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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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落地窗,淺淡的光線折進來,薄薄一層,覆在他那張年輕且英俊的臉上。 眉濃眼凜,神色冷淡。 周池總覺得自家盛總特別像一幅世界名畫,好看衿貴中透著拒人千里的疏離。 他猶豫:“盛總,畢竟事情出在銀盛,這個人也確實可憐,要不要您出面安撫幾句?”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甚至連針尖落地都清晰可聞。 良久,盛連潯才淡淡開口。 “周池,”他長眉微挑,似笑非笑,干凈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面,有一下沒一下的,節(jié)奏緩,卻帶來強有力的壓迫感,“這樣吧,我們以后做悲天憫人的大慈善家,兼任世界維和大使,你親自給我掛上金質(zhì)勛章,上面就刻‘菩薩心腸,百世流芳’,怎么樣?” 周池眼觀鼻鼻觀心,緊緊閉上嘴。 他倒是忘了,這位小盛總并不是好惹的性子。 盛家是北市首屈一指的大家豪族,祖上便是高門大戶,家境殷實,后來投身實業(yè),建立了龐大的企業(yè)集團,一代代累積下來人脈和財富。 在北市完全是呼風(fēng)喚雨的角色。 盛家的門風(fēng)嚴,因此雖然家大業(yè)大,也沒出過什么紈绔子。 只是多年前出了平夏兒童康健園那件失火慘案后,一向強勢的盛夫人蘇越喬一病不起,覺得對兒子虧欠太多,盛家上下對盛連潯這個獨子很是驕縱寵溺。 這也養(yǎng)成了他不愛守規(guī)矩,做事狠厲果斷的風(fēng)格。 當年那起工人失蹤案幾乎動搖盛氏的根基,盛連潯也受了不少挫,可頂著腥風(fēng)血雨他硬是撐了起來,盡管年紀輕,這幾年一樣把董事會那群嘴碎事多的老家伙治的服服帖帖。 盛連潯自正式接手盛氏以來對外一直相當?shù)驼{(diào),鮮少在公眾場合露面,也難怪他會對周池的提議不快。 周池看得出盛總的心情不太好,因為他又在看那幅畫了。 盛連潯起身,踱步到畫前,畫上是大片的留白,只有一雙眼睛,幾乎每一處線條走向他都已經(jīng)熟記在心。 脈脈的杏眼,形狀漂亮,長睫濃密,微微上翹,含著光。 周池實在不解,盛連潯為什么對這雙眼睛如此情有獨鐘。 “盛總,要是您喜歡這種類型的畫,我派人再采購幾幅。” 起碼能讓這間辦公室看起來多一點人間的煙火氣。 誰知盛連潯垂著眸,神色慵懶:“不喜歡。” “……” 那您天天看八百回,是有什么大病嗎? 看穿周池的不解,盛連潯極淺地勾了下唇:“聽沒聽過臥薪嘗膽的故事?” ……這就有點瞧不起人了。 周池面無表情:“盛總,我也是上過學(xué)的。” 好歹他也名校畢業(yè),這種復(fù)仇故事只是他的學(xué)齡前讀物好嗎? 等等,復(fù)仇故事? 周池臉色復(fù)雜又微妙。 “盛總,又有人拍視頻上傳了。” 這場劫持來得突然,商場人員雜亂,不乏有膽大的跑到頂樓偷貓著找個角落拍視頻上傳賺眼球,周池把手機拿給盛連潯看。 視頻里,挾持男子頭發(fā)蓬亂,胡子拉碴,穿得破破爛爛,身上沾著斑駁的血跡,眼睛里射出瘋狂而熱切的光,他手持一柄鋒利的尖刀,對準孩子的咽喉部位,坐在天臺邊緣,兩個人似乎搖搖欲墜。 男人是個練家子,孔武有力,早先做過多年的貼身保鏢,膽大心細,反偵察能力很強,相比之下,和他周旋的保安隊大叔們完全處在下風(fēng),既不敢上前,又勸不下來。 孩子年紀小,受了這么大驚嚇,這會兒眼神呆滯,面色慘白,王隊長心疼,穩(wěn)住男人的情緒,勸他喝點水,先冷靜一下,會盡量滿足他的要求。 不知道多久沒有像樣的吃喝,男人的嘴唇發(fā)白,干裂出一道道細口,他舔了下嘴唇,終于說:“給我瓶水,找個女的過來送。” 王隊長笑著,拿上瓶裝礦泉水,慢慢靠近他,另一只手掌向下壓:“咱們哪有女保安,我這么大年紀了,怕啥,我給你送。” 誰知男人眼睛尖利得很,他啐了口唾沫,發(fā)狠道:“我一看就知道你有兩下子,給老子滾,再往前走我就和這個小崽子同歸于盡!” 刀尖往前一送,幾乎挑破孩子薄薄的皮膚,王隊長立刻不敢再動。 頂樓現(xiàn)在哪有女人,圍觀的人都堆在那扇巨大的透明玻璃門后,一步不敢往前來。 眼看那男人的情緒愈加瘋狂,大家除了著急外一籌莫展。 “讓我來。” 喘息還未平,卻絲毫沒有影響說話人聲音的動聽。 桑寧的聲線溫柔又清亮,似林籟泉韻,既有清晨拂露的干凈,又有林間落花的輕柔。 過耳難忘。 “我叫桑寧,”她摘下口罩,深吸兩口氣調(diào)整氣息,再次重復(fù),“讓我來。” 周圍有人倒吸了幾口冷氣,不知道是為她的大膽,還是為她那張臉。 小巧的鵝蛋臉,雪膚花貌,唇如點櫻,那雙眼睛生得尤其好,形狀飽滿的杏眼,圓且潤,眼梢微翹,兩道淺眉細而彎,如同天鵝絨一般,婀娜地覆在眼睛之上。 王隊長猶豫:“桑小姐啊,這個情況很危險的,你一個女娃娃,還是別冒險,等警察來再說吧。” “那個孩子叫鄭樂北,受過嚴重的心理創(chuàng)傷,我是創(chuàng)傷心理治療師,他是我的病人。”桑寧平和地解釋,她的眼神沉靜而鎮(zhèn)定,找不到任何畏懼和慌亂,“他親眼目睹過母親的死亡,年紀還太小,本來心理承受力就很薄弱,所以這種脅迫對他來說,每持續(xù)一分鐘,都會造成巨大的傷害。” “我們可以等,可是孩子不能等,那個人身上有血,我擔心孩子已經(jīng)受傷了,我會見機行事。” 不等王隊長再勸她,桑寧拿了瓶礦泉水,試探著向天臺方向走了幾步,素白的手向前一遞,盈盈笑道:“大哥,您消消氣,就當我是新來的女保安,來給你送水。” “女保安舍身送水”的視頻立刻被錄下來發(fā)送傳播。 “啪”,筆尖驟然斷裂,在紙上畫下了曲折的痕跡。 周池還是第一次見到盛連潯如此失態(tài)的模樣。 他驀地站起,十指有力地叩在桌面上,眼睛死死地盯著視頻里那個自告奮勇的女孩兒,雖然離得有點遠,可盛連潯一眼就認出那是誰,他眼底黑沉,驚濤駭浪的情緒正被竭力掩蓋。 怎么會認不出,多少個午夜夢回,那道身影反復(fù)浮現(xiàn),讓他咬牙切齒地恨著,卻又求不得,忘不了,放不下。 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顯出幾分鋒利,盛連潯靜立許久。 躲了這么久,還以為她一輩子都不肯再回來,這次倒是愿意出現(xiàn)了。 ▍作者有話說: 情節(jié)設(shè)計服務(wù)于故事內(nèi)容,和內(nèi)容關(guān)系不大的劇情有所省略,感謝閱讀~ 第2章 頂樓天臺,大而空曠。 有一角堆著花盆,不知道種了些什么植物,借著春風(fēng),其中發(fā)出幾根新枝,綠苞如珠。 桑寧眉眼柔順,小心地移動著腳步,男人則一臉警惕地瞪著她。 見她細弱的模樣,根本沒有什么攻擊性,男人才稍稍放下心來:“你先把瓶蓋擰開,喝一口,然后扔過來。” 桑寧順著他的話照做。 她纖瘦,白色的長裙外罩一件米杏色的針織開衫,溫柔中透著單薄,有種輕盈的美。 垂順的長發(fā)幾乎及腰,臉小而白,只看側(cè)臉,便覺得像一株滴水的百合,無端地又讓人想到初綻的茉莉。 干凈又美好。 “大哥,我們商量一下,”桑寧的嗓音輕緩,仿佛有安撫人心的力量,“這孩子還小,而且生病了,受不得驚嚇,您也為人父母,將心比心,不管怎么樣都不該難為孩子,要不這樣,我來換他。” 猛然聽說要換人,王隊長急了:“桑小姐,你不要沖動,女娃娃和小娃娃都是娃娃,要不我來換。” 男人惡狠狠地說:“你給老子閉嘴。” 王隊長閉上嘴,免得激怒他。 桑寧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蓬頭垢面的男人。 其實她心里也打著鼓,說一點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好在會點防身的手段,總比鄭樂北在對方手里要好得多,再說了,警察肯定馬上到,只要拖到那時候就安全了。 男人雖然走投無路,但也并非窮兇極惡之徒,聽到“將心比心”,眼神稍有松動。 桑寧一直觀察著男人的神色,就連一些細枝末節(jié)的表情也盡數(shù)捕捉到,見他有松弛的意思,索性彎腰脫下高跟鞋,赤腳踩在地上:“這是我的誠意,想跑也跑不快。” 鄭樂北這半天不說不哭不鬧,男人早就懷疑這孩子不太正常,萬一真出事,沒了這張底牌,他只能束手就擒。 男人仔細審視著眼前這個年輕的女人,內(nèi)心飛速權(quán)衡。 模樣標致,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高跟鞋丟在一邊,地上滿是碎石塊,還有剛才對峙時砸爛的玻璃碴,她看起來并不在意。 確實是張好牌。 既然好牌遞到手里,哪有不接的道理。 他兇狠地讓所有人退后,然后指著桑寧:“你把兩只手舉起來,舉高,然后慢慢往這走,敢耍什么歪心思,老子弄死你。” “別擔心,我自愿換他,哪敢動別的心思。” 桑寧瘦弱的脊背挺得很直,她按照要求舉起雙手,一步步慢慢地向他走去。 還有幾步的距離,男人忽然快步跨過來,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似乎就在瞬間,那人把鄭樂北向前一丟,接著用胳膊圈住桑寧的脖子,將她死死地攬在身前往后拖,刀尖直指脖頸處。 鄭樂北被王隊長接住,看了眼桑寧,急躁地跺了跺腳,先把孩子抱離現(xiàn)場。 見鄭樂北被接走,桑寧心里松了口氣,這才感覺到自己被勒得喘不過氣,難受地咳了幾聲。 “你們這些弱雞都給我往后撤,再撤!撤到門后,要不然我先劃花她的臉!”男人比劃著,冰冷的刀尖晃動,離得太近,桑寧甚至覺得連臉上的神經(jīng)都在不自覺地抽動。 他有點不耐煩。 為了保護桑寧,拖延時間,王隊只好先順著男人的意思,讓大家撤到門后,偌大的天臺空了出來。 “大哥,這么極端的方式其實并不能解決什么問題,就算我們倆從這里跳下去,也只能上一上明天日報的頭條,最多一個星期,這件事就會被人拋在腦后,沒有人會記得我們兩個人是誰,也沒有人會記得你女兒的故事。” 桑寧艱難地同他周旋,試圖勸說:“我了解過小葡萄的事,我向你保證,會竭盡全力以她的名字成立一個愛心基金,這種銘記更有意義,你還有什么要求也都可以商量。” 被病痛折磨的形銷骨立的女兒剎那間在他腦海里變得清晰,那么小的孩子,蜷縮在病床上,笑嘻嘻地安慰他“爸爸我超級勇敢的一點都不痛”,靜靜地等待生命最后時刻的來臨。 女兒的眼睛很大,他給她取名叫小葡萄,她是全世界最乖的小朋友,吃苦藥不會哭,打針不會哭,就連最后走得時候都是笑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