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聽得頭昏腦漲，還不斷地要胡圖給自己惡補一下青鸞所說的時辰是幾點鐘，等到青鸞說完，秦沐總結了一件事。

    秦沐一天要工作差不多十八個小時，這對本就是演員的秦沐來說不是什么大事兒，畢竟進了劇組之后別說十八個小時，有時候二十四個小時連軸轉，這也讓秦沐埋下了突發心臟病的禍根。

    好了，現在陛下快要下朝了，我們就在天闕門前等候陛下。

    天闕門是鳳凰宮通往早朝所在的朝天殿的必經之路，即便是青鸞也不能隨意越過天闕門，天闕門后便是神武場，文武百官都會路經那里，宮人不得隨意冒犯。

    秦沐跟在青鸞身后，走在一些自己并不熟悉的回廊上，看著那些路過的宮人朝著青鸞和自己行禮，這種感覺有些奇妙，就像當時自己剛拿了金龍獎最佳女配角之后，片場每個人對自己都突然恭敬了起來。

    所以說，無論何時何地，身份地位有時候就決定別人對你的態度。

    秦沐：【糊涂，女帝為啥會突然讓我到她身邊伺候啊？】

    糊涂：【我這里查到女帝已經打開了你是她救命恩人那段記憶的開關，應該是想起來了。】

    秦沐：【這么快就想起來了？幸福來得這么突然？】

    秦沐忽然想起了那天自己把那小祖宗救起來之后女帝后腳便趕到了，難道她把自己的救援行動都看在眼里，然后刺激她想起了那段記憶？

    怎么你的神色古古怪怪的？

    青鸞轉過頭想要跟秦沐說話的時候，發現這個人的五官做著奇怪的表情，就像是與別人說話時才會有的表情。

    沒，沒什么，就是天氣有點熱。

    秦沐說完，還用手扇扇自己的臉，朝著青鸞露出了一抹干凈的笑容。青鸞嘆了口氣，不疑有他，便是繼續在前頭領路。

    記得，在御前千萬要端莊，別冒犯了陛下。

    諾。

    青鸞沒有責備的意思，許是鳳凰宮里也實在太沉悶了，她總覺得秦沐的加入會讓整個鳳凰宮活躍起來，但是前提是她不能在寧清夢面前犯錯，否則就算她是寧清夢的救命恩人，腦袋也得搬家。

    走完了這條回廊便到了天闕門。天闕門上有兩只望天吼雕像，栩栩如生，十分威武。自古以來，望天吼有守望之意，對著天咆哮，被視為上傳天意，下達民意。越過了這道天闕門，朝天殿里傳達的便是民意，而寧清夢下達的便是圣旨，乃天意。

    秦沐就在天闕門后等候，她和青鸞不熟，也沒有什么話題，只是青鸞時不時投來的打量目光讓她有點不自在。

    青鸞jiejie，我臉上是有什么嗎？

    秦沐好奇問道，就算有什么你直說就是，一直打量是什么意思。

    沒有。

    青鸞收回了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心里卻想起了寧清夢曾經說過秦沐的一句話。

    這宮女長得還挺好看。

    如今青鸞看了又看，確實是挺好看的。若非身板太過單薄，皮膚也因為長期干粗活而有些蠟黃，這人必定好看得緊。

    不多時，寧清夢在眾星拱月之下來到了天闕門，二人朝著寧清夢行禮，卻意外地沒有得到寧清夢的回應。

    就在秦沐納悶之時，她的視線之內出現了寧清夢的一雙縷金白絲靴子和金黃色的衣袂，一股淡淡的冷香和體溫隨之而來。她不敢抬頭，因為她知道這是寧清夢，她就站在自己面前，這讓她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心跳止不住地飛快跳動。

    那日可有著涼？

    寧清夢那淡漠的聲音傳來，秦沐只感覺到此刻有點奇幻得不真實，寧清夢居然關心自己？她怎么感覺到寧清夢那藏在冷漠底下的溫柔了？

    難道是今天自己來天闕門的方式不對？傳言中殺人如麻，蛇蝎心腸的女帝居然能這般溫柔？

    回，回陛下，并無。

    秦沐那日只是打了幾個噴嚏，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好了。

    嗯。

    寧清夢輕輕應了一聲，秦沐輕輕呼出一口氣，本以為這就結束了，豈料

    日后就好好跟在朕的身邊罷。

    秦沐忽然渾身發麻，耳根子漸漸發熱，難道這就是傍上大佬的感覺嗎？

    第七章

    日后就好好跟在朕的身邊罷。

    秦沐渾身發麻，耳根子的熱度蔓延到臉上，馬上應下：諾。

    寧清夢聽了后，便徑自往鳳凰宮走去，青鸞馬上讓愣神秦沐跟上，秦沐這才回過神來。

    話說起來，女帝語氣這般溫柔，難道真的撩人而不自知嗎？

    秦沐：【糊涂，你不覺得女帝有點溫柔嗎？】

    胡圖：【啊？啥呢？我沒注意。】

    秦沐：【算了。】

    秦沐覺得這個糊涂系統是真的不靠譜啊，關鍵時刻它居然不在線！寧清夢是女帝，說的每一句話秦沐都得斟酌，難道自己救過她，她的態度就能來個一百八十度轉變嗎？

    這不太可能吧？

    秦沐臉上的表情十分豐富，一旁的青鸞看了她一眼，本想問什么，卻聞女帝開了口。

    秦沐，日后你就給朕沏茶倒酒研墨罷。

    女帝一開口，秦沐便馬上全神貫注地看著女帝的背影，待她說完后，秦沐連忙應下：諾。

    沏茶，倒酒，研墨？這么輕松？而且月銀還翻了兩倍，這當真是天掉下來的餡餅？秦沐感覺有些難以置信，怎么感覺自己轉運了似的，居然還能得到女帝的關心？救命恩人居然有這種待遇？

    秦沐心里活動非常豐富，一直回到鳳凰宮時青鸞喚她才如夢初醒。

    過來，我教你沏茶。

    青鸞剛才就說過，女帝在沐浴更衣后就會到書房處理政事，她處理政事時必須要喝上一壺好茶。秦沐這下也才明白，即便自己做的事兒看起來很簡單，可是這每一件事都十分講究，半點馬虎不得。

    青鸞一步步教秦沐如何沏茶，也一邊講解著沏茶的過程。秦沐好學，拍戲時每接到一個新角色，只要這個角色有需要她就會去學一些新的東西來豐富她的角色，也因此有著敬業的美譽。

    把那紫砂茶壺用熱水燙過后，第一步便是洗茶。青鸞放入適量的普洱陳茶茶葉后，便倒入燒好的水。待到茶香飄出，青鸞便把茶水倒到一旁的茶寵上，那是一個貓型陶瓷。秦沐還發現那貓型陶瓷與小團子很相似，想來是女帝讓人特意做的。

    隨后，青鸞又倒入了滾水，待到茶葉舒展開來，青鸞便把茶壺蓋子蓋上，再往茶壺上倒上些許燒水，青鸞說這是悶茶，悶茶會讓茶更香。然后，青鸞又拿出了一個濾網的東西，她說那叫茶斗。只見她經過茶斗把茶倒入茶海中，把茶渣都過濾起來，再由茶海倒入茶杯之中，這才算是完成了。

    青鸞每一個細節都做得慢，也講解得很清楚，秦沐很快就記下來了。

    當陛下喝完一杯，你就給她倒上，切不可空著杯子。

    諾。

    秦沐把這些一一記下來，雖然她有時候看起來蠢萌蠢萌的，但是學習能力卻是極強，只要看過一遍便學起來了。她隨著青鸞到書房等候寧清夢，只是秦沐卻很好奇，寧清夢既然不喜歡太多人在她跟前伺候，唯一的宮女青鸞就在自己身邊，那誰伺候她沐浴更衣？

    青鸞jiejie，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

    秦沐見青鸞站得筆直，雙手交疊在腹前，這些姿態她早已習慣，反倒是秦沐，怎么站怎么覺得別扭。

    青鸞轉頭看向秦沐，投來一個詢問的神情。

    就是您在這兒，誰伺候陛下沐浴更衣啊？

    此話一出，青鸞便笑了笑，輕聲道：陛下不需要誰伺候她沐浴更衣。

    聽罷，秦沐眉頭蹙了蹙，便是更疑惑了，在她印象里，皇家人都是很嬌氣的，做什么都要人伺候著，而寧清夢作為女帝居然不需要人伺候？

    別猜度陛下的心思。

    青鸞見秦沐擰巴在一塊兒的神情，差點噗嗤笑出來，好在她忍住了，只是給了秦沐一個提醒。秦沐剛來，很多事情是不會讓她馬上就知道的，比如寧清夢的一些習慣和心思，畢竟青鸞還未完全信任她。

    女帝沒有那么嬌氣，她比這宮里的任何一個人都能吃苦，因為她曾上過戰場，曾在刀鋒上舔過血，吃過的苦是這宮里的十倍。

    大家都認為女帝弒兄奪位有多殘忍，可弒兄也是有原因的。世人只道戰功赫赫的宸王被女帝用計斬于神武場上，死于爭權奪位的戰爭之中。可世人不知道的是，宗王的戰功全都是偷來的，是偷了如今的女帝，當年的天武公主的戰功為己有。

    可笑的是，連當年先帝都默許了此事，沒有一個人為天武公主討一個公道，所以她只好舉起自己手上的劍，奪回屬于她的一切。

    沉穩的腳步聲傳來，拉回了青鸞的思緒，她抬眼看去，便見寧清夢懷里抱著小團子朝著書房走過來。如今的寧清夢卸下了所有繁復的服飾和頭飾，穿上一身鵝黃色的輕紗長袍，長袍上有銀色的鳳凰暗紋，看起來高貴又不庸俗。她頭發也只是隨意用發髻固定好，鉛華洗凈，更突顯出這個人即清冷又淡雅的氣質，如白云悠悠，清風悠揚，賞心悅目。

    參見陛下。

    青鸞的聲音拉回了秦沐的思緒，她馬上也朝著女帝行禮。

    參，參見陛下。

    秦沐是第一次見穿得如此輕便的女帝，褪去了讓人不可逼視的威嚴，多了幾分讓人想要親近的念頭。秦沐想著，這大美人誰不想親近親近，只可惜這個美人還是整個寧國的主人，有那個心思也沒有那個膽量。

    寧清夢把小團子放了下來，只見那小團子徑自走向秦沐，在她腳邊來回穿梭，身體都蹭在她腳上，讓秦沐心底泛暖。萬物皆有靈，貓尚且知道報恩，比不少人都強多了。

    秦沐壓住自己想要蹲下來擼貓的沖動，抬眼之時，便見寧清夢也在看著她，沒有平日里生人勿近的冷意，反倒多了幾分柔和，讓秦沐緊張得手心發麻，忍不住沁出冷汗。

    看來小團子很喜歡你。

    寧清夢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便往案邊走去，秦沐也不知道怎么回應她，難道她還要說一句謝謝夸獎嗎？這天已經聊死了。

    寧清夢坐了下來，垂眸打開手邊擺著的滿滿的折子，道：這里有秦沐伺候就好，青鸞，你去辦你的事。

    諾。

    青鸞沒有給自己任何一個眼神便離開了，這就感覺像是自己還是個新手菜鳥，導師卻離自己而去了，這讓秦沐非常慌，慌得一批。

    秦沐賊兮兮地看了一眼寧清夢，雖然只看到她的背影，可她還是無由來的緊張，就好像跟自己公司的董事長單獨相處一樣，就算沒有交集也覺得十分不自然。

    那只小團子已經窩到了寧清夢的腿邊舒服地睡著了，寧清夢凝神看著手中的奏折，秦沐沒有看過去，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因為她想起了李嬤嬤用嚴肅的臉告訴自己。

    不要看不該看的，不要碰不該碰的。

    嘶想想就覺得可怕。

    秦沐。

    寧清夢的聲音雖然清冷，可是字字句句說出來之時卻有一種纏綿之意，這矛盾的氣質融合在一起就如隔著一層面紗看美人一樣，撓得人心癢癢的。

    是，陛下？

    秦沐學著青鸞把手交疊在腹前，微微欠身問請寧清夢有什么差遣。

    研墨。

    秦沐才掃了一眼寧清夢手邊不遠處的端硯，顧不得回應寧清夢，馬上走了過去。她往端硯上放墨塊，邊兌水邊研墨，研墨的手法很輕，兌的水也不多，磨出來的墨汁很好。

    寧清夢看了秦沐一眼，眉毛輕輕挑起，當下并沒有說什么，等秦沐磨好后，才道：你為何會研墨？

    寧清夢本來還等著教秦沐，可沒想到那人手法嫻熟，不像是貧窮人家出身的孩子，畢竟貧窮人家可沒有機會接觸到文房四寶這些東西，尤其是女子。

    聽寧清夢這么一說，秦沐心里一涼，心里飄過完了，我沒了這五個字以外便陷入了全面宕機。

    她一個窮苦出身的孩子，會研墨這事兒該怎么圓過去？這個時候，她想起了之前撒過的一個謊，那就是自己跟一個云游的夫子學過字。

    上次與陛下提過奴婢曾向一個云游的夫子學過字，見夫子研墨數次便也學會了。

    秦沐強迫自己從容地把此事圓過去，她是演員，要表演出這種從容不迫的神態并不難，難就難在現在不是在片場，是在皇宮，就算自己演得再逼真，女帝若是不信，自己也要狗帶。

    嗯。

    寧清夢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多余的表情，就算是秦沐這個微表情專家也沒法從她臉上看出任何的想法和情緒。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上一秒還叫人家小甜甜，現在就叫人家牛夫人啊呸！不是，上一秒對人家還這么關心，現在卻一臉冷淡，真是善變的女人。

    還不等秦沐退回去，寧清夢便伸手過來，拉住了秦沐的手腕，秦沐下意識地掙了掙，沒掙脫。那溫暖的手心握住自己的細腕，甚至能探到自己不太規律的脈搏，越來越快

    別緊張。

    寧清夢輕聲道，松開了手，指尖卻沿著衣袖滑去，微微托起秦沐的衣袖道：朕只是想告訴你，你的衣袖沾了墨汁。

    寧清夢的語氣柔柔的，如江南煙雨般溫柔纏綿，這讓秦沐緊張得僵硬著嘴角道：謝，謝陛下提醒。

    秦沐垂眸看了看寧清夢所指之處，的確有一小處的墨跡，應當是剛才慌得一批時不小心碰到的，這么細微的事情居然被女帝看在了眼里，那自己剛才眼底的思量會不會也被看穿了？

    秦沐，朕教你寫字，可愿？

    第八章

    秦沐，朕教你寫字，可愿？

    寧清夢說得認真，不似是開玩笑，而且寧清夢也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秦沐當下便覺得自己這幸福是不是多得過分了？

    當朝女帝教自己寫字？自己上輩子是拯救了整個銀河系嗎？

    胡圖：【趕緊答應！心里逼逼那么多干什么！】

    就連那只糊涂系統都在吐槽自己了，秦沐若是不答應那真的是太過不知好歹了。

    謝陛下恩賜。

    秦沐欠了欠身，臉上帶了點愉悅的神色，不敢太過外露，分寸把握得非常好，就連胡圖也不禁要贊嘆秦沐的演技，雖然她的表演會碰釘子，可是關鍵時刻卻是能演得滴水不漏，就連它都差點信了秦沐就是這個年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