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家的小天師 第1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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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無常見狀神色更沉,轉頭對一旁的矮胖黑無常使了個眼色,后者抬手搭上他肩頭,城隍印的金光再次上升到了一個新的程度。 一打二,看你怎么擋! 城隍印射出一道巨大光束,朝白昭乾轟了過去,要是這下中了,他的三魂七魄恐怕都會灰飛煙滅! 白無常森白空洞的瞳孔里殺機畢露,望向白昭乾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將死之物。 而白昭乾也停下了手里繪制的動作,微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就好似看到這可怕的光束后,已經絕望了一般。 孫湖的一片焦黑的老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腦海里已經開始預想白昭乾魂飛魄散是個多么美妙的場景。 而就在金光即將轟中魂體時,白昭乾猛地抬起頭,手掌一揮,甩出一枚和之前圖樣完全不同的符箓。 一股遠古洪荒的滄桑之感襲來,這次金光里出現的不再是城隍土地的字樣,而是一座巍峨高聳的山岳。 峰頂觸云海,峭壁割昏曉,岱宗一怒,山河震蕩。 京城白無常看著那山岳之相,幾乎是失控一般尖叫出聲。 “東岳大帝印!” 而他手里原本端著的城隍土地印,也伴隨著這山岳的出現,裂紋攀襲,咔咔作響,最后碰一聲炸開,成了一地的碎片。 兩個無常都不受控地向后飛出,身體變得虛幻,顯然受到了嚴重的反噬。 圍在周身的金光墻瞬間消失,白昭乾和謝必安幾乎是以迅雷之速飛到兩個無常和孫湖身旁。 謝必安念著一段聽不懂的咒語,抬手在兩個無常眉心一拍,那高瘦矮胖兩個身影幾乎立刻就蔫兒了,被謝必安擒住肩頭,動彈不得。 而白昭乾則一腳踩到孫湖的背上,表情狠辣地看著地上渾身顫抖的老頭兒。 “喲,孫長老,現在該掙扎的人,是不是輪到你了?” 孫湖都快被白昭乾嚇尿了,抖若篩糠不住求饒,嘰里呱啦的連拜年話都說了,和剛剛的態度簡直是云泥之別。 白昭乾伸手撿起一根木棍在他腦袋頂上敲了一下。 “閉嘴,不然免費送你一場腦震蕩。” 孫湖趕緊伸手捂住嘴。 李商成在一旁已經嚇得走不動路了,他一個普通人哪里見過這種場面,跪在白昭乾和謝必安面前一邊打自己耳光一邊不停地替自己開脫,就差磕幾個響頭說青天大老爺明鑒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白昭乾問李商成,“這前前后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你最好一五一十地吐干凈。” 李商成小心翼翼地,將所有的事情都說了。 正如白昭乾和陸澄所探查到的,他做這種事已經不止一次了,而之所以會走上如此歧途,用他的話說,是“愛妻心切”。 “我老婆很久之前就查出不能懷孕了,其實我本來是沒什么的,只是她接受不了。”李商成講述著,表情有些黯淡地垂下臉。 李商成一開始還開導自己的太太,不能生也沒關系,領養一個孩子,一家人也一樣幸福美滿。 只是惡語傷人六月寒,李太太不能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回了他們老家。 本來李商成就是小漁村里出來的,村民暗地里對他都有些妒忌,覺得大家起點差不多,憑什么你的生意就能做大。 但偏偏人家李商成沒什么可以挑刺的,這幫人想嚼舌根都沒法子。 而現在一聽他老婆不能生,不少所謂的“親戚”和“朋友”就開始在背后指指點點了,好幾次李商成帶著李太太回去過年,回家后妻子都會哭。 他一開始還不知道,后來打聽清楚了氣得要命,警告那幫長舌公長舌婦不要再對他的妻子出言不遜,除此之外,自然少不了一陣安慰。 但李太太就是陷入了牛角尖里,非得給李商成生個孩子,于是她開始找中醫調養身體,李商成無奈,但是看妻子都要著魔了,除了叮囑她和醫生用藥適度,千萬不要傷身,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 可他沒想到,幾個月后妻子告訴他自己懷孕了。 李商成自然是大喜過望,也感激上天終于了卻了妻子的一樁心病,可天有不測風云,孩子在一次意外之中……沒了。 就在這之后,流言蜚語如蝗蟲過境一般,不停地刺激著這一對剛丟了孩子的夫妻。 而就在李太太沉溺喪子之痛精神瘋狂,李商成也快到崩潰邊緣之際,孫湖找上了他們。 后來的事情,白昭乾也都知道了。 “因為你們沒有孩子,所以才不得不做出這種選擇?”白昭乾一挑眉,語調緩緩地復述了一遍李商成剛剛的原話。 李商成連連點頭,“是啊,是不得已的啊!” “少給我放屁!”白昭乾怒極反笑,看著李商成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個小丑,“你和你妻子的孩子沒了,難道就可以剝奪別人家孩子的生命?” “他們,他們本來就是被拋棄的,家里窮也養不活……”李商成聲音越說越弱,顯然也知道自己說的不是人話。 “是么,那按你這個說法,封弒比誰都有錢,是不是他想殺誰就殺誰?!在你眼里還有法律,還有秩序的存在嗎?!”白昭乾越說越氣,就差上去踹他臉了, 同樣是被生父母拋棄,而且他還有一段被養父母當藥材那么飼養的經歷,白昭乾一想到那些福利院的稚童尚在無知的年紀就遭受了這種毒手,就恨不得把這幾個喪盡天良的家伙活剝了。 低頭看了眼腳低下的孫湖,白昭乾又跺了他一腳。 這一下白昭乾可沒留力氣,孫湖仰起脖子慘叫一聲,隨后直接痛的昏了過去。 白昭乾收回腳,冷笑了一聲。 他自然不會可憐孫湖,殺父殺母之仇讓他恨不得把這家伙活剝了,可殺了這種人卻又臟了自己的手。 不過孫湖已經害死了那么多無辜的人,國有國法,天網恢恢,如今人已經被抓住了,證據確鑿,等待他的自然是正義的審判。 白昭乾拍了拍手,從李商成身邊走過去時往他身上掃了一眼,后者的身體不自覺抖了一下。 目光冷冷毫無感情,白昭乾甚至不愿意對李商成出手,他走出兩步,腳步一頓回過頭,“先前那幾個孩子呢?” 李商成一愣,抬起頭,“孩子?” “你不會把他們毀尸滅跡了吧!”白昭乾雙眼一瞪。 “沒有!”李商成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唯唯諾諾答道,“我給他們都做了小棺材,放在家里……” 白昭乾冷哼一聲,“算你還沒喪盡天良!” 李商成低著頭,一句反駁的話也不敢說。 白昭乾向前走,走到了那個深坑旁,小元依舊暈著,身上沾了些塵土,不過還好沒有受傷。 而他身邊的那個木偶則詭異地轉動起了眼睛,一對基本沒什么人類神采的眼瞳緩緩看了過來,直勾勾地盯著白昭乾。 白昭乾在那雙眼睛里,看到了幾個掙扎的靈魂。 “邪氣沖天,難容于世。”白昭乾冷冷地說了一句,抬手揮出一枚符箓。 隨著轟一聲爆鳴炸起無數煙塵黃土,李商成那個花了無數金錢,害了不少無辜者性命的人偶兒子,就被白昭乾一道符箓炸了個粉碎。 深坑里傳來凄厲的尖嘯,像是孩童扯著嗓子嚎哭,幾道熒光從人偶之中飛出,上頭帶著隱隱的黑紅光澤,如白昭乾之前第一次見就感受到的一樣,這些魂魄身上滿滿都是怨氣。 而白昭乾之所以第一次在慈善晚宴上會覺得那人偶身上的怨氣十分重卻“純粹”,正是因為這幾個魂魄全都是未滿一歲的孩子。 孩子就是一張未經世事渲染的白紙,他們的恨只有恨,甚至不知道為什么要恨,只是平白丟了性命后的一種本能,因此自然是純粹的。 白昭乾隨手將那魂魄上沾染的怨氣清除,拿出幾個小瓷瓶將之前幾個孩子的魂魄收好,又將小元的魂魄推回了他的身體里面。 小元輕輕動了一下,不過沒有醒。 白昭乾把他抱到了一個風小的地方放好,走回謝必安身邊,晃了晃手里的瓷瓶。 “那幾個孩子命不該絕,我這么做應該沒問題吧?” 謝必安自然知道白昭乾的意思是想將這幾個孩子的魂魄送回他們的體內,點點頭,“他們的意外死亡本就不在生死簿之上,自然是該繼續好好活下去的。” 說著,謝必安轉頭看了一眼被他一手擒住一個的京城黑白無常,腳跺了跺地面上的影子。 “嘖嘖,你們倆倒是野心挺大。” 白無常表情陰冷地看了謝必安一眼,沒說話;一旁的黑無常則暴躁地掙扎了一下,謝必安抬手一拍他顱頂,立刻老實了。 “吃了那么多魂魄,怪不得能養那么肥。”謝必安掃了一眼依舊沉默是金的白無常,“既然當了陰差就該老實點兒,能爬到這個位置也不容易,干盡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為了變成活人,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謝必安說著朝白昭乾施了個顏色,示意他退開點。 白昭乾照做,等退到旁邊后,就見謝必安抬手結了個印,朝那兩個無常眉心一拍。 白光閃爍,兩個無常臉色都變了,黑無常痛苦地捂著腦袋,白無常則仿佛不堪重負一般彎下了腰,大量的熒光星點從兩個無常的身體里飛了出來。 全是魂魄。 兩個無常體內的魂魄被謝必安全數驅出體外,漂浮在半空之中,原本這漫天螢火,穹廬星斗一般的場景應該是看得人震撼又美好,可知到實情的白昭乾,憤怒之外只覺得后背一陣發涼。 這究竟是害死了多少人。 供養自身的魂魄離題,兩個無常rou眼可見地虛弱起來,白無常低著頭看不清表情,而那脾氣暴躁的黑無常顯然憤怒至極,眼神恨恨地瞪著一旁的白昭乾。 顯然,他已經記恨上了。 若不是白昭乾,他們再過個幾十年,就能從一個鬼真正地變成活人了! 謝必安將那些魂魄鄭重地收好,對白昭乾道:“我會盡力看看,能送回去的就全送回去,如果實在沒辦法,也會優先安排他們往生。” 白昭乾點頭,“麻煩了。” “是我們感謝你才對。”謝必安搖搖頭,他這話是發自內心的,如果不是白昭乾,估計他們東岳地府那邊根本不知道京城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至于其他的地方,回去之后肯定要派人去一一排查有沒有類似的情況的。謝必安嘆了口氣,哎,又要開始忙活了。 白昭乾看了眼暈倒在地腫成豬頭的孫湖,這老家伙就等著蹲局子吧! 還有天師協會……那幫家伙安逸太久了,白昭乾不介意讓他們動動筋骨,再傷筋動骨。 就在他看著遠處的夜空出神時,一旁的山道上傳來一句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喊。 “偶……偶像!” 白昭乾看著撐著樹干艱難邁動腳步喘得和死狗一樣的陸澄:…… 感覺他確實像快嘔了。 不過陸澄只是聲音先到,而最先走到白昭乾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抱著白昭乾的軀殼的封弒。 白昭乾看著封弒橫抱著自己的場景,莫名覺得有些詭異。 “沒受傷吧?”封弒掃了一眼四周,隨后有些緊張地問白昭乾。 白昭乾搖了搖頭,先閉上眼睛,讓自己的魂魄回歸了身體。 懷里的人微微一動,封弒低下頭,就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即使是在黑夜里,白昭乾的雙眸也分外明亮,好似兩顆漂亮的黑色寶石。 或許是閉眼太久,白昭乾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等再看向封弒時,眼里多了一層被搓出來的水霧。 封弒讓那水汪汪的一眼掃得背脊就是一麻,手上力道一卸,趕緊把白昭乾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