也是姑娘出身,她雖然總是拉高了聲調催罵姑娘們,有時更是照你的后腦勺上 就是一個巴掌的,但要是哪個不長眼的客人想欺負姑娘,耍賴不給錢的,那她可就一點都不會客氣的,所以大家都親熱的叫她五姨。 但至于姑娘們陪客受的那些個數不清的委屈,五姨卻從不理會。就像第一天竹子來這里時,武琴就說過,到了這里,就不是什么小姐太太了,有難處可以找她,但有委屈,就自己咽了,有眼淚就擦了。等到哪天自己賺夠了贖身的錢,出了樓,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五姨從來不說‘等找個好客贖你出去,好好過日子’的話。也許連這個浸染風塵半生的女人她自己都不信,不信這花樓里來往的男人們。 杜鵑被牡丹問的,愣神了好半天也沒說話,“所以,麗華,”牡丹拍著杜鵑的手,繼續說,“那些個虛無縹緲又不切實際的東西,咱就不要想了。” 兩個女人都沒再說話,眼神迷茫又清醒,那里有竹子不懂的堅決和隱忍,也有讓她看著心疼的不甘和無望。 “咱不說那些糟心的事了。”杜鵑馬上轉移話題,扯起了八卦,“哎我說二爺搞那個芍藥干嘛?” 牡丹笑了,“瞧你,又打聽人家干嘛?這個坎就過不去了?”說起這個芍藥,叁個女人多多少少都吃過她的虧。人家年輕又漂亮,聽說以前還是有錢人家的小姐,讀書識字 琴棋書畫樣樣行,現在也算是花樓的頭牌了。 但也不知道怎得,就是看不上她們叁人。當然了,芍藥也看不上別人。杜鵑直腸子,為此她們兩人吵了好幾次,芍藥撬了她不少的客人。后來她又對牡丹翻冷眼,一開始牡丹并不知道緣由。后來還是她問了鬼仔,二爺也沒說別的,只是說,那女人心氣挺高的,讓牡丹離她遠點。 牡丹是何等聰明的人,一聽就明白了。估摸是那芍藥曾勾搭過顧二少爺,只不過沒成,從此也就瞧著牡丹不順眼了。 牡丹和鬼仔在一起也有八 九年了,雖說二爺從未要給她贖身,也不管她是否接客。但在東城這里,鬼仔就牡丹這一個女人。至于家里的老婆和外面還有沒有其他的了,那些個牡丹也不在乎,從來不問不理。 所以當樓里的姑娘們聽說是顧二爺叫留下芍藥的,可能都會猜測有什么大人物要來,誰都不會去想 是二少爺自己要留下睡的。 “哎呀我不是聽五姨說,叫那個女人是去給‘洗塵’的嗎”杜鵑嬉笑著問道,“誰啊?” 竹子接口說道,“是啊姐,我和杜鵑姐今天聽五姨提起的。到底是給誰‘洗塵’的?” 牡丹揉了揉太陽xue發疼的位置,無奈地說,“也不是什么要藏著掖著的事。是二爺的親弟弟,剛從牢里放出來,說是蹲了五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