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 第72節
桑寧順著耳廓提了提耳朵。 高嘉良神秘地湊近:“還記不記得你讓我帶你回家那次,晚上,其實吧,當時車后座鐵皮原本沒翹那么厲害,坐你根本沒問題,潯哥非要幫我修修,他修過之后就坐不下了,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順理成章帶你回家,人不狠站不穩,我潯哥,真男人,值得一嫁。” 桑寧怎么會忘,那個夜晚是她和盛連潯的第一次“親密接觸”,摟摟抱抱的,怪讓人不好意思。 原來,冷冷清清盛連潯是桑寧對他最大的誤解,實際上花花腸子比誰都多。 她轉了轉眼睛:“高嘉良,盛連潯給你什么好處了,怎么想著說這些。” 沒想到這么快就被看穿,想做月老推手的高嘉良梗了下,不自然地撓著頭笑:“也沒什么,就我準備在平夏定下來了,相中一套婚房,銀盛開發的,潯哥說可以給我員工內部價,省好多錢呢,嘿嘿。” 桑寧又驚又喜:“你要結婚啦?” “對啊,我老婆在這里工作,幼兒園老師,我對平夏也有感情,所以準備在這邊開個店,定在這兒,還能經常給我奶奶燒燒紙說說話,挺好。” “寧姐,我老婆是一個很好的人,說話溫聲細語的,還教育我不要隨便罵人,不要和別人打架,我都很聽話的,”高嘉良瞇起眼來,笑得溫柔,又帶了點羞澀,“我也要有家了,有一個真正的家。” 曾經那個好勇斗狠的混子哥,餓到胃疼也拼命忍著的小可憐,他在這個城市,孤獨且倔強地長大,最渴望的是有一個家,有人愛,被愛著。 終于實現了。 瘋起來不要命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現在終于愿意為一個人磨平所有的棱角,并且甘之如飴,所謂愛情,不外如是。 桑寧拿高嘉良當鐵哥們兒,也是真心實意地替他開心,激動又感慨,鼻子有點發酸,故意大力拍了下他的胳膊:“行啊你,都要結婚了,這么大的事兒不跟老大說,還是我小弟嗎!” 高嘉良被她的惡人先告狀搞得懊喪了臉:“那我也得能聯系上您老人家啊,寧姐你可不夠意思,不怎么聯系我不說,還連我拉黑了,我想趕著給你報喜都沒機會。” 把這茬忘了。 桑寧視線四處亂飄著,不接他的話茬,而是換了個話題:“哪天喝喜酒?” 高嘉良順著話說:“年底,具體日子還沒定好,提前給你打電話,一定來。” “好,一定來。” 好像,每個人的生活都在變得更好。 所以,未來真的是有希望的。 趙小虞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在桑寧和高嘉良身后打轉轉,舉手投降:“白老師,我不說了,真不說了,至于嗎,頭發這點事兒攆我半個cao場,又想起來當年跑早cao,我不跑,您在后面拿著拖把桿追打我的場景了。” 老白老當益壯,根本不怎么氣喘,冷呵一聲:“遙想當年,老師也是教過體育的。” 趙小虞豎起拇指:“牛,怪不得我數學不好,原來是體育老師教的。” “好了好了白老師,真錯了,您先把棍放一下。” 趙小虞是個活寶,漂亮笨蛋話不少,把氣氛調動得火熱。 太陽白光晃晃,熱氣蒸人,蔥綠的樹葉打起了蔫兒。 有同學提議:“天太熱了,別老在外面曬著了,去吃飯吧,邊吃邊聊。” 趙小虞指著桑寧:“她家潯哥都定好了,咱馬上拔腿。” 桑寧抿了抿唇:“我問問去哪里。” 盛連潯這個電話打了蠻久。 她側臉往那邊看,教學樓高大,拉長了陰影,藍白相間的告示牌,盛連潯隨意地站在那兒,神情散漫,舉著手機靠在耳側,唇邊含著不冷不熱的笑,半天才說上一句話。 桑寧跑過去,站到盛連潯面前,先是指了指他的手機,做了個有話說的口型,盛連潯順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說吧,沒事兒,一個詐騙電話,我只是聽聽套路。” 許昀舟:“盛連潯你說誰呢?誰是詐騙電話?喂!” 她靠得近了點,秀氣的眉眼愈發顯得精致,聲音小小的:“他們說要去吃飯,你安排好了嗎?” 盛連潯輕扯著唇角,眼底戲謔:“安排好了,去許昀舟家的酒店,報他名字,點最貴的,自家兄弟,不分你我。” 許昀舟咆哮:“盛連潯!盛連潯你是不是當我是死的!老子家的酒店五星級!你去吃霸王餐經過老子同意了嗎?” 許昀舟的酒店桑寧去過,她點了點頭,笑的時候嘴角向上翹,弧度漂亮,眼尾也勾著輕淺的笑意,語氣輕快明亮:“那我去跟他們說,一會兒在門口叫車直接過去就好啦。” 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甜,仿佛連空氣都混動著糖果的氣息,盛連潯忽然被她勾得難耐,頭微微垂下來:“那么高興,過來親哥哥一口。” “干嘛啊你。”桑寧緊張地回頭看,同學們都圍著老白做你問我答的游戲,倒是沒人注意這邊。 “我給你準備了這么多驚喜,不該親一口嗎?”他說得理直氣壯,眉眼直直地掃向她。 桑寧紅了臉,踮起腳尖,飛快地蹭過他的嘴唇,然后像被蜜蜂蟄過一樣,飛速地跑走了。 盛連潯抬了抬手指,回味似的拂過嘴唇,幾不可聞地笑了。 電話始終沒有掛斷。 不是虐狗,許昀舟在電話那邊,已經經歷了慘無人道的屠狗,他氣得牙根發癢:“不是吧不是吧,竟然有人談起戀愛來這么酸。” 他忽然捋清了什么:“不對啊,剛才的甜妹是我寧寧meimei啊,你們倆拍什么畢業照?” “掛了,”盛連潯啞著聲笑了笑,“我和我老婆的浪漫,你不懂。” “嘖嘖嘖真是sao斷腿。” 盛連潯干凈利落地掛了電話。 約好了車,酒店的包間也是提前訂好的,可惜的是老白有事去不了,囑咐他們好好吃好好玩兒,以后常回來看看。 一行人跟老白擺手告別。 大家三五成群地向校門口走,盛連潯和桑寧落在最后面。 臨要走,桑寧有點留戀地看向cao場的看臺。 那里曾經是他們班的衛生區。 盛連潯故意說:“是不是今天沒打掃衛生有點遺憾,覺得這趟重回高中之旅不完整。” “去你的,”桑寧橫了他一眼,“我有毛病啊我那么喜歡打掃衛生。” 盛連潯捏著她小小的指節,輕輕笑:“那時候你不是整天打掃衛生,不然校服怎么會被拖把上的釘子刮壞。” 桑寧咬了咬唇,“切”了聲:“要你管。” 盛連潯把她整個人往自己身邊拽,摟著腰,不冷不熱地笑了下:“以后要我管的地方還多著呢。” 桑寧扭捏著掙扎,被他摟得更緊。 她索性隨他去。 酒店離得不算遠。 浩浩蕩蕩的大部隊熱鬧地來到酒店,預定的是其中最豪華的廳,因為提前準備過,都是貴賓,菜上得很快,無論是品相還是味道都是一流。 吃著聊著,總覺得缺了點什么,趙小虞忽然提議:“今天這么好的聚會,得來個蛋糕慶祝才行,預示著咱們都甜甜蜜蜜嘛。” 不少人響應。 這里處在繁華地帶,附近商場蛋糕店飲品店比比皆是,桑寧和趙小虞一起去買蛋糕。 男人們喝了圈兒酒,氣氛漸漸熱起來,有人敬盛連潯的酒,依稀記得這個男同學叫張崇,原來是班里的衛生委員,不過話說得不多,以前在班里對他很熱情。 張崇舉著酒杯,先說了幾句客氣話,接著敞開聊:“潯哥,其實說實話,剛來你剛來那陣兒我們都挺怕你的,不敢跟你說話,怎么說呢,你不論是這張臉還是氣質,都讓咱們覺得不配和你說攀談,更別提他們說第一次見面時你那件外套五位數。” “哈哈哈,是啊,□□少爺那種,冷漠又多金,危險又迷人。”女生跟著笑。 盛連潯想起來,他剛轉到平夏三中那會兒,在班里確實沒什么人理,只有桑寧是個小話癆,叨叨叨和他說個不停。 只是過了段時間,大家忽然變熱情許多,他剛上來有點不適應,后來慢慢感覺到終于有了融入感,盛連潯本來是獨來獨往慣了的人,不喜歡也不擅長和別人打交道,在這個班里,他久違地明白了什么是集體。 不然,盛連潯不可能會答應代表班級參加那個“跨年演唱會”,桑寧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是他對高三二班有了點感情。 張崇繼續說:“不過后來我們才發現看走了眼,其實潯哥不只人帥,成績好,還特別熱心,經常主動幫有事的同學打掃衛生,人心都是rou長的嘛,我們那時候才試著了解潯哥的好,果然了解得越多,就越有魅力。” 盛連潯握著酒杯,手背凸起清晰的青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他淡淡問:“打掃衛生?” “是啊,”張崇喝了半杯酒,白酒入喉,辣得他直皺眉,咂了咂嘴,不好意思地說,“那時候我媽給我報了個補習班,天天時間緊張得很,不知道麻煩你幫了多少次忙。” 盛連潯脫了校服外套,里面穿了件薄衫,撐起形狀利落的脊骨,他沒喝酒,只是晃了晃酒杯,透明液體打著細微的旋兒。 回憶倏地涌來—— “盛連潯,你別等我了,我今天要打掃衛生。” “你怎么整天打掃衛生?” “我喜歡,鍛煉身體嘛,你不懂。” “我幫你。” “你拿掃把比劃下就可以了,”他被推搡著,“這種活兒你做不來,別給我添太多亂,很快就好。” 盛連潯一直以為桑寧癖好特別,喜歡打掃衛生,原來是這樣。 盛連潯甚至能想象出,桑寧笑瞇瞇地幫他攬功勞:“你有事就先走吧,盛連潯說會幫你打掃衛生的。” 極力推銷他:“盛連潯看著冷,實際上人超好超熱心!” 為了幫他融入這個集體,不知道她背后花費了多少精力。 盛連潯自嘲一笑,他還以為后來自己人緣變好真的是靠人格魅力。 原來是靠老婆。 他的翩翩,是最好的小姑娘。 “我們回來了——” 熟悉的聲音打斷沉思。 桑寧和趙小虞買了個好幾層高的蛋糕,這種復雜的蛋糕本來已經有客人提前訂好,要來領的時候又后了悔,對款式不滿意,想要那種充滿夢幻少女心的,要求重做,她們趕緊撿了漏,直接買下了這個蛋糕。 蛋糕大,靠她們兩個很難完好無損地弄來,蛋糕店特意派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專門來送貨。 蛋糕漂漂亮亮,滋味肯定也很好。 桑寧第一次近距離欣賞這么大的蛋糕,她烏溜溜的眼睛一直盯著蛋糕看。 孟臨柯最先說:“今天潯哥請客,按理說第一塊蛋糕應該桑寧來切,同意的請鼓掌。” “啪啪啪”,沿圈兒的掌聲非常熱烈。 桑寧沒推辭,拿起其中一把餐刀,很快站起來,先看了眼盛連潯,他下巴微抬,語氣縱容:“喜歡哪塊切哪塊,隨便你。” 她也不再客套,把最上面那層帶著超大櫻桃的那塊切下來,小心地鏟到盤子里,費了點力氣才保證造型仍舊美麗,櫻桃色澤誘人。 “吃吃吃,”趙小虞招呼著,“吃了這個蛋糕,大家以后都順順利利人生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