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會見識到這種畫面。

    本來以為只是血rou橫飛什么的，可是聽到剛才那些求饒聲，她實在是受不了。秦沐是個心腸軟的人，雖然不至于對敵人仁慈，可是她始終見不得這種畫面。那些人與自己無冤無仇，也與自己素昧平生，只因為李昌一人的過錯而被牽連，實在無辜。

    只不過律法就是律法，皇權之下的律法就是這般殘忍，所以才鎮得住這些時刻有著壞心思的人。

    青鸞輕輕地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秦沐的手背：陛下并非嗜殺之人，只是亂臣賊子不除，朝堂難穩，寧國難安。

    我知道的。

    秦沐明白的，她明白有時候必須如此，這是古代的律例，這是寧國的律例，沒有人能夠凌駕于法律之上，這些她都明白。

    這是她自己的問題，只是自己看不得這些場面罷了。

    青鸞姐你別擔心，我緩緩就好，我只是看不得這種畫面，是我自己的問題。

    秦沐坐在了涼亭里，青鸞也不說話了，就在一旁陪著，等秦沐緩過神來。

    青鸞姐，這還要多久才結束？

    秦沐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刑場正在發生的一切，索性省略過去，反正青鸞能懂。

    青鸞看了看天色，如今才巳時初，恐怕沒有那么快結束。平日里行刑定會選在正午，可誅九族始終是不一樣的，人太多，若是執行太久，到了酉時可就不好了。

    酉時已是日落之時，聽聞日落與入夜之后行刑的囚犯會陰魂不散，糾纏生人，所以寧國行刑的時間規定只能在白天。雖說寧清夢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之事，可終究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她自然要遵守。

    大約是午后吧，若是你身體不適就去休息，待到陛下回來了我再來喚你。

    秦沐聽了后搖了搖頭，誰看了剛才的畫面還能睡著。

    不了，我去院子里練練武吧，一會兒我再去準備些糕點。

    好。

    青鸞應下，本想陪著秦沐回去，可秦沐讓她趕緊回去伺候女帝，青鸞這才作罷。

    回到鳳凰宮后，秦沐的心情還有些郁悶，便真的在院子里練武。扎馬步，揮拳，踢腿這些基本功秦沐做了一遍又一遍。她揮灑著汗水，想要把剛才的畫面驅趕出去。以前她心情不好或受了委屈的時候她就會去健身房，一待就是半天。后來她紅起來了，沒有太多的時間讓自己去悲傷，便一頭栽進了工作里，所有壞心情都會忘掉。

    現在秦沐閑著，所以只能靠練武去忘記剛才的不愉快。她現在有雙倍體力，練了基本功后體力也越來越好了，這一不小心就練了快兩個時辰。等到她停下來便累癱地靠在了木樁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心中的郁悶也得到了緩解。

    胡圖：【你再打下去，木樁就要壞了。】

    秦沐：【打不下去了，再打下去，木樁還沒壞我就壞了。】

    秦沐的頭靠在木樁上，氣喘個不停，她現在是鍛煉過度了，感覺體力有些透支了，不過好在心情也好很多了。她不是矯情的人，只是有時候她也需要一些渠道去發泄心情。

    胡圖：【不說了，女帝來了。】

    胡圖話音剛落，秦沐便馬上轉過身去，便見女帝和青鸞朝著自己走來。秦沐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汗水，有些慌亂地朝著女帝行禮。現在自己全身都出了汗，熱烘烘的還帶著汗臭味，她著實不想讓女帝看見現在的自己。

    參見陛下。

    她練得忘記了時間，原來現在已經過了午時，刑場那里也已經結束了，女帝回來了，自己卻沒有準備到糕點。

    陛下恕罪，奴婢一時忘了時辰，還未給陛下準備糕點。

    秦沐還不等寧清夢說話，自己就先承認錯誤，態度誠懇，只希望女帝不要怪罪于她。

    我去準備吧。

    青鸞離開了，寧清夢這才緩緩開口：起來吧。

    秦沐站直身子，抬眼看著寧清夢，朝著她尷尬地笑了笑：陛下，奴婢沒用，請陛下恕罪。

    秦沐說的是剛才那件事，她把自己想得太堅強了，那畫面不是自己能承受的。她在娛樂圈經歷過大起大落，但是也從未見過這種情況，自然是承受不了的。

    胡圖：【你這就有點綠茶了。】

    秦沐：【我是真心道歉！】

    胡圖：【每個綠茶都說自己是真心的。】

    秦沐：【你閉嘴吧，求求了，不然我真的會當場去世。】

    秦沐的笑容因為胡圖突然跟自己對話而變得更加勉強，在寧清夢看來，秦沐就像是受了委屈一樣，這讓自己有些愧疚。

    朕不該讓你去的。

    寧清夢見秦沐如今筋疲力竭的模樣，便覺心疼，正要接著說什么的時候，秦沐卻擺了擺手：我沒事，只是沒見識過那種場面罷了。

    對，她見識少，受不了！

    會覺得朕殘忍么？

    寧清夢才剛問出口便又覺得后悔了。她是帝王，誰都不敢質疑自己的行事方式，而且這是寧國律例，也是別人不能挑戰的，她沒有錯，就是出奇地在乎秦沐對自己的看法。

    殘忍么？若寧清夢不殘忍，她又如何能保護自己，又如何能保護自己在乎的一切？

    陛下，我能明白的，無論陛下做什么，我都會支持的。

    秦沐說的是實話，于情，她是折服于寧清夢的領導魅力的。于理，她必須成為一品大官，輔佐女帝是她的主要任務，所以必須支持。

    寧清夢聽到秦沐說的話，本來有些焦躁不安的心情便安定了下來。她覺得特別奇怪，最近她的情緒浮動似乎比較大，而大部分都源于秦沐這個人。

    陛下，我先去梳洗一下。

    秦沐實在沒辦法用現在的樣子面對寧清夢，感覺自己的形象都要沒有了。寧清夢的思緒卻被秦沐的聲音拉了回來，剛想要深思的問題就被這么打斷了。

    聽到秦沐說要去梳洗，寧清夢這才細細打量秦沐。那人渾身的汗水，頭發被她扎成了一個馬尾，滿頭的汗水，碎發黏在了她的鬢角和臉上，氣都還沒喘過來，的確需要梳洗，但不是現在。

    你剛練完功，別急著去梳洗，對身體不好。

    寧清夢說完后，便從袖子了抽出了一塊手帕，伸手幫秦沐擦去額間的汗水。秦沐沒想到寧清夢會有這樣的舉動，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隔著皮膚都能感受到她心臟劇烈的跳動。

    這是什么狗血愛情劇才會出現的劇情？

    胡圖：【我都驚呆了。】

    秦沐：【閉嘴！】

    雖然在內院，可你到底是女子，多少要注意形象，不可失了禮數。

    寧清夢說完后，秦沐馬上往后一縮，怯怯道：陛下，我自己來就好，我現在太臟了。

    寧清夢看了看秦沐往后縮的模樣，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神色，笑了笑。她什么都沒說，上前一步又給秦沐擦了擦鬢角和臉上的汗水。秦沐渾身僵硬，根本不敢亂動，手心都在發麻，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過曖昧了。

    寧清夢細細把自己臉上的汗擦去，停下了動作后，秦沐才敢看向寧清夢，她這才發現寧清夢也在看她，視線接觸在一起時，秦沐馬上又做賊心虛般地移開了目光。

    喵了個咪的，這也太撩了吧！完了，自己這是要彎了嗎？

    就在秦沐心里還在逼逼的時候，寧清夢冷冽的嗓音傳入耳中，宛如天籟。

    朕不介意。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文啦！

    秦沐：其實我只是想洗個澡。

    女帝：我陪你。

    秦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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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朕不介意。

    寧清夢說完后，秦沐不自覺地吞咽了一口津液，口干舌燥，還有點不知所措。

    朕以往行軍，更臟的人，更惡劣的環境都接觸過，所以朕真的不介意。

    寧清夢又解釋了一句，秦沐心中才松了口氣，卻也帶著些許莫名的失落。青鸞說過寧清夢沒有那么嬌氣，想來也是，進出過沙場，見證過生死的人，的確沒有那些深閨大小姐一般的嬌氣。

    嗯，謝陛下。

    秦沐又恭敬地應了一聲，寧清夢這才道：休息一會兒再去梳洗，完了后再到小廚房吃點東西吧，該餓著了。

    諾。

    的確很餓，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秦沐現在餓得一批，必須吃點東西才能恢復體力。

    晚膳過后再來伺候吧。

    諾。

    寧清夢又交代了一句后才離去，看著寧清夢離開的背影，秦沐便不禁出了神。

    秦沐：【呼叫糊涂。】

    胡圖：【干嘛？】

    秦沐：【我覺得女帝好像喜歡我。】

    胡圖：【是喜歡啊！】

    這不是廢話嗎？

    秦沐：【我說的喜歡不是你認為的喜歡。】

    胡圖：【你這是在繞口令嗎？】

    秦沐：【我意思是女帝對我的喜歡是愛情。】

    胡圖：【嗯你流出來的汗全回到腦袋里了？】

    秦沐：【滾！】

    秦沐感覺跟胡圖說這些簡直是對牛彈琴，只是秦沐也并不是很確定。寧清夢實在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了，她有時候對青鸞也很溫柔，她的接近讓自己有些摸不透。

    自己該不會是腐眼看人姬，現在看自己和女帝都是姬了吧？

    秦沐坐在了地上，背靠著木樁，心跳慢慢平復下來。秦沐沒有喜歡過任何人，她是一個事業心很重的人。以前，錢能給她安全感，然而人不能，所以她一心只想著工作，沒想過愛情這回事。不是沒有期盼過，但是她始終覺得自己這種不能全心全意付出的性格，大概是不適合談戀愛的。

    來到這里后，好像很多事情都變了。在這殘酷又人情淡薄的皇宮里，她遇到了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她的性格也開始變了，不再是那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沒付出多少真心的人，而是真的對周圍這些人都用了心。

    在這些人中，寧清夢顯然是最特別的一個，不止因為她的身份，還因為她對自己所做的一切。她看不透寧清夢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她覺得這個念頭太過天方夜譚，她也不認為自己身上有什么是能讓女帝看得上的。

    姿色倒是有幾分，可是寧清夢身邊顯然不乏俊男美女。且不論自己，青鸞、蝶無影和流火都是美人，寧清夢又憑什么看上自己的容貌？

    秦沐越想心便是越慌，因為她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知道女帝喜不喜歡自己，但是她卻能肯定自己對女帝不那么簡單，剛才那臉紅心跳的感覺已經告訴了她事實。

    拍戲的時候總會看到劇本上寫著臉紅心跳這四個字，演倒是演得多了，卻是沒試過。當時她覺得這種感覺都是騙人的，哪有那么夸張，可如今切身感受到，才發現電視劇也不全都是騙人的。

    的確會臉紅心跳，甚至手心會發麻，緊張得眼眶泛酸。

    可是秦沐決定把這個念頭壓下去，她不屬于這里，她要回到現代去，本就不該對這里的人產生感情的。

    對，不該產生感情的。

    **

    秦沐梳洗過后，便去小廚房風卷云殘地掃蕩了一番，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去書房伺候寧清夢了。

    秦沐到的時候，青鸞剛好在跟寧清夢在說話，秦沐聽到她倆在說今日刑場的事情。見到秦沐來了，二人有默契地住了嘴，還不等秦沐向寧清夢請安，便聞青鸞道：秦沐，你來了正好，陪我出城一趟。

    現在？這么晚了？

    晚膳時間剛過，天空已是黃昏之色，她從未想過會在這個時間點出宮，可想想又有些期待，她也好看看城內的夜景。

    嗯，有點急事得去處理。

    好。

    秦沐應下后，寧清夢還囑咐了句萬事小心，這才讓二人離去。青鸞帶著秦沐去拿了很多療傷用的藥膏和包扎用的白布，形色有些匆忙。

    誰受傷了？

    秦沐擔憂地問道。因為青鸞準備了這些，讓秦沐不禁擔憂了起來。

    蝶無影和流火，還有一些流火樓的姐妹。

    青鸞說完后，知道秦沐還會繼續問，便先她一步解釋道：流火樓遇到絕命閣的伏擊，絕命閣全員陣亡，流火和姐妹們也受了些傷，我們去幫忙。

    好。

    雖然不久前才說不要對這里的人產生感情，但是聽到她們受傷的消息還是不由得擔心。她畢竟是個人，怎么可能無動于衷，又怎么可能不動感情。

    胡圖：【怎么感覺你在說我不是人？】

    秦沐：【這次你倒是聰明。】

    胡圖：【】

    秦沐和青鸞拿過傷藥，青鸞讓她換了身衣服再出宮。本來宮中有明令，酉時過后是不能出宮的，但是青鸞是女帝的人，拿的是鳳凰宮的令牌，所以這條規則也可以忽略不計。

    出宮后，秦沐也終于見識到了寧國京城的黃昏城景，之前就聽秦沐說城里的店鋪是允許開到子時的，所以城內依舊熱鬧非常。因為夜里城內依舊有很多人在活動，巡邏隊也多了不少，確保城內的治安得到保證。

    只可惜這次秦沐沒有時間和心情好好欣賞了，青鸞帶著她一路穿街過巷，來到了一座府邸前，府邸大門上的牌匾龍飛鳳舞地寫著【藍府】二字。

    青鸞二話不說，以一種有節奏的敲門聲敲了敲門，敲門聲九短五長，秦沐默默記了下來。敲過門后，很快就有人開了門，秦沐看去才發現是熟人，是蝶無影那個妖精。

    快進來。

    蝶無影沒有再像平日里那般不正經，一臉嚴肅地把二人迎了進去，秦沐這才發現蝶無影的臉色有些蒼白，左肩還滲出了一些血，這讓秦沐感到十分擔憂。

    蝶姐，你的傷

    小傷，先給流火樓的姐妹們治傷。

    蝶無影打斷了秦沐的話，也沒有親熱地再黏著秦沐，這次倒是讓秦沐看到了這個人認真的一面。

    藍府不大，進門后是庭院，庭院前是大廳，大廳旁有兩個回廊，蝶無影就帶著二人穿過回廊，來到了后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