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第三三九:好母親
林朝雨下意識的看向封云深。 封云深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看著安嬤嬤道:“她什么時候從莊子逃出去的,怎么逃走的。” 落雪是沒有功夫的,而安嬤嬤安排過去的人封云深也讓東月過目過,都是靠得住的人。那莊子是獨立在一處的,附近也沒有什么人家,落雪想要跟旁人求助也是不可能的。 “過來匯報的人說,估摸著是凌晨的時候連夜逃走的,看守落雪的一個侍衛被她策反了,在所有人的吃食里頭下了蒙汗藥。他們清醒過來之后,除了來報信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已經去尋人了。” 實際上安嬤嬤最開始的時候為了防止有這樣的情況出現,選的都是些心性堅韌的人過去,所以對那邊的情況才無比放心,結果她還是低估了落雪的本事,也高估了男人的耐性。 封云深道:“嬤嬤起來吧,這事情也怪不得你。”也怪他,若不是看在落雪父親的份兒上,他也不會讓落雪呆在莊子,而是直接殺了她,或者是把她關進暗牢里面。 “為今之計,是要先找到落雪,嬤嬤去把來報消息的人帶到外面的堂屋。” 安嬤嬤慚愧的起身,一邊應著是,一邊退出去辦事。 封云深要出去了解事情的具體經過,林朝雨如今這樣自然就不能一同去了。她思索著,落雪會往什么地方逃。 若說落雪,雖然做了些惡心人的事,但林朝雨對她并無太大的感覺。相對于那些個不正常的人而言,落雪已經算得上是手段溫和一些的了。 林朝雨都不得不說,自己在寧朝已經被練出來了。 主要是惡心人的手段見到得太多,也遭受了太多莫名其妙的恨意。 相對的,落雪對她的不喜和排斥,林朝雨倒是可以理解的。只是理解歸理解,她可不是圣母白蓮花,落雪想要從她手上搶人,她是不會手軟的。 封云深那邊問明白了落雪逃走的具體情況,落雪籠絡到的侍衛是一個普通的并不起眼的侍衛,平常看著老實巴交的,在莊子的人雖然會防備著外人,卻為不會防備自己人。所以那侍衛把蒙汗藥下到所有人的飯菜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而那侍衛和落雪大概是在所有人都中了蒙汗藥之后才從莊子上逃走的,那蒙汗藥的量下得很足,以至于所有的人都昏睡到了將近午時。 等他們清醒過來,就發現落雪和那侍衛不見了。 而就在莊子里的人跟封云深匯報的時候,門房有人急忙過來通報,說是莊子里頭來了其他人。 封云深便讓門房的人將那人領了進來,那人看著就是趕路過來的,風塵仆仆的樣子,見到封云深之后就跪下道:“督主,我們找到張二了。”那個被落雪籠絡的侍衛,正是叫張二。 封云深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那人道:“我們是在距離莊子不遠的林子里找到張二的,找到他的時候還昏迷著,我們已經把人弄醒了,問了他落雪去了什么地方,他一直不肯說,人我們也帶了過來。” 封云深理了理分毫未亂的袖子道:“東月,把人帶到暗牢去,好生審問。” 如今東廠有了旁的人,封云深不便把對他而言重要的人全部都轉移到他私下修建的暗牢了,暗牢這邊的人和勢力,都是他私有的,跟皇上也好,東廠也好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東月領命帶著后面來匯報消息的人退了出去。 余下最早過來匯報消息的人仍舊跪在地上,封云深起身坐到門口的位置才道:“若找到人,可將功抵過。” 那人感激的跟封云深磕了好幾個響頭。 而如今正被人四處尋找的落雪,實際上在今天一早就入了都城。 她低調的入城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的成衣鋪子,買了一套男子穿的衣裳,把自己打扮成了男子的樣子。 她昨夜離開之前,把莊子里頭的細軟拿了不少。 那些細軟,都是莊子里的人自己的東西。 落雪原本做這事情的時候,是十分排斥的,她的教養不允許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但她不得不這樣做,如果她自己逃出去身無分文是沒辦法活人的。 所以只有拿了這些人的東西,總歸拿了這些人的細軟,他們也不會被餓死,落雪當時是那般自我安慰著自己的。 落雪收羅了不少東西,但她買的衣裳,卻是那種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衣裳,她換過衣裳,也把自己的臉用暗黃一點的脂粉把自己白皙的皮膚遮了遮,這般一番收拾過后,她就成了那種走在人群里都不會被人注意的存在。 落雪是見過林朝雨如何把她那驚艷的容貌收拾成普普通通的模樣的,她雖然沒有實際的動手實踐過,但她向來是個聰明的,雖然第一次cao作,也看著十分自然。 落雪這邊收拾過后,她就想去找臨安郡主。 她不認識旁的人,但跟在林朝雨身邊的時候是見過臨安郡主的,臨安郡主看著跟林朝雨雖然是姐妹好的樣子,但她知道無論是臨安郡主還是林朝雨也好,都沒有把對方當做好姐妹,不過是一些面子功夫而已。 而她選擇找臨安郡主,是知道臨安郡主接近林朝雨是想要圖謀什么的,既然臨安郡主對林朝雨有所圖謀,而她又知道林朝雨的許多事情,她就可以成功的投靠臨安郡主。 以臨安郡主的身份,要見督主就不難,她一定要想辦法回到督主身邊。 根據林朝雨懷孕的情況,想必最近就要生了,若是臨安郡主知道林朝雨生了孩子,不知道臨安郡主會做些什么呢? 她不想害督主的孩子,但她相信即便是她把這件事情抖了出來,督主也會有法子應付過去的,不會傷害到孩子。 她如今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可以向臨安郡主投誠,證明自己價值的東西而已。 而林朝雨懷孕的消息,無疑是重磅消息了。 外人都不知道督主是假太監,林朝雨卻懷孕了,世人會如何說林朝雨,落雪單單是想到那個場景,都知道林朝雨要承受多少惡意。 但這不能怪她心狠手辣,誰讓林朝雨不給她留活路呢? 明明她才是留在督主身邊最久的人,為什么林朝雨要把她從督主身邊趕走。 落雪此前對臨安郡主并不是十分了解,所以她喬裝過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打聽臨安郡主的情況。 她也知道莊子的人在知道她逃走之后必定會四處找她,所以她在打聽臨安郡主消息的時候十分謹慎。 臨安郡主自打從蓬萊回了都城之后一直都是名人,落雪很快就打聽到臨安郡主在城東開了一家首飾鋪子的事情。 那首飾鋪子名為金玉樓。 臨安郡主雖然不會到金玉樓坐堂,但她每隔十日都會到金玉樓來,落雪數了數日子,距離下次臨安郡主來金玉樓還有三天時間。 這三天時間她只要布置好如何跟臨安郡主偶遇,并且取得臨安郡主的信任,讓臨安郡主庇護她即可。 她在從莊子里頭逃出來之前,就已經大致的想好了如何跟臨安郡主建立聯系。 她這幾天,一定要把自己藏好,不能被封府的人找到。 因為東廠現在又了黃天,封云深找落雪的事情就不好在東廠直接調派人手了。 雖然東廠如今實際的權利還是在封云深手中,但封云深一旦從東廠調人,一定會引起黃天的注意。 所以此番尋找落雪,都是暗中尋找,并未大張旗鼓的動手。 東月把張二提溜道暗牢內一番審訊,知道張二是在跟落雪逃走的過程中,因為喝了落雪遞給他的水所以才會被迷暈的。 而落雪和他之前計劃的是逃往南方。 封云深聽了張二交代的話,在想著之前莊子里的人匯報的消息,吩咐東月:“著重在都城找人。” 落雪在逃走的過程中把張二迷暈了,就說明她并未打算跟張二逃走,既然沒有打算跟張二逃走,又如何會真心的跟張二商量會逃向南方,只怕逃向南方是個幌子。 封云深雖然說不得是了解落雪,但落雪原本是清貴世家的女子,即便是她對自己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卻從來沒有使用過什么齷齪的手段。 如今她拋去自己身為世家女的矜貴,不惜引誘一個侍衛幫她出逃,這邊說明她如此費盡心機的逃出來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落雪因為一直在閑云院伺候,雖然不曾接粗到太多的機密,林朝雨懷孕和他并非真太監的事情卻是知道的。 雖然關于他的事情是落雪自己得知的,但林朝雨有身孕的事情卻并未刻意隱瞞。 所以落雪這般逃出來除了對他會有影響之外,對林朝雨也會有影響。 皇后那邊,收到黃天的消息,說封云深最近不怎么往東廠走,是因為找到了解毒的線索,播著佛珠的手的速度慢了些,封云深和蔡元忠等人中的毒雖然是她的人耗費了許久的時間好不容易研究出來的,但保不齊會有人能夠研究出解藥。 會有一時沒有人能夠拿的出來解藥的情況出現,卻不會有一世都沒有人能夠拿出解藥的情況。 皇后將那消息看過之后就扔進了炭盆子里,那紙張被火舌卷過,化為灰燼。 皇后淡淡的跟文嬤嬤道:“跟黃天說,封督主快要找到解藥的事情屬實,若是他不能夠在封督主薄弱的時候拿到東廠的權力,那么他這輩子就都沒有可能了。” 文嬤嬤領命出去。 皇后并未去確認封云深是否找到了能夠研究解藥的人,或者是線索,眼下讓黃天和封云深去斗氣來才是正是。 二人不斗起來,她如何坐收漁翁之利呢? 封云深忙完回來,就看到林朝雨憂愁的樣子,他撫平了她的眉頭道:“可可不用擔心,好好坐你的月子就好了。外面的事情都有我,即便是落雪真的把封府的事情抖了出去,為夫也已經有了完全之策,會保證我們都沒事的。” “沒有什么秘密是可以掩蓋一輩子的,在父親和我準備如此行事的時候就想好了退路。”封云深安著林朝雨的心。 實際上,封云深和封鐸之前抱著的是無論如何都要報仇,無論如何都要坐上那個位置的決心,不成功便成仁,從來都沒有想過什么退路。 縱然封鐸想要給封云深留一些退路,封云深也拒絕了。 他原本活著,就是為了給母親和吳家報仇,就是為了爭奪那個位置。 封云深從不否認自己的野心,他是渴望那至高無上的權利的。 他也不愿意憋屈的、隱姓埋名的活一輩子。 若是想過那樣的生活,他最開始被送出都城的時候,就不會再回來了。 但有了林朝雨之后,封云深卻開始為自己謀劃退路了,若不是不成,他要如何護住林朝雨,要如何全身而退。 他可以為了仇恨和野心而死,可林朝雨卻不應該為那些東西犧牲。 她應該是無憂無慮的,開開心心的,好好的活著。 雖然布置的時間被他扭曲了,但總歸那些事情即便是抖露出來了,他們也是有退路的,他也是可以帶著林朝雨全身而退的,所以他這話并非是安慰林朝雨的,而是說的是實話。 林朝雨見封云深說的篤定,不似撒謊的樣子,稍稍放心了一些。 不染的洗三禮雖然不能辦,但思宜公主、羅駙馬以及吳垢都來了,加上封鐸和封忻州,倒也算得上是熱鬧。 封忻州是在洗三禮上才第一次見到不染的。 之前林朝雨生產的時候,封忻州被封鐸喊到了雪園。 女子生產這事情,封鐸覺得不宜讓小孩子圍觀。 等封鐸自己跑到閑云院去看不染的時候,又因為太過興奮,以至于忘記了喊封忻州一道。而如今天氣寒冷,小孩子的身子都不如大人,封云深也好還是旁人也好,都唯恐把小不染給凍著了,所以一直沒有把孩子抱出去過。 以至于封忻州到了洗三才看到小不染。 封忻州看到不染原本萬年都沒有什么表情的臉,竟然罕見的露出了一絲絲笑意。只是看著那閉著眼睛酣睡、小小的一團,他又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理解一個人可以小成這副模樣。 吳垢也是沒有見過這么小的孩子,今日也是他第一次見到小不染,二人一大一小的巴巴的望著安嬤嬤抱著的小不染。 吳垢相較于封忻州,算得上是話多一些了,他不解的問安嬤嬤:“嬤嬤,不染怎么如此安靜啊!” 據說,小孩子不是都慣愛哭的么? 安嬤嬤和藹可親的道:“表公子有所不知,小公子可懂事了,除了餓了、拉了會哭,旁的時候都是安安靜靜的,是個會心疼人的呢?”才不跟那些個熊孩子一般,一天到晚瞎嚷嚷呢! 封忻州和吳垢節奏一致的點了點頭。 相較于吳垢和封忻州對小不染的稀奇,思宜公主和羅長楓就要淡定一些了。思宜公子是林朝雨生產過后就來看過的了,而羅長楓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了,對小孩子自然也就沒有那么稀罕了。 吳垢掏出了一塊長命鎖給不染帶上,這長命鎖是他一直用體溫溫著的,所以眼下給不染帶上,也不會把孩子凍著。 封忻州把自己原本準備的小匕首往袖子里藏了藏,原本聽說不染是個男孩子,所有他就準備了匕首,還準備親自教小不染學武呢? 結果小不染這副樣子,即便他在怎么不懂,也知道眼下的小不染是不能習武,更不能用匕首的。 封云深卻是留意到了封忻州的小動作,他笑著開口:“州兒給你侄兒準備了什么禮物呀,我聽父親說,你帶人出去過好幾次,都說是給不染選禮物。” 封忻州雖然是個人精,但在面對封云深的時候卻是異常的老實,也不會撒謊什么的,他老老實實的道:“我準備的禮物,不合適。”言語間,有些沮喪和自責的意思。 他覺得吳垢準備的禮物就很合適,長命鎖,小侄兒帶著也很好看。 封云深道:“先拿出來看看。” 封忻州低頭,默默的把匕首拿了出來。 封云深看到匕首的時候,有一種果然如此之感。封云深從封忻州手上把匕首接過,道:“我就先替你小侄兒收著了,等他大些的時候能用了就給他。” 封忻州聞言,眼睛亮了亮。 點了點頭。 見吳垢和封忻州都送上了禮物,思宜公主和封鐸也把準備的禮物送上,思宜公主準備的是一個玉佩,封鐸是準備的精美的鎏金打造的撥浪鼓。 就禮物上,都算是很有心了。 而收禮物的本尊小不染,卻是連個眼皮都沒有睜一下。 封鐸是最心疼不染的,見安嬤嬤把他抱出來有一會兒了,立即道:“嬤嬤快把人抱回去吧!” 思宜公主見這邊都是男子,她一個女眷也不好一直留在這邊,就笑著道:“我去陪陪朝雨。” 便同安嬤嬤一道走了。 封忻州和吳垢都巴巴的望著不染離去的方向,顯然是很舍不得,方才那一會兒根本就沒有看夠。 相較于封鐸這個最在乎的,他們就沒有怎么壓抑自己的情緒了。 封鐸則是淡定了許多,雖然視線是飄了過去,但到底是沒有跟這些小輩一般。 思宜公主陪著安嬤嬤到了閑云院的時候,林朝雨這個當娘的還心大的在睡覺呢! 這完全不能怪林朝雨,雖然說用牛奶,但昨天晚上喂不染牛奶的時候,他不怎么肯吃,最后還是林朝雨親自喂的,一晚上醒了好幾次,她這不一個人躺在床上躺著躺著就睡了么! 若是有封云深在跟前陪著她還不至于,但封云深和小不染都不在身邊的時候,她覺得就很適合睡覺了。 安嬤嬤見狀,就準備喊醒林朝雨。 思宜公主這身份,林朝雨睡著有些不合適。 思宜公主無聲的搖了搖頭,示意安嬤嬤不要喊醒林朝雨。 然后拉著安嬤嬤到了外間的軟塌上坐著說話。 安嬤嬤是恪守規矩的,最終只有思宜公主坐著,她還是站著的,思宜公主便把小不染接到了自己手里。 小不染也不是個挑剔的,換了個懷抱也已然睡得香噴噴的。思宜公主肅著的臉,看著懷里的小人兒也不自覺的柔和了許多。 安嬤嬤和思宜公主是認識的,思宜公主初次過來見到安嬤嬤的時候也是激動了許久才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思宜公主小生的問起了小不染的情況,諸如多長時間吃一次,多長時間拉一次什么的。 安嬤嬤都細細的回答。 一通話問下來,思宜公主道:“朝雨是個好母親。”她自詡心疼孩子,卻也沒辦法坐到cao持孩子的所有事情,林朝雨卻是做到了。 思宜公主這邊說,安嬤嬤也笑了起來。 她道:“夫人是極好的,對小主子也好,對小公子也好。若是主子還在,瞧著這樣必定也是高興的。” 思宜公主目光中有nongnong的懷念之色:“是啊,懿母妃若是還在,必定也是高興的。懿母妃也是個好母親,當年若不是她護著本宮,本宮早就死在了后宮里了。” 安嬤嬤知道思宜公主是個記恩的,覺得自家主子當年善待她一場,也算是沒有正確的。“公主是有福的,當年主子不過也就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思宜公主搖了搖頭道:“懿母妃雖然不是我的親娘,在本宮的心里,卻是跟本宮的生母是一樣的。” 她的生母很好,卻沒有任何的身份和地位,所以護不住她。 但懿母妃卻不顧旁人的勸阻和眼光,收留了她。說是收留,卻是救了她。 那個時候她母親被皇后毒殺,沒有生母的公主自然就落到嫡母手里了。若是她落到殺母仇人手里有什么下場不用多說也是知道的。 皇宮中,夭折的公主還少么? 但她的生母死了之后,懿母妃卻對她伸出了援手,跟父皇說喜歡她,想要把她接到跟前養著。 她那個時候以為懿母妃無子,是想要把自己當做爭寵的工具,對她處處防備。 可后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懿母妃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從她身上獲得什么,只是可憐她一個人在宮中孤苦無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