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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和精分Ai談戀愛(快穿)在線閱讀 - 分卷(30)

分卷(30)

    墨蒼在耳邊豆大雨聲里伸出手,拉著人上馬,高聲問道:誰帶你過來的?

    楚盡坐穩后,把傘舉低了點,不答反問:江南雨下了太久,世子來時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嗎。

    電光火石之間,回想來時路上,松動的山坡和不斷上漲的海水,墨蒼險些勒繩停了馬,勉強低聲說:別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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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江南春(十)

    永今十八年,徹查舞弊案,城主府和戚府都牽涉其中,滿門入獄待罪。

    十日,連日大雨漲河,水漫過村莊田野,南陽王世子困留江南。

    滿城飛絮的煙雨之鄉,經歷戰亂和舞弊,又面臨滔天的洪水。燕京急信,要求世子留守原地,等待救援。

    而南陽王府始終沒有動靜。

    燕京,梧桐宮。太子看起來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地查看信函,接受皇帝的考校。

    羽翎衛密報小六也在江南,皇帝道,水災倒也通人性,把狼子野心之輩都困住了。

    太子沉默了一會兒,道:百姓如何?

    待燕京事定,再安排賑災,皇帝說,否則你以為,等墨蒼和顏風回來,你能抗衡其中哪一個?

    這一次,太子沉默得更久。

    整個梧桐宮殿一片寂靜。

    一炷香后,才聽到他說:

    請父皇派兵,下令讓墨蒼賑災吧。

    皇帝皺眉:如此一來,他回來得更早,還有功勞加身,你糊涂了。

    江南不止六弟和墨蒼,太子道,多拖延一日,就多一分危險。

    此事不必再提,皇帝說,朕自有打算。

    太子道:當初父皇為難楚府,若是讓天下知道也該不齒,而今對整個江南,也要

    放肆!皇帝震怒,拿起邊上茶杯擲下,誰給你的膽子這么說話!

    太子跪了下來:請父皇為百姓計。

    江南水患,民不聊生。

    風神俊秀的青年站在棚外,聽著遠處急風烈雨,洪水滔滔泥沙濺地,側目對旁邊人道:傷亡如何?

    侍衛道:以公子說的做了,死傷不大。但是糧食都被沖走。現在已經將隨軍攜帶的干糧分發給難民,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收韁停馬的聲音,墨蒼沒太大情緒,翻身下了馬背,穿過外頭人群走過去,平靜說道:今日開始全體戒嚴,肅清流言,等待救援。

    一個將領低聲道:殿下以為何時會有救援?

    墨蒼轉頭看著他,沒說話。

    劉將軍怒喝:你這可是動搖軍心,在戰場上當

    楚家有個糧倉,原本亦是為戰事應急所建,楚盡打斷了爭執,略微蹙眉,事急從權。劉將軍,消消火氣吧。

    其實他們心里都清楚,劉將軍是不得不說。若是讓這樣的情緒蔓延,不等到洪水,眾人的心理防線就要被絕望沖垮。

    在混亂的災情里,楚盡和墨蒼一同救災,被破壞的秩序逐漸恢復,洪水也得到了有效的治理。幸虧這一次舞弊案,墨蒼帶來的兵足夠多,在亂象里很快就控制住了情況,楚盡提供了三處糧倉地址,和一些抗洪的方法。

    五日,夕陽籠罩著煙雨朦朧的江南。這時候它沒有了前些日子暴雨的凌厲,顯得溫柔嫻靜。楚盡坐在石階上,墨蒼站在旁邊,遠遠眺望。

    他們來這里既是為了觀察水災情況,也是急于看到燕京的馳援。

    燕京一日不下令,周邊就一日不提供幫助,獨善其身。這對還在災情中的百姓是致命的。

    聽說燕京在鋪墊太子掌權,楚盡道,等到塵埃落定,大概燕京的旨意也就來了。

    墨蒼眼底一片深色:鼠目寸光。

    誰讓世子殿下和六殿下不好好待燕京,都往江南跑呢?楚盡說。

    楚盡。墨蒼看著他,喊了他一聲。

    楚盡似有所覺,點了點頭:你想就去做吧。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墨蒼揚眉凝視他,如果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大逆不道的事呢?

    楚盡說:敢為天下先,有何不可呢?

    墨蒼笑了笑,蹲下身平視他,而后靠近親吻了一下他的眼睫,說話的熱氣也拂過他耳畔,好。

    之后,他們沒有再說話。

    在草木清屑里,相擁而臥,直到黑暗涂滿蒼穹,星辰光亮地照耀著他們夜幕之下的眉目。夏天的熱氣和蟲鳴掩蓋里的喘息,紫薇香濃。

    *

    民怨四起,南陽王世子一呼百應。始終不動聲色的南陽王府終于有了動作,以清君側的名義圍住了京城。

    但是在東宮,沒人找到太子。

    皇帝和南陽王在梧桐宮殿相見。

    世子帶著部分兵馬前腳剛走,蠻夷趁著江南水災,再次揮師南下,撕毀了盟約燒殺搶掠。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即使人們再恨蠻夷恬不知恥趁人之危,也只得面對迎面而來的危機。只要燕京清君側順利,大軍不日就會掉頭,驅逐蠻夷。

    懷著這樣的期盼,剩下的士兵們沖在前面,為江南大好山河拋灑熱血。有余錢的文人墨客大部分走陸路逃往其他城市,唱衰的詩歌在蠻夷人的暗中推動下,傳遍了大街小巷。

    在江南亙古的城門之上,護城河邊,新的歌謠忽而如同夏日晚風一般,在士兵們百姓們口中哼唱。那是江南文人最后的風骨,在戰火廝殺里寫出來的詞,再放下春風詞筆,拾起刀槍護佑身后河山。

    一日夜里,楚盡把火炬塞進城門口的柱子上,聽到遠處一個聲音高聲說:別關城門。

    楚盡抬頭。

    遙遙帶著府兵和糧食趕來的太子,尚不知道京城的變故,還以為南陽王世子和顏風依舊被困在水災里,畢竟換做以前,這樣的災害不花幾個月是治不好的。

    他催促府兵動作快些,將糧食送進城,順著城門一瞥,瞥見火光下一個眉黑烏發的青年。

    他跳下馬,走了過去,笑著問道:你是看守城門的嗎?我們沒有惡意。我是

    走近之后,橘黃色火焰下的眉目輪廓更顯得清俊,懶洋洋倚著江南碧墻,烏黑的長發順著披落,只有幾縷垂在臉側。也許是因為炬火映著,那人的眼睛明亮,太子想到星辰濺碎在湖泊,很快又收回思緒。

    孤是

    太子殿下,那人聲音淡淡的,但是很好聽,世子和六殿下已經不在江南。你還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太子愣了一下,旋即反應了過來,失聲后道:不在江南?他們去了哪里?

    殿下猜得到。

    太子審視著眼前的青年,他眉宇秋水澄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亦不卑不亢,實在不像是看守城門的人會有的氣度。

    你是城主府哪位公子?太子在腦海中搜尋了一番江南的名門望族,謹慎開口。在江南會熟悉他身份的,很可能是他嫡系的城主府。

    楚盡笑了笑:不重要。

    太子以為他是默認了,神色溫和下來:三公子不幸身亡,大公子牽涉舞弊,想來你是二公子,看起來倒很年輕。你父親

    來的時候,太子已經知道城主府的婦孺和無辜者都放了出來,但城主肯定投了獄,興許已經人頭落地了。太子皺眉:他太放肆,竟敢插手江南舞弊,這一次讓墨蒼在江南抓了現行,回京稟報

    抓了現行?楚盡察覺到不對。

    不錯,墨蒼在江南逗留,就是在調查城主府私下交易科舉考卷和答案的事,太子說,塵埃落定,告訴你也無妨。今后,切不可步你父親后塵。

    楚盡心道城主府二公子也還在牢里關著呢,含笑提醒道:殿下如果不是時間充裕,就處理完事情,盡早回京吧。

    太子神色一暗,點了點頭,回頭讓人卸下糧食,說道:江南災情我不知道控制得如何,只帶了糧食過來。帶進去吧,我就不多留了。

    楚盡喊來看守,讓他們清點糧食,照看貴人,又等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太子在夜風里看著他們登記糧食,無意抬眸,剛好看到那襲白袍消失在夜色里。

    他的親兵道:殿下,為何不與二公子多說幾句?

    喪親之痛,孤何必再添一筆。讓他獨處吧。

    舞弊罪有應得,殿下不必介懷。

    孤不是因為他父親介懷,只是看他面善,清風朗月君子端方,可惜了。太子說完,收回目光。

    他原本就不算什么好人,沒有替自己屬下傷心的心思,也只是隨口感嘆一句罷了。

    誰知到了深夜,江南竟又下起了暴雨。

    太子眼看雨勢愈來愈大,無奈之下只好在江南逗留一夜。

    城門看守竊竊私語,最后同意了放行。

    太子依稀聽到了蠻夷公子之類的字眼,不由得問道:你們在說什么?

    近日蠻夷猖獗,常常想在夜里劫掠江南,看守解釋道,原本不應該放你們這樣陌生的一行人,但是畢竟你們帶了糧食過來,又是公子親自帶過來的,所以破例一次。

    太子親兵們面面相覷,神色嚴峻起來。如果說江南又有蠻夷之禍,留在這里未必比冒雨趕路安全,殿少爺,還是盡早回

    進城吧,太子不以為意,擋雨坐上馬車,笑著道,區區蠻夷如何與江南強兵相抗。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天夜里,蠻夷竟真的夜襲。

    太子披著披風大步流星想追出去,被親兵們攔住,他皺眉往遠處調度兵馬處看過去。

    下著暴雨的街道上,先前看到的那位二公子眼纏雪白長帶,揚首坐在馬背上,手執金鞭,在雨中向士兵們作著決策。任何人看到都不得不神往他的風采。

    太子心中微動,看著那條金鞭,覺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來為何。跟了他十幾年的親兵低聲道:那不是殿下許多年前送給楚家那位的嗎?

    太子挑眉,再看過去半晌,倏地一笑:原來是他。

    *

    暫時抵擋住了敵軍,楚盡走進夜里為士兵們開張暖身的茶館,剛要買杯茶,聽到一人喊他。

    楚盡。

    他側過頭,又聽到一聲笑,便認了出來,蹙眉問:殿下怎么還沒走?

    暴雨堵路怎么走?太子沒想到他上來就是這句,又說,還沒治你欺瞞之罪,楚盡。

    我沒說過我是二公子,楚盡接過店主給的熱茶,坦然,是殿下自己猜測的。

    前些年孤待你不好?太子仍舊不滿,即使未曾謀面,也比旁人好得多。為何如此冷淡?

    冷淡還是說輕了,太子之尊,即使是墨蒼之前也不能無禮,楚盡先是隱瞞身份,現在又漫不經心,稱得上造次。

    楚盡喝完了熱茶,回過頭對著太子出聲處笑了下:好。殿下還是早些回京吧。

    太子怔忪,看他依舊光風霽月,猶勝當年,心中的不快消散了個干凈,又隱秘變成了多年來的不忍:是因為我父皇?

    與殿下無關。楚盡坐在角落的桌椅邊,扯了眼睛上的帶子。

    蠻夷自從發現他雖然目不能視,卻奇異地可以洞悉周圍后,就開始玩陰的,驟火逼他睜眼,其他將領給他出了一計,只要擋住眼睛,就不必擔心無意中睜開眼睛刺傷。

    六年前靠你逼退蠻夷,六年后還是你,太子依舊不遠不近地坐著,看屬下斟酒,江南這些年

    無數文人魂牽夢縈的江南,落魄的才子名動天下的劍客,都曾在它的街角巷尾宿醉一場。在前任城主的治理下,衰敗潦倒,沒有再出二個天縱英才。

    楚盡沒說話。前任城主府再藏污納垢,也曾經是太子的舊部。他還沒放肆到在太子面前指責的地步。

    太子看了他少頃,喝掉了酒,說:墨蒼不經上奏就帶兵去燕京,意欲何為?

    楚盡:我不知道。

    當真?太子面色淡了下來。

    也許是阻止六殿下,也許是,楚盡又喝了杯熱茶,謀反吧。

    太子身邊親衛都大驚失色,拔劍出鞘警惕地看著他,太子卻忽然大笑起來。

    茶館里一片安靜,無人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