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 第39節
都怪桑寧。 桑寧聽她話里帶刺,今晚心情好,也不惱,只跟冉染說:“染妹,想吃什么你隨便拿,咱倆平分算了,像這種人糧食小狗不吃。” 周絲蓓豎著耳朵聽得一字不落,怒聲問:“說誰是狗呢?” “誰叫喚就說誰是狗啊,蓓蓓你叫喚了嗎?” 桑寧叫得親切,周絲蓓怒氣值更是翻倍,可橫豎吵不贏她,周絲蓓在上鋪大力翻了個身,宣泄自己的不滿。 桑寧好心勸:“周同學,上鋪的床板可能沒有那么結實,你這么使勁,會連人帶床板都栽下來的,摔破了相可太慘了。” 周絲蓓對桑寧的話半信半疑,她沒住過校,更沒住過上鋪,為了保險起見,她不敢再動。 桑寧無奈地搖搖頭,真是個小朋友。 不管怎么說,即便桑寧不在意,周絲蓓這人心眼兒小,和她算是結下了梁子。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后一個床位始終空著,沒人來報到,這間寢室只有她們三個人,兩人時不時刀光劍影地過兩招,把冉染搞得很被動,想勸又不敢勸。 忙忙碌碌地過了軍訓,領了課表,正式的學期開始了。 a大的課程更緊,再加上要做什么小課題,盛連潯和孟臨柯來得不多,偶爾四個人會一起吃飯,大多時候桑寧還是和趙小虞在一起。 她們也忙了起來,最近學校要搞什么宿舍文化節,讓裝扮寢室,據說還要打分算量化分。 晚上下了課,桑寧和趙小虞去買墻紙,順便買了點水果,拎回去放到她的小桌上,被周絲蓓看見那些賣相不太好的水果,又見縫插針地發動了新一輪嘲諷攻擊。 雖然溫爸擺了個水果攤,但說實話,桑寧從小到大沒有吃過什么品相好的水果。 水果最新鮮的時候賣不掉,就要打折處理,如果便宜點兒還有剩,不舍得丟,他們就自己吃掉,久而久之,養成了這種習慣,每當看到漂亮新鮮的,她都下意識地想這種可以賣得上價格,吃了就浪費了。 溫爸念過她好幾次,叫她吃新鮮的,不要這樣節省,但是改不掉,她和jiejie一直都這樣,蔫巴巴的蘋果也可以吃得很開心。 周絲蓓在上鋪伸直了腿坐著,磨著指甲,拉長了腔:“看你整天趾高氣昂的樣子,我還以為你是什么名媛大小姐,原來連水果都要挑這種便宜貨買。” 住了這么一段時間,周絲蓓看得出桑寧雖然長了張人間富貴花的臉,但實際上家境很普通,用得東西都很簡單平價,化妝品也沒有幾樣,平時只吃食堂,幾乎不怎么購物。 自從見了那一次,宋長闊神魂顛倒,整天女神長女神短的稱呼桑寧,周絲蓓實在受不了,和渣男分了手,卻把大部分責任都歸咎在毫不知情的桑寧頭上,更加惱她。 有什么了不起的,真以為自己是大小姐呢。 周絲蓓是地道北市本地人,父母早年分開,不過兩邊都很疼她,拿錢彌補虧欠,她大手大腳慣了,這次終于覺得有一樣能勝過桑寧,頓時神清氣爽。 話說得越發刻薄:“哎,我從來不買晚上的水果,一定要買早上那種新鮮的,最好掛著露水,貴那點錢而已,人總要對自己好嘛,啊我最喜歡吃玫瑰香,特別甜,玫瑰香你知道是什么嗎?” 周絲蓓斜著眼一瞥,笑了聲:“是葡萄啦,你應該沒吃過吧。” 桑寧實在沒想到周絲蓓能幼稚到這種程度,而且像顆牛皮糖,黏著不放,有事沒事都要辯上兩句,好像這樣才痛快。 桑寧正和盛連潯打電話,懶得和周絲蓓掰扯太多,見她說個沒完,堵她:“玫瑰香,葡萄的一種,原產于西亞,你還可以叫它的小名莫斯佳,不要只會吃,還要有文化,另外,水果可以挑便宜貨,但人要做貴的。” 周絲蓓啞火,過了會兒,不情不愿地嘟囔著:“莫什么……” 冉染接話:“莫斯佳。” “切。” 也不是壞到無可救藥,完全是個沒長大的嬌氣小花,以為全世界都要圍著她轉,哪點沒合住心意就要上綱上線。 桑寧推開門去到陽臺,快要到熄燈的時間,抓緊時間再和他說兩句要掛電話了。 沉默了這半天的盛連潯忽然問:“你們宿舍文化節是哪一天?” 桑寧不知道他為什么關心這個:“下周六。” “那一天的女生宿舍,男生可以進嗎?” 是有這種規定,宿舍文化節本來就是為了促進宿舍文化交流,大家用心裝扮好的宿舍,能夠對外展示和宣傳當然很好,所以這天男女生可以串寢參觀,也會有專門的打分團隊。 “可以。” 隔著手機,盛連潯聲音疏懶,帶著漫倦的笑:“好,讓你那位小舍友留下,下周六我去給你撐腰。” 桑寧壓低聲音,捂著聽筒:“干嘛啊你,小姑娘而已,我都不計較你來什么勁。” “我不管是什么樣的小姑娘,”盛連潯的語氣不緊不慢,“都不能欺負我的小姑娘。” ▍作者有話說: 葡萄梗來源于身邊朋友的一個真實經歷,對方也未必是故意嘲笑,但是這件事她一直記得很清楚,經她允許我把這個寫到了故事里,現實中的她沒有翩翩嘴巴利落,因為當時沒有還擊懊惱了好久,這章替她圓夢。 第33章 [vip] 向遠處看, 一盞淡月婀娜地立在枝椏上,絲絲縷縷的銀光纏繞枝間,灰蛾翹起薄薄的翅膀, 在路燈下扇動。 桑寧腳尖晃著, 輕輕踢了踢墻面, 聲音甜軟:“我這是攀上盛小少爺這座靠山了。” 盛小少爺那邊傲嬌地“嗯”了一嗓子。 “好了好了,我自己會看著辦的。” 桑寧掛了電話, 壓根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她要好好準備即將到來的寢室評比。 離宿舍文化節越近, 整棟宿舍樓上上下下越忙得不可開交,尤其是新生。 寢室評比算是大學以來的第一個正式活動, 除了量化分,第一名還有獎金拿,再說大家都想把自己的小窩收拾得漂亮整潔,把這個當成是頭等大事,各個積極性都很高。 冉染愛畫畫,審美好, 被桑寧委任她們202寢室的主設計師。 雖然性格有點內向, 不太愛說話,可冉染做什么事都認真到極點, 接到主設計師的任務后,熬了幾夜仔細地畫了幾版設計圖,精確到每一個書柜書桌要貼什么樣的墻紙,最后比對著選定了簡單浪漫的風格。 衛生方面要清理得很少, 宿舍只有三個人, 本來東西也不多, 一直擺放得很有條理, 只是貼墻紙是個精細的體力活兒,邊邊角角都要貼得合適,有點麻煩。 自粘墻紙,三個人撕撕貼貼,用美工刀一點點修細節,從晚上貼到凌晨,累得腰酸背痛,周絲蓓絮絮叨叨地抱怨著,也沒拖后腿,跟著把該貼墻紙的地方全部貼得齊整。 四張床掛上同色床簾,繪著燙銀的星月圖案,一有光照閃著細碎的亮,天花板是精華所在,貼滿了五顏六色的折紙星,布置上云朵燈串。 趙小虞送來好多盆綠植,配著透明玻璃瓶,清新蓬勃。 總之她們對最后呈現的效果非常滿意。 周六這一天沒有人睡懶覺,都起了個大早,里里外外再整理一遍,室內纖塵不染,等著九點鐘的打分團來。 一般來說,打分團組合的都是學生會里大三大四的學姐學長,桑寧和趙小虞從一樓到六樓先溜達了一遍,信心爆棚,不管是整潔度還是整體效果,她們202室簡直完勝。 連趙小虞都羨慕寢室里有冉染這么個寶貝可真好,她也想住在這么漂亮的宿舍里。 不像她們宿舍的抓馬姐妹,喜好重金屬朋克風,門上貼了個大骷髏頭,下邊墊著血紅的手掌印,膽小的能嚇哭。 打分團來得很準時,一行學長學姐拿著夾板,挨間宿舍仔細查看,根據具體情況在每一項下面打上對應的小分值,很快來到了202。 敲過門,打分團的五六個人陸續進來,最后進門的那個女生桑寧不陌生,竟然是苑平詩。 桑寧有點驚訝,她怎么都沒想到苑平詩竟然也在京安大學,是她的學姐。 剛進門,打分團的一個學姐先驚呼了聲,實在覺得整體布置得特別養眼,苑平詩掃了眼桑寧,沒說話,本來也不熟悉,上次那一見最后也不愉快,桑寧有眼力地沒表現出認識對方。 繞了一圈,剛才那個驚嘆的小jiejie夸贊:“你們真的好用心,布置得超美,我要拍兩張照片。” 看來效果非常棒,打分應該不會低,桑寧和冉染對視了一眼,嘴邊攏著笑。 參觀完,即將要打分的時候,苑平詩突然開口,她語調似水,平緩溫柔:“這間寢室粗看布置得不錯,不過可惜的缺點也很明顯,才組成新宿舍就各自掛床簾,體現不出來寢室的團結性,要扣分,頂上的燈串和星星雖然好看,但是有掉下來的風險,安全性差,要扣分。” 她拿筆桿挑了下最近的冉染的床簾,往里探了眼,又說:“被子沒有疊成豆腐塊,內務分不合格。” 周絲蓓聽出苑平詩在找茬,來了脾氣:“學姐,沒有規定被子必須疊成豆腐塊吧。” 苑平詩一笑:“既然軍訓過,不該按照軍訓標準來做嗎?” 周絲蓓嗆聲:“難道每間宿舍都能按照軍訓標準?誰規定的?你嗎?你算老幾啊。” 周絲蓓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漂亮文靜,不過一張嘴就開始急,恨不得分分鐘擼起袖子要和人干架。 “頂撞打分員,文明分要扣。”苑平詩笑意更深。 可以看得出苑平詩在打分團里的地位舉重若輕,她一這么說,之前感嘆“宿舍超美”的人都不再說話,只聽見筆劃在紙上的唰唰聲。 “你!”周絲蓓馬上要跳腳,被桑寧扯住衣服,“別說了,聽學姐的。” 既然存心找茬,辯也沒用,別白費力氣,寢室評比不過是一個小活動,分高分低影響不大,可如果搞得不可收場鬧到輔導員那里去,吃虧的還是她們這一邊。 桑寧不是沖動的人,不會主動去吃這種虧。 周絲蓓一扭身,掙開桑寧的手,一物降一物,她討厭桑寧,又容易被桑寧制住,倒也閉了嘴,沒再罵罵咧咧。 可以想見,這么一出后,她們寢室的評比分數肯定墊底。 不知道苑平詩為什么會這樣。 打分團出了門,苑平詩走在最后,她似笑非笑地瞥過桑寧:“小學妹,有時間嗎,出來聊聊?” 桑寧沒猶豫,跟了出來。 苑平詩穿著高跟鞋,比桑寧高出半個頭,精致的眉眼下看不出什么情緒:“桑寧,恭喜你考上京安大學。” 聽不出什么恭喜的語氣。 桑寧拿不準苑平詩的意思,只說了句謝謝。 “那天報到連潯沒去接你,我還把他說了一頓,”提到盛連潯,苑平詩透著親昵,“不好意思啊,那天突然身體不太舒服,連潯一直在照顧我。” 那天為什么失約,盛連潯始終沒提起,原來是這樣。 心倏地揪緊,走廊盡頭的窗戶開了大半扇,通風很好,桑寧卻覺得透不過來氣。 “你們畢竟做過鄰居,來了北市,有需要我們幫忙的你盡管說,連潯這個人,從小到大金貴慣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脾氣淡,摸不透,愛圖個新鮮感,不過呢總是沒長性,你別介意。” “學姐,你到底想說什么?”桑寧單刀直入。 “呵,既然這樣,那我就直說了,”見她直接,苑平詩也不愿再繞圈子說廢話,尖尖的下巴低下來,臉上的笑帶著挑釁,“桑寧,今天宿舍評比花了不少心思吧,有什么用呢,只要我說一句不行,你的努力全部都白費。所以,不該有的心思不要有,你以為盛連潯對你是喜歡嗎,我告訴你,這些只不過是一時新鮮,他的另一半,注定無論在哪個當面都要和他勢均力敵,你配嗎?” 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對她的針鋒相對原來是因為盛連潯。 桑寧不退步,微仰著頭:“難道愛情必須要用金錢和權勢來衡量?我憑什么不配?” “愛做夢的小姑娘往往沒有好下場,”苑平詩似乎被桑寧那股天真勁兒逗樂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既然那么喜歡,那你有沒有發現盛連潯最近壓力很大,知不知道盛氏集團正面臨著工人失蹤新聞的攻擊,了不了解每天都有大批人去盛氏開發的樓盤門口鬧,因為負面纏身,幾乎已經到了動搖根基的程度。我猜連潯沒跟你說過,因為他知道,跟你說根本沒用,你不配知道,不配參與他的生活。” 桑寧確實什么都不知道。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盛連潯幾乎不提家里的事情,苑平詩這么一說,桑寧再回憶起這段時間盛連潯總是很忙,他們常常難得見一面,偶爾見到,他也面色疲倦,氣壓低,可在她面前仍然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桑寧不關注財經新聞,不過因為事情鬧得大,她偶爾也聽說過那個大集團的風言風語,有人把那件失蹤案渲染得撲朔迷離,加上類似于為保證工程順利而進行的“活人獻祭儀式”這種引爆眼球的標題,傳言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