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故意拖長了語調，眼神也變得危險。

    小弟，都是我的錯，我馬上就處理。蛇身慢慢變得凝實：你千萬不要送我的藏品去見閻魔大王，那都是我辛辛苦苦收集的。

    那就好好辦事，不要偷工減料。夏油杰盯著愈發清晰的蛇頭，他的頭隱隱作痛：傻蛇，你的身體還在墻里面。

    這個不用擔心。小六頭一動，輕易地就將身體從墻壁里面抽出來，它得意洋洋得在夏油杰的眼前轉了一圈：看吧，沒事。這種東西就像豆腐，輕輕一碰就碎。

    碎塊落下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地方，實在聽得清楚。

    夏油杰默默地退后一步，避開一個朝著他的腳尖砸下來的石塊，他伸手一把捉住面前那個還在得意的蛇，上下搖晃：你以為我擔心的是你嗎，我擔心的是墻。

    小弟，不要搖了，頭有點暈。小六被上下搖晃的實在難受，它連連出聲阻止夏油杰。

    夏油杰聽到了小六的話，并沒有立刻放過他，還是繼續懲罰了它幾分鐘，這才罷手：好了，快給我修好。

    小六歪歪扭扭地朝著之前被它弄碎的地方飄去。

    夏油杰盯著小六的背影，想到自己單獨來這里的原因，他突然開口詢問：我們曾經是不是見過那個轉校生？

    什么轉校生？小六慢慢地控制著崩壞的碎石移動到先前的位置，尾巴輕輕一拂裂痕便消失不見，墻壁慢慢地恢復原狀，它小聲嘟囔著：沒想到我這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八岐大蛇現在居然在做砌墻的工作，真是一天一變化，待遇一天不如一天，要是換做以前，有人聽到我的名諱，我說要寄住那人家中，那個人恨不得散盡家財供養我，哪像你現在這樣，小氣鬼、摳門精。

    夏油杰自動將這些過濾，他再次提出先前那個被遺忘了的問題：你見到過那個轉校生嗎？

    小六仍然在繼續碎碎念，并沒有回答夏油杰的問題。

    夏油杰不緊不慢地朝著小六走去：要是再不說，就把下個月給你買小裙子的額度拿去給小五買游戲機。

    一提到游戲，小五就來勁，它猛然驚醒，蛇身里面立刻換了個意識。

    小五麻溜地將面前的那堆爛攤子收拾好，它湊到夏油杰的跟前，小心翼翼地詢問夏油杰：小弟，我的游戲機。

    沒問題，不過.

    夏油杰話還沒說完，面前的蛇立刻又換了。

    小六湊到夏油杰的跟前，著急地說：小弟，你問什么我答什么，千萬不要把我下個月的額度給那個家伙買游戲。

    不行，我的游戲機。

    什么游戲機，小裙子才是最重要。

    蛇身里面的意識變來變去，為了自己的利益，你不讓我我不讓你。

    這些聲音宛如麻雀在叫一樣，吵得夏油杰心煩氣躁，他大喝一聲：給我閉嘴！

    面前的蛇頓時安靜下來。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對面前的蛇說：小六，你來說。

    小五知道自己的游戲機泡湯了，也不再爭奪身體的使用權，退到意識深處，繼續睡覺。

    對了，小弟。蛇尾心虛搖晃，小六眼神亂瞟不敢看夏油杰：你剛才問的是什么問題，你再說一遍。

    夏油杰不出聲，就那么維持著平常那樣的笑容盯著面前的蛇。

    小六察覺到身體里面蠢蠢欲動想要跑出來的另一個意識，它快速開動小腦筋，想要立刻給夏油杰一個答案，來避免自己好不容易奪回來的福利消失：我想起來，是那個轉學生的事情對吧。

    夏油杰周身危險的氣息消散了一些，他盯著小六，期待著它的下文。

    我印象中沒有這個人。

    夏油杰的眉頭微皺，他確實對那個人有一個熟悉感，不過這個感覺很微妙，應該是屬于那種見過但是不熟悉，或許是一面之緣。

    可是根據那個人的反應不太像是一面之緣，他們之間應該有什么更深一層的聯系.那個人與夢境的消散是不是有關？

    小六感知到夏油杰氣息的變化，它打了個哆嗦，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小弟，那個家伙來自出云，那邊那群家伙就是喜歡將一些危險的事情掐滅，這家伙來這里的第一天就這樣，一定是來干掉我們的，要不我們先下手為強。

    話一出，小六的眼神一瞬間就變得冷漠無情，仿佛下一刻就要將遠處的敵人消滅。

    另一旁躲在背地里的人，打了個哆嗦。

    夏油杰和小六對視一眼，小六的身形一瞬間變得虛幻，很快有變得凝實。

    危險！

    第六感在這個時候起了作用，那個人的堪堪躲開身后襲過來的蛇尾，避開了小六的致命一擊。

    有意思，能躲過我的攻擊。小六打算再次卷起尾巴攻擊：你和出云那幫家伙有什么關系，算了，你也不用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反正來一個殺一個便是，殺到他們再也無法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那人趁著躲避的空隙，再次朝夏油杰那邊看了看，只見一人一蛇還保持之前的模樣站在那個地方。

    蛇尾劃過那人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皮膚從受傷的地方開始迅速腐爛。

    夏油杰聽著那邊的動靜，暫時沒有動作，他估摸著最適合出現的時機。

    差不多了。

    夏油杰眼神微變，很快又恢復原狀，他不緊不慢地朝著正在交戰的地方走去，很快他就看到了那個頭戴耳機的少年，不過眼中一點意外的情緒都沒有。

    有意思，能躲過八岐大蛇的探查，悄無聲息地來到這么近的位置。

    麻倉葉，你究竟是什么人？

    夏油杰盯著麻倉葉，眼神中充斥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現在對于這個人的好奇再次增加了幾分。

    第三章 住手。

    小六聽到夏油杰的聲音心不甘情不愿地將剛揚起的尾巴收回，一臉可惜地望著麻倉葉。

    愉快的玩樂時間這么快就結束了，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難受，需要讓小弟買很多小裙子才能安撫它受傷的心靈。

    麻倉葉和小六的心情恰好相反，他實在不想躲來躲去，現在被及時叫停實在是太好了。

    不過是想來打聲招呼，怎么這么難.麻倉葉一臉沮喪地盯著夏油杰。

    夏油杰的腳步頓了頓，前面麻倉葉的視線讓他覺得他好像對他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是麻倉葉鬼鬼祟祟的跟蹤他們，他們這屬于正當防衛，要是麻倉葉沒問題，他自然會讓蛇把他治好。

    想通這一點后，夏油杰面色如常的朝著麻倉葉走去，他停在了麻倉葉的面前。

    麻倉同學，你跟著我做什么？夏油杰掃了一眼麻倉葉和小六：你對這種超出常人的東西一點驚訝都沒有，你是普通人嗎。

    夏油杰并沒有期待從麻倉葉口中得到任何答案，可是麻倉葉的反應完全和他預料中的相反，麻倉葉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隱藏的身份。

    我是通靈人。

    這是什么？

    夏油杰還是他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這個我知道。小六湊到夏油杰的面前：一群使用幽靈的人，和陰陽師挺相似的，不過又和陰陽師不同，他們養的靈超級好吃，鮮嫩又嚼勁。

    說著說著，小六覺得餓了，口中分泌的液體增多。

    體內另一個意識受到刺激，替換了小六的意識出現在幾人面前：好吃的！

    蛇毫不遲疑地朝著那邊的陌生人飄去，一臉很饞的模樣：通靈者，好久沒吃過持有靈了，那滋味還蠻懷念的。

    說完，它伸出舌頭舔了舔麻倉葉臉，麻倉葉臉上被舔到的地方發出滋滋滋響聲，頓時顯現出皮下的肌rou。

    夏油杰眉頭微皺：小四，停手。

    不，這么美味的東西，可不能留到下一次。小四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了夏油杰。

    那個.麻倉葉打斷了一人一蛇的談話，他摸了摸自己臉頰。

    夏油杰和小四看向麻倉葉。

    我現在還沒有持有靈，你想吃也沒辦法。麻倉葉一臉堅定地望著小四：就算有，我也不會讓你吃掉它，它是我的朋友。

    小四連眼神都沒有分給麻倉葉，一臉失望的退到夏油杰的身旁。

    它現在的心情就是那種.想吃米飯，沒想到米還是生的，很不爽。

    小四眼中浮現著些許不滿，隨即它想到了一件事，轉頭看向麻倉葉，愉悅地瞇了瞇眼睛，尾巴還微微上翹。

    麻倉葉打了哆嗦，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四移開了視線，它很快就有吃不完的零食，大豐收！

    夏油杰略微有些詫異，他還以為會費些功夫才能打消小四的念頭，沒想到這次這么輕松，甚至不用他出馬：為什么？

    小四看了一眼麻倉葉，壓低聲音對夏油杰說：小弟，養著他我們才能有更多的食物，就像養雞一樣，養好了才有雞蛋和雞崽。平時看你挺聰明的，現在怎么連這一點都想不明白。

    聽完前面那句話，夏油杰頓時明白小四的用意，他看著麻倉葉的目光帶上了絲絲同情。

    這是被當成母雞了吧。

    小四嘆了一口氣，用蛇尾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安慰道：果然還是需要我們看著你才行。

    夏油杰嘴角止不住的抽搐，是他看著它們，不讓他們搞事才對。

    麻倉葉碰了碰自己臉上的傷痕，這個黏糊糊的是什么，會不會毀容了，要是不能恢復，安娜那邊.她能不能接受？

    麻倉葉陷入了沉思。

    既然不能吃，小四也就不想留下來，它挪了挪自己身體，找了舒服的姿勢圈住夏油杰的脖子。

    夏油杰見麻倉葉出神，張開手指在他的眼前搖了搖，想喚回他的注意力：你認識我？

    麻倉葉確實被夏油杰的動作喚回了思緒，他盯著夏油杰眼睛一亮，激動地望著他。

    不就是一個問題嗎？

    有必要這樣嗎？

    夏油杰猜不透麻倉葉的心思：怎么了？

    麻倉葉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傷口：能不能幫我治療一下。

    夏油杰這才注意到麻倉葉臉上的傷，最先被小六攻擊到左下已經露出森森白骨，而另一邊皮rou在慢慢地消失。

    治療一下再睡。夏油杰拍了拍脖間的蛇。

    小四抬了抬尾巴，麻倉葉臉上頓時飄出絲絲縷縷的黑氣，那些黑氣紛紛匯集進入小四的身上，而另一邊麻倉葉的臉在迅速的復原，皮rou重新長出來，很快就恢復了沒被攻擊前的模樣。

    好了，沒有吃的不要叫醒我。小四說完，立刻將身體交給之前的小六，自己則跑到意識深處安睡。

    聽到這話，麻倉葉下意識地摸向自己受傷的部位，沒有摸到先前那個黏糊糊的東西，他心底松了一口氣，這才開始回答夏油杰之前詢問的那個問題：我們以前見到過。

    夏油杰眉頭微皺，他確信他沒有見到過麻倉葉：一面之緣？

    不對，一面之緣不可能有那種熟悉感。

    夏油杰在心中否定了自己剛才的說法：鄰居？

    也不對，他沒有去過出云，不應該會和麻倉葉成為鄰居，不過還有一種可能.

    你一直在出云居住？

    麻倉葉略微有些錯愕，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跳到了這個話題，不過他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回答了夏油杰剛才的問題。

    那就不是鄰居，他沒在出云居住過。夏油杰再次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麻倉葉張了張口，想要將一切告訴夏油杰，可是夏油杰的另一個問題又拋出來了，他完全沒有插話的機會。

    我們是遠方親戚？夏油杰盯著麻倉葉。

    麻倉葉再次搖了搖頭。

    夏油杰捏了捏脖上的蛇，將蛇頭轉向麻倉葉：你見到過他沒有？

    沒有，要是見過，四哥一定有印象，這么好的移動零食庫，它絕對不會放過它。

    聯想到小四平時的做法，還有剛才的舉動，夏油杰覺得小六說的有道理，他被它說服了。

    夏油杰不打算再進行無意義的猜測，他直接了當地詢問麻倉葉：我們在哪里見過？

    幾年前在青森的恐山，我們見過。麻倉葉：謝謝你們當時救了我們。

    夏油杰還是毫無印象，他將脖子上圈著的蛇取下來：我們什么時候去過恐山。

    沒有。小六一邊回答，一邊用尾巴勾上夏油杰的手腕，順勢纏了上去：可能是在夢中去過。

    聽到這話，夏油杰知道詢問小六是沒意義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再次看向麻倉葉：能詳細說說當時的情況嗎？

    嗯。麻倉葉也沒想要隱瞞夏油杰：當時我遇上了一個危險，要是你沒有來，也能解決，不過會稍微費力一些。

    夏油杰對于麻倉葉所說的內容完全沒有印象，他敲了敲小六的頭：你有沒有印象？

    小六仔細打量著麻倉葉，確定它真的沒見到過這個人，記憶中真的毫無印象，不過也可能是曾經見到過，可是這人過于渺小，不值得它記住。

    夏油杰看著小六變來變去的神色，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又是一個無意義的問題。

    麻倉同學，你現在轉學來東京是為了什么？

    夏油杰還沒有那么自戀，他不會認為麻倉葉是為了找他才轉學來這邊。按照麻倉葉說的，他們只有一面之緣，麻倉葉不會是刻意來找他的，他來這里應該有其他事情，而他夏油杰只是附帶。

    不過還是問清楚才行，畢竟剛才也只是麻倉葉的一面之詞，他會自己親自判斷一切的真假。

    麻倉同學，剛才的問題你不用回答了，你只用回答我一個問題就行。

    麻倉葉將恰好組織好的話收了回去，在夏油杰鄭重的眼神下，他也受到了感染，收起了先前那么懶散，認真地與夏油杰對視：你說。

    你見到我只是一個偶然？

    夏油杰話一出口，他身側的蛇抬起了頭，危險地盯著麻倉葉，可是麻倉葉宛如沒有察覺到近在咫尺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