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第三五九:為自己而活
過去那些人跟隨林家,是因為林家本事就是一棵大樹,有抱緊大樹的必要,而如今的林家只能是一棵年邁的大樹,更多的人對與林家緊密相關的,未來有可能繼承皇位的十二皇子更感興趣。 旁人看重的是林家能夠托一個皇帝上位的實力,但更多的還是在意這個被托上去的皇帝本人,或者確切的說,這個被托上去的皇帝能夠給他們帶來什么利益。 林家當年把當今的皇上捧上位之后,他們縱然強大不也都退居了嗎?掌權的,始終都是皇上。 所以無論是六皇子還是羅長楓都清晰的知道,林家是不會跟皇后剝離開來的。 旁的不說,就林家為皇后付出了這么多,投入了這么多,也是不能果斷的就抽出來的。有的時候投入越少的東西抽手越快,投入越多的東西,抽手越不容易。 不過林家和皇后鬧矛盾,彼此之間相愛相殺,倒是他們樂于看到的就是了。 封云深他們這邊在談論政事的時候,丞相家只能用一個烏煙瘴氣來形容了。不知道是誰拿了一些煙花到府中的馬廄去放了,驚得那些馬兒瘋了般的四處亂竄。 按理來說,馬廄的馬都是拴著的,如何會竄出來,事后查看現場的時候,發現那些拴著馬的繩子直接被人用刀割開了。 是的,是割開,而不是解開的。 仿佛就是在明目張膽的告訴丞相府的人,就是有人故意而為之。 且說當時那些馬從馬廄瘋狂沖出來的時候下壞了丞相府的多少大媳婦小姑娘,就是丞相夫人和丞相都差點被那嚇瘋了的馬給踹了一腳。 好在那個時候府中有一個家丁冒死沖出來把馬控制住了。 馬兒所到之處,如強盜過境,好好的丞相府在大年初一就跟被人打劫了一般。 丞相好不容易從驚嚇中緩過來,聽到下人說那拴著馬的繩子是被割開的,登時就想到了封云深。 他昨天想要設計林朝雨,今天府中就出了事情,不是封云深他都不相信。 原本丞相算計林朝雨,是想要威脅封云深不要害他,但如今看來,只怕封云深要跟他死磕上了。 其實丞相到現在都沒有搞明白,封云深一個太監這么在乎一個女人干什么,他覺得這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丞相無法,只得想辦法去求助皇后。 這事情,丞相原本一直想著是自己就能夠解決的,卻不曾想到最后反倒是弄巧成拙,自己把自己給逼到絕境了。 封云深跟羅長楓和六皇子小坐了一會兒,就準備回府了,林朝雨只是把他攆了出來,卻并沒有說讓他必需在外頭呆一天,他可得找些回去用膳。 封云深走了,羅長楓也抱著這樣的心態跟六皇子辭別了。 羅長楓覺得自己若是不多多在思宜公主跟前刷刷存在感,他在家里的地位會越來越低。 六皇子想著自己冷冰冰的王府,還是決定呆在茶樓里頭喝茶自在。 封云深和東月走到外面的街上,安鶴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了出來,站在封云深的身邊小聲的跟封云深匯報丞相府的情況,封云深聽見丞相府不好,他的心情也就好了。 看見街上有父親在給自家的兒子買糖葫蘆的時候還給林朝雨和不染分別買了一根。 于是熱鬧的初一天很多人都看到了封督主舉著兩根糖葫蘆回家的情景,一時間眾人又是一通議論,只道封督主跟督主夫人感情真好。 只是沒有羨煞旁人,太監而已,感情在好又能怎么樣呢? 封云深舉著兩根糖葫蘆回家的時候,,蔡景南也受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根糖葫蘆。 說起來,蔡景南最近總是收到許多“人生第一次”擁有的東西,這些東西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衛風看著舉著一根糖葫蘆瑟瑟發抖的青梅,心中無限同情,他這個時候都不敢去看蔡景南的表情。 要他說,做嚴小姐身邊的丫鬟也還是挺不容易的。 嚴玉嬋從入冬后的某一天開始,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見天的差青梅來給蔡景南送禮物。這禮物,也是讓衛風有些一言難盡的,所以他才同情青梅,才不敢去看蔡景南的表情。 嚴玉嬋讓青梅過來都送的些什么呢? 諸如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口脂、小帕子以及充滿了女兒家氣息的小香包什么的,還有就是小孩子喜歡的糖果、零嘴兒、小玩意兒什么的。 衛風第一次見到青梅送過來的粉紅粉紅的胭脂的時候,驚得差點站不穩。他們家主子雖然平日里看著花枝招展的,但實際上并沒有面敷白粉什么的啊! 只是主子自己就長了一張過分美麗的臉,所以才會讓人覺得有點那什么。 蔡景南看著抖啊抖的青梅,黑沉著臉將糖葫蘆接過。 見青梅沒有跟往日那般東西送到他手里之后就跟身后面又鬼在攆一樣的逃跑,喜怒不辨的問:“站著是要等打賞嗎?” 青梅登時嚇得就跪了。 她雖然怕極了,但依舊鼓足勇氣抖著聲音道:“小姐……小姐說讓奴婢瞧著大人先吃了,問問大人好不好吃才準回去。” 衛風心道:嚴小姐對自家主子的誤會,當真是很深啊! 她就不怕她的小丫鬟被主子一掌給怕死了? 蔡景南呵呵一笑…… 卻是咬了一口冰糖葫蘆,道了句好吃。 青梅忙不迭的就跑了,半刻都不想在蔡府多呆。 衛風驚訝的看著蔡景南,主子方才竟然吃了糖葫蘆,還給了評價。 正常的發展不應該是主子讓他把人給扔出去嗎? 衛風的視線太過直白露骨,蔡景南不悅的道:“本大爺喜歡吃糖葫蘆,不可以嗎?” 衛封忙不迭的道:“可以的可以的……”您是主子,您說什么都是可以的。他只是震驚于蔡景南會乖乖吃了東西并給出評語的這個行為而已。 他們家主子,并不是一個喜歡給人面子的人啊! 封云深這邊,美滋滋的拿著糖葫蘆回家才發現,自家小崽子還不到能夠吃糖葫蘆的年紀呢! 林朝雨瞧著封云深略帶遺憾的表情,把一根糖葫蘆懟進封云深嘴里道:“督主幫寶寶吃了就好了,等往后寶寶長大了,督主在給寶寶買。” 封云深只得默默的吃了,寶寶長太慢,也還是不好啊! 此時的封云深,渾然已經忘記了對自家兒子的嫉妒之情。 初二的天,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林朝雨這個出嫁女,卻是從來沒有回過娘家的。如今安平侯府是林堂在當家作主,林堂是存了跟林朝雨打好關系的心思的,所以在初一天就派了府中曾經跟林朝雨關系不錯的老人過來,問林朝雨明日幾時回侯府,侯府那邊好提前準備。 這話說得極為委婉,中心意思是想要林朝雨回府的,但這話說得又極為好聽,沒有半點讓人反感的意思。 但林朝雨這個人吧,向來只關注本意這種東西,形式倒不是那么注重的。若是好心,即便是說話難聽了一些,她也不會覺得有什么,若是心思不好,即便是他們唱出一朵花來,林朝雨都覺得惡心。 因為安平侯府派來的是下人,即便這個下人是安平侯府的老人,且跟原主關系還不錯,但待客的卻不是林朝雨,而是章嬤嬤。 章嬤嬤接待,不會讓人指出規矩上的錯誤。 只是旁的夫人娘家人都是自己接待的。 但林朝雨可不管這些,正因為是對原主熟悉的人,她才更加不能見,若是被瞧出什么就尷尬了,畢竟她跟原主并不是一個人。 在寧朝這個地方有一個好處就是,侯府這樣的人家,當爹娘的實際上還不如那些貼身伺候的丫鬟婆子了解侯府的那些個小姐和公子。 所以林朝雨面對安平侯和陳月彤等人的時候,半點都不杵。 這次林堂派過來的,就是之前在原主身邊貼身伺候的奶嬤嬤。 林朝雨不見,對方就沒辦法打太過的感情牌,只能把安平侯府很歡迎林朝雨回娘家,很盼望林朝雨回娘家的意思用好聽的方式說出來,又說了一通諸如林朝雨若是一直不會娘家,會有人說道,會對林朝雨名聲不好之類的話。 章嬤嬤跟林朝雨這么些年相處下來,是十分喜歡這個夫人的,自然也是盼望著林朝雨好,是以在過來轉訴的時候,難免就帶了些個人的偏好。 封云深跟章嬤嬤的心態差不多,林朝雨成親之后,一直沒有回過娘家。他想著林朝雨嫁給他的情況,知道林朝雨這樣嫁給他是會一輩子被人說道和指點的。 在外人看來,林朝雨就是他的一個物件。 但他并不希望那些人這般看輕林朝雨,他希望現在的這些人能夠如同畏懼他一般畏懼林朝雨。 等將來的有一天,也能夠如同尊重他一般尊重林朝雨。 林朝雨不是他的附屬品,而是他不可缺少的重要的一部分,是能夠跟他并肩而立的人。 是以封云深道:“夫人若不然回去看看?” 林朝雨扁了扁嘴果斷的道:“不回去。” 在林朝雨眼里,安平侯府大概就等同于曾今住過的酒店這么一個概念,至于原主,她就是在安平侯府死的,林朝雨不覺得原主也是想回去的。 而且如今儀德院還有一個林朝雨和兩個皇后塞過來的人呢,若是林朝雨要回去,還要忍受那兩個嬤嬤,林朝雨表示十分拒絕。 封云深看出了林朝雨一部分的疑惑,他道:“若是夫人擔心皇后送來的那兩個嬤嬤,為夫也是有辦法解決的。” 林朝雨道:“督主這般想讓我回安平侯府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嗎?”林朝雨感受到了封云深很想讓她回去,所以忍不住問。 若是封云深那邊的確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回安平侯府的,她也不是不可以回去。 順道還能看看安平侯府如今被林堂管成什么模樣了,也能探探林堂的底。 封云深一愣,旋即笑著道:“我只是想著,夫人與我成親之后,一次都沒有回過安平侯府,外頭許是會說道夫人,屆時對夫人名聲有損。”他這么好的夫人,他不愿意讓別人說她半句不好。 林朝雨看了一眼屋內的下人,示意她們都出去。 這才認真的看著封云深,收起了臉上的笑意:“夫君,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相較于自己的舒服,和別人的看法,我更在意自己的舒服。若是做任何事,都想著旁人會如何看待,那我們是為旁人而活,還是為自己而活?” 林朝雨少有這種嚴肅認真的跟封云深說話的時候,封云深見林朝雨神色肅然,不禁的就專注的聽林朝雨說話。 聽到林朝雨這般說,下意識的回答:“自然是要為自己而活的。”雖然封云深從小接受到的教育都是很正統的,封鐸一直都教導封云深,要有大義。 這種大義,更多的就是為了旁人而活。 但封云深在吳念過世之后,他就想,自己都保不住了,這些所謂的大義又有什么用呢?不都是先獨善其身,能獨善其身之后才是兼濟天下么? 若是連自己都不能讓自己過得很好,旁的事情都是無法的。 但封云深同時又知道,名聲對于一個人的重要性。封云深再怎么說都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寧朝人,很多的思想和觀念還是跟隨主流的。 所以其實他是矛盾的,他一邊認為應該是為了自己而活,又一邊認為若是旁人都很厭惡自己,那么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必然是不自在的。 所以在乎旁人的意見,也不見得就是為了旁人而活。他這般想著,也就這樣說出來了:“可是若是旁人對我們不喜,那我們活著必然也是艱難的。” 林朝雨笑著道:“夫君可知,我們的所作所為在不影響旁人的利益的時候,我們做什么對旁人而言不過就是個談資而已,談過之后就忘了。不論事情的好壞、不論事情是否和規矩。她們更加在乎的是他們自己能夠獲取到的信息,并不是事情的本身。而我們在旁人眼里,也沒有那么重要,也不會有人在這樣的事情上在乎我們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