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第二五六:月亮出來了
封云深自然不會因為這種言語的挑釁就生氣,他生氣的是如今林朝雨在敵人手里而他卻沒有辦法立即就把她救出來。 沒有人知道他知道林朝雨被抓走之后心里有多惶恐不安,那種害怕,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 知道母親去世的時候,更多的是傷心和難過,但因為有父親陪著,所以并不害怕。 他害怕林朝雨遭受什么,他甚至想過,倘若皇后當真動了林朝雨,他拼了一切也會立即把皇后殺了為林朝雨報仇的。 如今林朝雨雖然沒有遭遇他想象中的可怕的事情,但看著林朝雨受了傷,他仍舊心疼得無法呼吸。 他一遍一遍的告誡自己,要保護好林朝雨,可因為他的大意,他還是讓人傷害到了她。 那幾個黑衣人,退到了山洞的最里面,如今已經退無可退了,身后就是萬丈懸崖。 獵獵的寒風刮得人衣袍翻飛,封云深沒有想到這山洞后面竟然是懸崖。 見到林朝雨之后微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唯恐那黑衣人不管不顧的就帶著林朝雨跳下去。 東月和安鶴看到后面是懸崖也是嚇得不輕,碧月和落雪顫抖著身子默默的流淚,大氣都不敢出。 黑衣人囂張的看著封云深笑著道:“我說封督主,若是尊夫人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不知道督主開心不呢?” 退無可退,黑衣人也不掙扎了,主子說了若是他們被發現了,就自行了斷,磨蹭著也不過是想多活一會兒罷了。 什么樣的人最恐怖呢,就是深知自己活不長的人。因為自己活不長了,對生命的不甘和遺憾都化作了力氣用來挑釁封云深。 封云深倏而笑了,他淡淡的道:“今日死的只會是你,本督的夫人會好好的活著。” 黑衣人見封云舍說得篤定,以為封云深有了對付他們的法子,但他左右都要死了,惶恐了一瞬之后就恢復淡定了。 他笑著道:“也不知道是誰給督主的勇氣。” 他忽然把原本架在林朝雨脖子上的刀子舉了起來朝林朝雨的臉上劃去,狂笑著道:“主子說,既然督主夫人喜歡丑陋的樣子,那往后就一直丑陋下去好了。” 林朝雨一直都在等待一個契機,就是黑衣人的匕首離開她脖子的時候的契機,她在被黑衣人用刀駕著脖子的時候,想了各種應急逃脫的法子,但黑衣人的匕首就涼涼的挨著她的脖子,她知道的那些法子都不管用。 因為她的速度在快,都不能比黑衣人的動作快,黑衣人的匕首就在她的脖子上,一刀下去她就能斷氣。 但黑衣人移開匕首到了其它地方她就不杵了,林朝雨趁著黑衣人移動匕首的間隙,原本被綁在她手上的繩子被林朝雨掙開,一枚磨得尖利的銀簪落入林朝雨手里,林朝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其扎入男人身體最薄弱的地方。 那黑衣人沒有料到林朝雨會突然有這么一手,疼得冷汗直冒,手上原本在林朝雨臉上剛開始割出一條小口子的匕首也應聲落地。 在黑衣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人影閃現在他眼前,他只覺得自己眼前一花,就被擲入了地上。 這種擲入地上并非是簡單的被仍在地上,而是被鑲嵌進入了地面。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骨骼碎裂,以及五臟六腑都移位了。 在黑衣人被扔出去的同時,林朝雨落入了一個熟悉而又溫暖的懷抱里面。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間。 其他的人甚至來不及思考黑衣人為何突然難受的躬下身子。 封云深在運功開始的那一刻,渾身像是被千萬把刀子在割rou一般,疼到讓他無法呼吸,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沖向了林朝雨。 黑衣人移動刀子的那一瞬間,是林朝雨等待的契機,也是封云深等待的契機。 但當他把林朝雨救下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仿佛在一瞬間被抽空,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 林朝雨還沒有來的及抬頭看封云深,就被封云深的血染紅了衣裳。 封云深整個人的重量也壓在了她的身上。 她本就沒有什么力氣,封云深的重量驟然而來,讓林朝雨一個不穩,直直的想地上倒去。 封云深用最后的一點力氣將林朝雨翻轉了過來護在懷里,讓自己給林朝雨當了人rou墊子。 林朝雨看著封云深蒼白的臉,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掉了下來,捏著袖子去擦封云深嘴角的血。她不知道封云深怎么了,但封云深如今的樣子是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脆弱。 她心里慌慌的,十分害怕。 封云深哪里都疼,唯有心是甜的。 林朝雨掙扎著要從封云深的身上起來,她想要看看封云深是哪里受傷了,而且剛剛封云深這般護著她摔在了地上,肯定又有地方摔傷了。 封云深卻是把人摟在懷里,聲音有些虛無縹緲的道:“不要動,讓我抱一會兒。” 林朝雨很擔心封云深的情況,很想先看看,但不知道為什么,在聽了封云深的話后,瞬間就安靜了,她乖乖的由著封云深抱著,把頭枕在他的心口,感受著封云深心跳的聲音,默默的流淚。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擔心封云深的傷而哭的,還是因為感動封云深封行為,還是因為劫后余生,總之她現在就是關不掉自己的淚水。 她在山洞剛剛見到封云深的時候,封云深都還是好好的,身上也沒有受傷的痕跡,但是卻在救了她之后就立刻吐血了,整個人也變得這般虛弱。 封云深努力的把一只手放到了林朝雨的頭上,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道:“不哭……” 林朝雨的淚水,燙得他心疼。 東月和安鶴在封云深動手的時候,趁著其他幾個黑衣人一晃神的功夫,也把碧月和落雪救了下來,其余人也趁機出手,把另外的一些黑衣人救了下來。 正打算審問一二的人,那些黑衣人卻突然全部都暴斃了。 等東月這邊處理完了事情,這才發現自家兩個主子抱在一起倒在地上。 他立即上前要去扶封云深起來,羅神醫說了,主子不能動武。但方才主子在救夫人的時候還是沒有忍住動手了。 封云深阻止了東月道:“讓我躺一會兒就好了。”他現在并不想松開林朝雨。 原本漆黑的,沒有星辰也沒有月光的夜空,突然出現了點點星光,而后月亮也露了半邊臉出來。 封云深撫摸著林朝雨的發絲道:“月亮出來了。” 林朝雨吸了吸鼻子,微微側頭。山風呼嘯、月明星稀,若不是眼下的狼狽,倒不失為好風景。 留下的淚水有不少流入了她臉上被劃開的傷口里面,一陣風出來,一下子就風干了,清晰的刺痛感提醒著林朝雨,她的臉應該是被毀了。 她往上爬了爬,把自己的整張臉都完完全全的置于封云深的目光之下,帶著哭過之后濃烈的鼻音道:“我現在,是真的丑了。”她說的極為認真,眼睛緊緊的盯著封云深。 似乎想要透過封云深的眼睛,看清楚她內心最最真實的想法。 封云深第一次任由人這般直接的窺視他的目光,他費力的抬起手,輕輕柔柔的撫摸著林朝雨的臉含笑道:“一點都不丑,無論你是什么模樣,都是我喜歡的模樣。” 封云深這一笑,林朝雨覺得山風似乎立即就寂靜了,周圍的所有一切,都離她遠遠的。她只能看得見封云深嘴角包容的微笑,還有他的那一雙眼睛。 此時那一雙本就能夠另所有景色都黯然的眼睛里面,以月色、星河為背景,有一個滿滿的她。 那一雙眼睛里面,沒有一絲因為她的不好看而又的厭惡之色,或者是其它多余的神色,只有她能夠清晰看到的喜歡。 林朝雨覺得,她這輩子當真是要把上輩子沒有流過的淚水全部都流回來。 此刻,她眼睛又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封云深想要給她擦擦淚水,但偏偏手移動起來都困難。 林朝雨將自己的淚水蹭道了封云深的臉上,然后找到了封云深的唇,吻了上去。 封云深乖乖的任由林朝雨親著,沒有跟過去那樣化被動為主動。他知道容貌對于女子而言來說是什么,讓人傷了她的臉,是他這個做夫君的沒有保護好她。 如今他能做的就是陪著她,找人替她治臉。 他手里有兩個醫術高超的人,他就不信治不好。即便是羅神醫和白月無法,他在替她尋其它名醫就好了。 若實在治不好,他也不會因為這一點點改變而減少對她的喜愛的。 封云深在蓄了一點點力氣之后,就安撫似的拍了拍林朝雨的背。 林朝雨松開封云深,趴在封云深的肩窩放聲大哭。 雖然她平日里故意將自己扮丑了,可誰不喜歡自己漂漂亮亮的呢。她方才一心想著如何從黑衣人手里逃脫,以至于直接忽略了黑衣人拿刀割傷她臉的行為。 也或許是她的潛意識里,就不想知道自己被毀了臉的事情。 封云深被林朝雨哭得心頭糾到一起了,原本溫柔似水的目光變得冷冽駭人。 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他愛著的人,他不給她馬上給她送上一份大禮,就太對不起她了。 原本他不想使用那些不太光明磊落的手段的,但對待這種陰險的人,光明磊落的,似乎有些吃虧。 林朝雨哭的有些累了,腦袋也昏昏沉沉的,竟然在封云深的懷里哭的睡了過去。 封云深心疼不已。 讓碧月和落雪將林朝雨從他的身上扶了起來,東月等碧月她們把林朝雨扶起來之后,也立即將封云深扶了起來。 安鶴不知道從哪里找了一輛馬車過來。 封云深在上馬車之前看著這些尸體冷冷的道:“這些尸體,全部拿去送給十二皇子。” 然后掃了一眼在地上砸出一個人形大坑,卻還吊著一口氣的黑衣人道:“此人帶回去,不要讓他死了。” 方才那些人暴斃,應該是自己咬了毒。 而這個黑衣人因為被封云深給摔散架了,沒有力氣咬毒,反而吊著留了一條命。 “那個宅子,好生去看看有沒有什么有用的東西,看過之后就燒掉,整座山都地毯式的搜索一遍。” 封云深連下了三條命令,這才上了馬車。 那些去搬動黑衣人的人,看著插在黑衣人身上的銀簪,只覺得腿間一疼,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黑衣人突然一臉難受的躬身了。 上了馬車之后封云深就將林朝雨費力的抱進了懷里,摸著林朝雨冰冷的雙手,放進了自己溫暖的懷里,在看到林朝雨那一只被踩傷的手之后,墨色的眸子翻涌著不知名的情緒。 他開始陷入了自我懷疑。 時候林朝雨自從跟了他以后,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遭罪。 這些事情沒有一件是出自他的手的,她卻總被他牽連。 是不是,他當真就不應該擁有自己珍視的人,當真就不應該擁有屬于自己的幸福。 封云深都不知道,他此時下意識的抱緊了懷里的人。 林朝雨因為她的臉被毀了而感到不安,卻不知道封云深比她更不安。 他已經在很努力的,覺得嚴密的保護林朝雨了,可還是一次次的看著她收到傷害。他想要讓她永遠都天真快樂,永遠都燦爛明媚,不想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林朝雨總是被傷害。 下山的路有些顛簸,林朝雨卻在封云深的懷里睡得安心,沒有一絲的不適。 封云深今日也甚是疲累,抱著林朝雨閉目養神。 落雪一直低垂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封云深閉上眼之后,才敢快速的掃了封云深一眼然后挪開了視線。 挪開視線之后就飛快的垂下了眼眸,馬車里面隱隱透著火光,但仍舊很昏暗。實際上她剛剛那快速的一眼都未曾看清楚封云深的臉。 但就是這樣掃一眼,她也是滿足的。 她有些傷心,封云深從出來之后,一雙視線就沒有離開過林朝雨,仿佛眼里只有林朝雨,在也沒有旁人一般。 對于她,一個眼風都沒有。 她應該知道的,她只是個婢女,只是個婢女而已。 他從來都不知道她的情誼,對她也沒有多余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