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薰說完就掛了電話，譚北海聽了頭疼，他現(xiàn)在誰都不想靠，覺得誰都靠不住，不是自己親自找到的曹煥他就無法安心。他靠著墻蹲下來，額頭上滿是汗，手也不自主地抖動起來。

    喂喂？

    莫達拉在交管局的走廊里來回踱步，聽筒里再次傳來了譚北海不太穩(wěn)定的呼吸聲，應(yīng)該是電話切回來了，但是對方又什么都不說，他試著喊了好幾聲，差點以為譚北海也被綁了。

    你怎么了，沒事吧？

    沒事，有點頭疼。

    譚北海扶著墻想站起來，額角突然抽痛了一下，使得他再次跌坐回去。

    我剛才想了下，你有沒有在曹煥家找到他的手機？

    譚北海拍了自己腦門幾掌，往后靠在墻上回憶剛才在曹煥家里檢查的過程。

    好像沒有。

    你最好再去找找，如果真的沒有，那就說明曹煥是拿著手機被帶走的，如果能定位到手機信號最后消失的地方，應(yīng)該就能判斷他被帶走的大概方向，之后再在這個方向上去調(diào)監(jiān)控就還有希望！

    定位？定位

    譚北海甩了甩頭，莫達拉的話讓他的一部分記憶開了閘曹煥一直戴著的項鏈。譚北海一手撐地勉強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側(cè)身靠著樓梯扶手以免再次跌倒，他換了只手拿手機，道：

    可以定位，曹煥身上有個定位器，是余了給他的，他如果有意識的話一定會打開，可以定位。

    啊？！怎么不早說！怎么定位？在哪里看？

    他們中心，余了原先實驗室里有臺電腦，那里有軟件可以看。

    曹煥在轎車行駛過程中醒了好多次，每次都想撐久一點，學(xué)習(xí)影視劇里的那些橋段，數(shù)數(shù)字計算路程長短或靠耳朵去捕捉細微的周邊信息以自救，但是他的所有感官都在爆著火花處于天旋地轉(zhuǎn)中，逼得他一次次躲回黑暗里。再一次醒來，是曹煥感到自己被拖出了轎車，一股大力牽拉著他，使得他整個人摔了出去。他條件反射用手撐住地面，觸到了地上邊緣鋒利的小石子，疼得他迅速收回了手，失去平衡導(dǎo)致他腦袋先著了地。

    嘖，別逼我拿繩子拖你，起來！

    拉著曹煥的人不耐煩地隔著頭套踢了他的頭一下，他渾身還是癱軟著的，沒有力氣去反抗，求生意志讓他艱難地用手肘撐住地，抖著腿站起來了一點點。顯然拉他的人不愿浪費時間等他調(diào)整好，那人手往他腋下一伸，直接將他架起，招呼另一人過來一起拽他往前走。曹煥看不見前路，一直被腳下不平整的路面絆倒，一開始腿疼得直哆嗦，到最后麻木到幾乎沒有了任何感覺。

    呃！

    兩人將曹煥扔在了一張硬實的木椅子上，椅背磕到了他的脊椎骨，使得他不禁發(fā)出痛呼。頭套忽然被人抽掉，刺眼的光芒瞬間侵襲而來，他眼睛下意識緊閉，但他知道自己得趕快看清周圍環(huán)境，抓住任何一個可以逃命的機會。他努力睜開眼皮，而眼珠子痛得直反抗，大量淚水相繼涌出，為他形成一張濕潤的保護膜。這似乎是一個廢棄倉庫，地上鋪著大量草堆，天井非常高，幾乎沒有窗，只正前方接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扇通風(fēng)的小窗，斜透著一整束陽光，直照在他身上。

    嘩啦！

    一桶涼水從后兜頭澆下，曹煥沒有任何防備，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以為自己要窒息了，他狠狠吸了一大口氣，身上凍得直發(fā)抖，咳得滿臉通紅。

    沖干凈了才像個樣子。

    一道平靜沉穩(wěn)的聲音從他左側(cè)接近，最終停在前方逆光處。曹煥略微抬起頭，瞇著眼睛想看清是誰，可現(xiàn)如今只是抬頭這樣的力道，他都堅持不了多久，沒一會兒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綁上吧。

    那人說得隨意，就跟說吃飯了沒一樣，他向曹煥后方抬了抬下巴，轉(zhuǎn)身背手走上了臺階，拖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曹煥。曹煥的雙臂被人一左一右抓住了，他咬緊牙關(guān)，使出最大力氣繃緊肌rou，讓自己的雙臂肌rou在硬實膨脹的狀態(tài)下被捆縛，如此，只要他力氣稍稍回復(fù)后，就還有可能從繩索間脫出。

    齊哥呢？

    曹煥左側(cè)一人問道，踩著一地干草來回走動。

    小屋里，你們過去吧。

    待兩人往小屋走出幾米后，臺階上的人也站起了身，這人穿著锃亮的尖頭皮鞋，步履穩(wěn)健地跟在后邊。那兩人停步于倉庫深處的一扇小門前，曹煥看不清他倆的動作，但他能聽見門上生銹的合頁摩擦?xí)r發(fā)出的尖叫聲。

    你！

    砰！砰！

    兩聲槍響在左前方炸開，曹煥眼睛大睜，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駭?shù)盟蛔杂X抖動了一下。他直直地望著遠處的那一塊地，仿佛能看見沾滿血液的一片干草。求生本能不聽曹煥大腦指揮，調(diào)動著他手腳掙扎起來，然而以他現(xiàn)在的力氣，所有掙扎都只不過是徒勞功罷了。尖頭皮鞋的主人邁著他不慌不忙的步子，轉(zhuǎn)身走了回來，那把隨著他走動而在手中晃悠的槍，在曹煥眼里觸目驚心。

    皮鞋最終停在曹煥的身邊，曹煥整個人彎折在自己的膝蓋上直不起身來，只有快頻率上下起伏的背，闡明了他的驚慌。那人不緊不慢地將槍別回了腰間，雙手把住曹煥的肩，幫他直起上半身，靠放于椅背上。曹煥全身軟得像一灘泥，不住地往一邊滑去，而綁住他的麻繩倒是起了作用，每每在他即將要滑出去時堪堪拉住他。曹煥歪著頭，黑眼珠里一大半都是眼前人的倒影，張桁那不合時宜的親切微笑，與凄涼的荒廢倉庫詭異地嵌合在一個場景里。張桁將曹煥擺正，滿意地點點頭，慢悠悠踱回了自己的位置，與曹煥隔著臺階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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