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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北海仍然保持著貼近的姿勢俯視曹煥,那邊秦詩拿著快遞登記簿擋著臉,只露個眼睛開心地看曹煥吃癟。曹煥轉頭朝看戲的秦詩齜了個牙,順勢轉了個圈躲開了譚北海的氣場范圍,背對著他隨手向后指了指道: 你都拿到案子了,那肯定從法醫接待的小jiejie那里聽說了其他案子的情況,就不用我多贅訴了吧。 行,那我下次再來找你。 譚北海顛了顛手里的案子,禮貌地跟秦詩點頭道別,離開了中心。聽到自動門開啟又合上的聲音,曹煥才肯轉頭看一眼,確定人走沒影了,他迅速撒腿溜進了法醫區。 出息! 秦詩在他背后喊了聲,曹煥頭也不回地向下比了個拇指。 老大! 一個肥碩的身影從迷宮般的法醫區拐角處沖出來,以與身材不相符的速度撲向曹煥。 我!天!曹煥一邊估量了下要是正面被這rou彈戰車撞到該判個幾級傷殘,一邊堪堪側身避開了沖擊,驚惶未定道,陳彌,你是要我命啊。 陳彌一個優雅轉身,哭訴道: 老大你是不知道啊,檢察院那尊大佛簡直了,連珠炮似地盤問我剩下的案子什么時候出,我說一個理由他能舉一反三堵我,我、我、我感覺就像是作業沒做完被班主任逮著訓的小學生,太恐怖了,童年陰影! 法醫接待的小jiejie剛好抱著要寄出的案子路過,隨口接道: 哪有你這尊佛大呀,是吧彌勒。 陳彌嘿嘿嘿地摸了摸頭,比了個贊,表示萬分同意。 舉一反三是你這么用的么,他怎么找你去了,一般我們小jiejie不是會告訴他進度的么? 曹煥說著朝法醫接待小jiejie拋了個飛吻,被小jiejie欣然握住并捏碎了,還扔地上拿腳尖碾了幾下。 我怎么知道啊,他一進來就問曹煥呢?,你不在,遭殃的當然就是我了。 這語氣學得還挺像。 曹煥拍拍陳彌的肩膀,哼著歌繞過了他。 上班時間過后,前臺等候處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有些是等候檢查的委托人,有些是等候拿案卷的法院送檢人員,他們或坐或站的,要么聊天要么玩手機,整個中心開始熱鬧了起來。中心主任葉懷國每天準時11點一過,一定會走出辦公室巡視自己的領地,此時他正慢慢踱著步東瞧瞧西看看,挺滿意中心的現狀。接近大接待室時,葉懷國依稀聽到從里傳出了吵鬧的聲音類似勸阻聲夾雜著哭喊聲盡管這樣的場面中心里經常有,但也沒能讓他習慣,每每聽到這類聲音他都得提心吊膽一下,就怕是來鬧的。畢竟司法鑒定中心聽著像是個有大靠山的司法部門,其實卻只是個第三方民營機構,雖由司法部管轄,卻更像是個有權有勢的大家族里的外姓子,出事了自己擔,鬧大了把門關。葉懷國吸了口氣,順了順胸口,快步朝大接待室走去,想看個究竟。 一進門,沙發邊跪著的中年女性與青年男性就給了葉懷國極大的視覺沖擊,差點眼前一黑厥過去。男性青年的右手包裹著厚厚的紗布,他兩臂垂在身側,低著頭一語不發。旁邊的女性則拉著大接待室主任顧鶯歌的手,仰頭朝著她大聲哭喊著,哭得撕心裂肺句不成句,依稀能聽清幾個字,大致一直在重復的意思是:孩子是家里頂梁柱,右手沒了做不了工,家里半年都入不敷出交不出這一千二的鑒定費用云云。顧鶯歌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也試過把這位女性拉起來好幾次,奈何實在是力氣不夠,只能一邊抽著茶幾上的紙巾遞給女性,一邊揀著詞語勸慰。顧鶯歌眼角余光看到葉懷國進門,下意識抬起頭來想叫聲主任,然而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心里想著怕這女性一會兒聽到是中心主任,難保不會轉頭纏上葉懷國不放。 葉懷國站在門口看了會兒,起了惻隱之心,畢竟生活不易,誰都可能有無助的時候,他抿了抿嘴,抬腿大跨步走去了旁邊玻璃隔間的財務工位。財務仝靖從早上坐進工位開始,直至現在的幾個小時里,一直不停地一邊翻著財務本,一邊噼里啪啦地按著計算器,計算器隨著他的動作一翹一翹的,簡直下一秒就要起飛。仝靖算錢時專注程度極高,葉懷國叫了他好幾聲才聽見,他扶了扶眼鏡,抬起頭來,微點了下頭道: 主任。 葉懷國朝玻璃隔墻外跪地哭號的母子那邊努了努嘴,道: 減免了吧。 稍等。 仝靖再次扶了扶眼鏡,從桌面書立中抽出了一本用破舊檔案袋為封面、廢棄打印紙為內頁裝訂而成的廢物利用記錄本,對照著財務本開始了又一輪的計算器□□。片刻后,仝靖抬起頭來緩緩搖了搖頭,答道: 主任,前天那個減免已經是本月的極限,今天這個真的不可以再減免。 葉懷國醞釀了會兒,努力了把道: 真的不可以?你要不再算算? 仝靖點了點頭: 這么個減法下去,我們就得改名了,不叫公義,得叫公益,益處的益。 葉懷國陷入了糾結,心中的天平一邊寫著收支平衡一邊寫著助人為樂,這兩項此時在他的心中瘋狂地玩起蹺蹺板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