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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從姚嫻那里聽見奚隨安出事之后,他就一直處于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他眼中甚至容不下別人,好似在這混沌的世界中,他只能看見奚隨安一人。 看著昏迷中的奚隨安,顧星宇覺得自己耳邊的嗡鳴聲更加嚴重了,周圍吵吵嚷嚷的,他根本聽不見他們到底在說什么。 好像自從奚隨安閉上眼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感官。顧星宇親手把奚隨安送上救護車,陪著他一路來到醫院。 在手術室外面等的那幾個小時,顧星宇其實什么想法都沒有,有的只是大腦里不間斷的回憶。 回憶的開始在幾年前的那場車禍,就是在那場車禍里他失去了自己的雙腿,從此淪為只能坐在輪椅上的殘疾。車禍巨大的碰撞聲猶如還在耳畔,他冷靜又幾乎克制的想,幸好那是他自己。 在那場車禍后,他萬念俱灰近乎絕望,其實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了。但他卻在那個時候,遇見了照亮他無盡荒原世界里的星星。 于是他裹挾著對奚隨安瘋狂的愛意,重返人間。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顧星宇整個人就是為了奚隨安而活著的。 也就是說,顧星宇的存在就是為了奚隨安。 周圍人對他充滿了敵意,無數的人想要看他的笑話,連他最親的人都忌憚和厭惡他。他以為自己會對他們有著恨意,但其實他從決定活下來的那一刻起,他剩下的也就只有愛。 他無法控制地去愛那樣一個人,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他用了一個虛擬的身份陪在奚隨安的身邊,幾乎癡迷一般地窺探著奚隨安的生活。他能夠清晰的知道,奚隨安喜歡吃哪一家面館,喜歡哪一種顏色,喜歡哪一種花......事無巨細到生活的大小事上面。 奚隨安在面館里吃飯的時候,他就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吃著奚隨安最愛點的面食,遙遙地望著奚隨安的世界。 奚隨安參加畢業典禮的時候,他就坐在觀眾席上,默默的看著在臺上笑得燦爛的少年。 奚隨安剛入大學校園時,他就默默跟在他身后,無言地目送。 像這些事情,還有很多很多,都是奚隨安不知道的。 比如他在房間儲藏室里,貼了很多很多屬于奚隨安的照片,具體的時間從每一分每一秒算起。 比如奚隨安寄給他的東西,他都無比寶貴地珍藏起來。 顧星宇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很不恥的行為,很可惡也很惡心,但他卻無法抑制的想要去珍藏所有與奚隨安有關的東西,像是魔怔了一樣。 他記得姚嫻以前說過他有病,那他可能真的有病吧,不然他怎么可能如此妄想要得到一個人,做夢都想,就像是沙漠里遇見綠洲的旅人。 他從最開始就一直靜默地遙遙地望著奚隨安的世界,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有了想擠進去的想法,他不想再做一個局外者。 他想要去觸碰、去擁抱奚隨安,他想要他們之間有更深的羈絆。 于是他卑鄙無恥的將奚隨安留在身邊,他以為自己終于如愿了,但他卻忘了他的周圍蟄伏著多少匹惡狼。 他僅僅只是離開了一小會兒,只是那么一小段時間,就讓奚隨安遭受了這樣的事情。 顧星宇突然有點疑惑了。 如果他當時沒有離開,那會不會是不同的結果? 不會的,結果只能是更壞。顧星宇否定了這個疑問。 如果他當時在現場,那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奚隨安出事,而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會更無力,更痛苦。 他真的能護好奚隨安嗎? 他把奚隨安接到身邊來,到底是不是錯誤的選擇? 像他這樣卑鄙無恥的人,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得到幸福? 顧星宇心中的疑惑在逐漸加深。 顯示“手術中”的紅燈還在亮著,他不知道時間已經過了多久,可能是幾個小時,又或者是幾十分鐘,但顧星宇卻覺得自己重新走過了他的一生。 他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那樣漫長過,他在這段時間里就保持著一個姿勢,幾乎要化身為一座雕像,好似已經忘記了人類最基本的活動。 他近乎冷酷的想,如果奚隨安出事的話,他就陪他去死。 因為顧星宇本就是為了奚隨安而存在的,如果連奚隨安都不在了,那他也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奚隨安也被推進了病房,顧星宇這才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解脫出來。 奚隨安在手術后臉色還有些蒼白,顧星宇覺得刺眼極了,但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色更差,對比起來更顯得驚人。 顧星宇就這樣一直守在奚隨安的病床旁,沉默不語,他有好幾個小時都沒有喝過水了,又一直處在這樣焦慮的狀態下,讓他的嘴唇無比干燥還起皮了。 但盡管是這樣,他的視線還是沒有從奚隨安的身上移開過。奚隨安的眉眼,就算是他閉著眼睛都能知道長什么樣,因為他已經看過無數次,又記了無數次,他的長相早就刻在了他的心底。 一秒,兩秒,三秒...... 顧星宇慢慢的在心里默數著,他在等待奚隨安到底什么時候醒來。 在奚隨安醒來之后,他要對他說什么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