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貝無辜地說，‘你不是不讓我在你面前提‘天使’這個詞嗎。’

    ‘你為了保護他。’惡魔憤恨地說，‘都甘愿為他受傷？’

    林貝眼皮跳了跳，她想了一圈都沒想明白：‘我沒有……受傷？’

    烏鴉更加撲騰著翅膀，語氣低沉道：‘這個時間，他找你干什么？還在這種地方！’

    林貝環視周圍一圈，忍了忍說道：‘這個時間，很多人都沒睡覺，而且，這里是個很正當的地方，雖然偏僻了點，但那是為了方便說話，前面就是訓練場！戴維爾！’

    烏鴉抬起頭，一雙紅瞳惡狠狠地盯著她。

    但是它漸漸收斂起了翅膀，慢慢趨向安靜。

    西里爾看著他們，眉頭緊皺，對這只烏鴉有種一閃而過詭異的熟悉感。

    他見林貝抱著烏鴉任由它怎么掙扎也不動，看上去像是這只烏鴉失控的模樣，出聲問道：“貝伊絲，你需要幫忙嗎？”

    ‘貝伊絲——’好不容易冷靜下的烏鴉驀地再次炸起，‘他竟敢直呼你的名字！’

    ‘這只是個稱呼而已！’林貝再一次按住他，‘我真正的名字不叫這個！’

    “它是不是生病了。”西里爾見狀上前兩步。

    林貝抱著烏鴉猛地后退，語速飛快道：“不用。沒事，這是我家烏鴉，我自己能治好它！對了，今天說的事情希望你回去能好好想下，還有就是，也希望你在教克蘿西的時候，請以真實的內容教她，而不是現在教廷所宣揚的那些。我先走了，下次再見。”

    她說著，夾緊烏鴉轉身就離開。

    只留下西里爾望著那只倔強地對著他露出兇殘目光的烏鴉，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總覺得那個眼神，有些熟悉，似乎在誰身上見過。

    “砰。”

    房間的大門被林貝后腳一踢帶上，她立馬把烏鴉按在床上，對上雙目赤紅的烏鴉，表情里有一絲無奈和哭笑不得，但她還是用很嚴肅的語氣說道：“真的沒有。”

    “你們聊了多久？”戴維爾冷不丁地說。

    “沒多久，就一會兒會兒，總共可能也就十幾分鐘。”

    “哦。”

    戴維爾冷笑一聲：“看起來不是在我不在的時間里，你們已經談好條件，要回歸天使的懷抱呢。”

    好陰陽怪氣一烏鴉。

    林貝笑了下說：“怎么能說是回歸呢？要回歸也是回歸你的懷抱啊。”

    “……”

    烏鴉別開腦袋，不再看她。

    “我只是不想看到天使受到蒙蔽，讓我們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我們？”戴維爾低聲重復了一遍。

    “是的，我們。”林貝說，“而且，昨天不是才剛跟你說過，你不會離開我。更何況，西里爾有克蘿西在，就算沒有克蘿西，我也不可能跟天使搭上關系。”

    戴維爾面無表情地說：“你說的不錯。”

    “那么。”他一字一句地說，“惡魔和天使，你選擇誰？”

    林貝立馬回道：“惡魔。”

    氣氛總算緩和下來。

    林貝看了烏鴉幾眼，見它窩在枕頭上，眼神看向著別處，不知道還在想什么，她主動挑起話題：“你今天回來的還挺早。”

    “嗯。”

    “確認了些事。”

    戴維爾頓了頓說：“過幾天的宴會，就是我們離開南星大陸的時候。這幾天你準備一下。”

    “這么快。”林貝愣了一下。

    “精靈現在很衰弱。”戴維爾淡淡說，“沒必要拖太久。”

    “還有。”

    他接著說道：“洛利絲特現在是尼先河精靈一族里，除現任精靈王之外的唯一皇室血脈。她現在在我們手里，認為是我殺了她父親。”

    “那你殺了嗎？”林貝問。

    “當然。”戴維爾看了她一眼，“沒有。”

    “她父親當初趁我虛弱時，從我手里逃出了。”

    不等林貝說話，他緊接著很冷漠地說道：“你說的。殺戮并不能解決問題。所以，這一次這群精靈都還活著，只是被關押。”

    林貝怔了怔，她一把捧起烏鴉，語調微揚：“真不錯，戴維爾。不愧是你！”

    “嗯。”

    惡魔欣然地接受了贊賞。

    烏鴉抖了抖翅膀，突然說：“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房間里短暫的安靜了幾秒。

    “林貝。”

    “琳……杯？”戴維爾面目猙獰地念了一遍，緊接著的第二遍就念對了發音：“林貝？”

    他的嗓音有種莫名的磁性和誘惑力。

    林貝搓了搓手臂，忽地有點刺痛，她看了眼抓痕，無所謂地抬起頭，笑著說道：“對。你念得很準確。”

    戴維爾就著發音重復好了幾遍，末了，警告道：“這個名字，不準告訴別人。”

    “我知道。”林貝說，“也沒其他人可以告訴。”

    “名字真奇怪。”

    戴維爾嘀咕道。

    “貝貝？”他試探著說了句。

    “？”林貝摸了摸耳垂，“什么？”

    “這樣好一點。”惡魔滿意了。

    林貝：“……隨便你。”

    她低頭撣了撣被子。

    戴維爾眼神順著她的動作往下看，臉色微變。

    烏鴉的身形突然間變得巨大，不到幾秒的時間就變回了那個令人熟悉的惡魔。

    房間里的空間一下子像是變得很擠，林貝不得不往墻邊退了點，又怕他的身形被別人發現，伸手去滅了油燈。

    視野內的一切都暗了下來，林貝選的這個房間無論是通風還是采光都是最差的。

    黑壓壓的，又被惡魔的身影擋住了許多月光，看不清的時候，人的觸感，聽感都好像變得靈敏起來。

    甚至包括那一點被褥被摩擦的聲音，木板的咯吱聲。

    “你上來干什么？”

    林貝整個人往后靠，壓低聲音說：“下去。”

    惡魔那雙微微彎曲的獸掌抵住了床尾，他似乎占據了木床上全部的空間，林貝的手臂輕輕抬起就能碰到他身上的絨羽。

    在胸膛處被人往后推時，他的爪子一下拽住她的手腕，低聲說道：“別亂動。”

    “下去。”林貝重復了一遍，“你覺得這個床能擠得下你？”

    她心跳克制不住的加快，感覺不管是哪里都不對勁，語氣有些沖地說道：“我沒有允許你能以這種形態上床。”

    “知道。”

    惡魔的語氣同樣不是很好。

    他拽著林貝往自己眼前帶了點，同時，那條粗長的惡魔尾巴卷住了她的小腿。

    就在林貝快要忍不住念出契約咒語讓他滾下去時，他忽地低下頭，視線很好的惡魔一下子在黑暗中找到了手臂上的那幾道抓痕，輕輕地親吻了下去。

    林貝身體一僵。

    她有些錯愕地看著在她眼前低下頭的惡魔。

    那個怪物的身影在黑暗中像是一個巨大的黑影弓起一團，那對難以忽視的翅膀縮起在他的背后，他異于人的尖爪，腳掌，頭頂的山羊角，低垂的紅瞳，每一個都在訴說，他在月光下投到墻面的影子顯得有多可怖。

    但他的動作卻過分輕柔。

    僅僅只是輕輕一點，和微妙的舔舐，林貝還沒回過神時，他就已經抬起頭松開了爪子。

    “好了。”

    戴維爾冷冷地說完，翻身下了床。

    他的尾巴在空中掀起一個囂張的弧度，然后又半路回過來，把林貝掉下去的一條腿扔回了床上。

    “……你剛剛，在做什么？”林貝出聲問道。

    “清理毒素。”

    戴維爾掃了她一眼，他靜靠著對面的墻，漫不經心地說道：“不然，你遲早會變成惡魔種。”

    林貝似懂非懂。

    惡魔忽然變回了烏鴉，飛到窗戶邊，丟下一句：“我出去一趟。”

    就走了。

    林貝還有些出神地靠著床板，然后，后知后覺地想起來，那柯布斯被它咬了一口豈不是也會……他用那個藥有用嗎？

    那只烏鴉在空中不緊不慢地飛著，過了一會兒，它落到了某個房間的陽臺外。

    屋內的人似是有所察覺，抬起頭來。

    半晌，西里爾推開陽臺的門，看著站在護欄上的烏鴉，在心中更加肯定了一個猜想。

    他開口道：“惡魔。”

    下一秒，他眼中極為普通的烏鴉，忽然間變成了血紅的眼睛，帶著股嘲諷和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