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其實元始早就從呆滯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但他以為對方只是在為午飯忙碌,直到面前出現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濃湯,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容澤忙活了這么久,似乎是為了自己? 快趁熱喝,喝完就舒服了。容澤言笑晏晏,烏黑的瞳仁滿是關切。 元始低頭看了眼湯里沉浮的可疑rou片,沉默。 容澤在準備食材時他都看到了,這個rou分明就是并封的心臟。 自盤古開天辟地以來,元始從沒吃過內臟。 作為資深潔癖星人,他覺得那部位很臟。 見元始不動,容澤眼中憂慮更甚。 他想,問題非常嚴重,大白居然連飯都不吃。 他完全沒想過大白會不吃內臟,或者說,他沒想過會有食rou動物不吃內臟。 他曾親眼見過獸類捕獵,那是只體型比大白小一些的獾,捕食田鼠,尖利的牙齒狠狠撕爛田鼠的腹部,別說內臟了,連田鼠的毛都沒留下一根。場面非常限制級。 值得慶幸的是,這片山林的獸類對他的rou沒什么興趣,或許是他先一步用手藝征服了它們的胃。 他以為是湯的問題,嘗了一小口,滋味鮮甜可口,有淡淡的中草藥味,卻被冰糖中和,并不難吃。 難道還不餓? 元始沒反應過來,就見眼前一花,隨即腹部一熱。 他他他居然摸本尊那里! 元始目瞪口呆地盯著容澤,由于太過驚訝,連掙扎都忘了。 奇怪,腹部也不鼓脹,看來不是積食的問題。 應該還是受驚過度導致的。 孩子不吃飯怎么辦? 當然是揍咳,好好喂他啦。 容澤用湯匙舀了勺湯,吹散熱氣,送到元始嘴邊。 大白,乖,張嘴。他柔聲細語勸慰道。 元始聞著香味,口腔開始自動分泌液體。 他默默轉過頭,用實際行動表示自己的抗拒。 容澤哄了半天,奈何元始就是不張口,最后沒辦法,那一碗湯都進了自己肚子里。 嗝。 容澤摸了摸肚皮,饜足地舔了舔嘴唇,有點撐。 他雖然弄不明白大白為什么不肯喝湯,不過本著不浪費糧食的態度,他決定把鍋里剩下的湯給其他獸類喝。 不見得它們也不肯喝吧?他惴惴地想。 顯然容澤是想多了,就在他盛湯時,聰明的靈獸們立刻猜到他要做什么,紛紛露出急不可耐的神情。 元始瞧見這一幕,心里有點不舒服。 他沒細想那是什么樣一種情緒,他只知道,這鍋湯是容澤專門做給自己的。 可這凡人現在卻要把屬于他的食物分給那些被毛戴角之物。 豈有此理! 元始怒了。 圣人的怒火,非凡物可承受。 容澤轉身,嚇了一大跳,碗里的湯差點傾灑出來,他趕緊把碗放下。 這是怎么了,他就盛碗湯的功夫,那些異獸消失得一干二凈,仿佛從未出現過。 莫非他又穿越了?! 容澤正怔忪間,就見元始款款朝他走來。 太好了,大白還在,沒穿越! 容澤像是看到親人一樣,放下湯碗,激動地沖上來,一把抱住元始,用臉使勁地蹭。 元始僵住,他沒想到容澤情緒會這么激動。 他陷入兩難 要不再把那些靈獸叫回來? 可他們如果回來了,那就務必會喝他的湯。 劃重點,他的湯,他的。 須臾,大白突然掙脫容澤的懷抱,邁開四肢朝湯碗所在方向奔去。 大白小心!容澤變了臉色,生怕這只小獸把湯碗打破,又怕他不小心掉入火堆。 卻見他靈活地穿過各種障礙物,抱起湯碗,咕嚕咕嚕地喝起來。 容澤:0_0 他仿佛看到大白臉上一閃而過某種名為無可奈何的情緒。 大概是錯覺吧,動物哪里能表現這么復雜的情緒? 不過,既然大白肯喝湯,那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 容澤松了口氣,過來收拾湯碗,卻發現碗里的湯是沒了,卻留下若干豬心rou。 他眼珠一轉,立刻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又好氣又好笑。 你啊你他笑著搖頭。 如此挑食的小獸,他還是頭一回見。 怎么跟個人一樣?容澤自言自語。 元始正得意他的兩全其美法,聞言后背一僵。 糟糕,這凡人莫非發現什么了? 元始眼底閃爍晦澀不明的光,警惕地盯著容澤的一舉一動。 然后就看到容澤正津津有味吃著他剩下的豬心rou。 他他他這個凡人怎么可以吃他剩下的東西,他不嫌臟嗎? 元始覺得自己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 怎么啦大白,你也想吃嗎?容澤發現元始的目光,笑著問,下意識把咬了一口的豬心rou遞過來。 誰、誰要吃這種腌臜之物了? 元始盯著rou片上的牙印,僵硬地扭過頭。 這個凡人真是不知羞! 元始憤憤想著,容澤吃他剩下rou片的畫面卻老是浮現在眼前。 那一晚,元始遲遲無法進入修行狀態。 第7章 、水果撈 自從在林子里遇到狂化的熊怪后,容澤有三四天都不敢到樹林深處,只在田地和林子外圍打轉。 然而眼看著上回采摘來的野果野菜日漸告罄,地里的莊稼還未成熟,盡管時不時有來自異獸的饋贈,但眼看糧食儲備糧越來越少,他有點坐不住了,決定再進樹林一趟。 他原本不打算帶上大白,卻拗不住這個小家伙執意跟著自己,只好默認與他同行。 元始寸步不離地跟在容澤身邊,時不時警惕地看向四周。 這幾日,他仔細回想上次在樹林中的所見所聞,每一個細節都放大來看,越發覺得容澤此人深不可測。 當時那只熊怪分明是重度狂化狀態,卻在最后又恢復清醒的跡象它去撿蜂蜜罐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因為狂化獸是不可能有任何理智可言,它唯一會做的就是破壞和殺戮,哪怕把它最愛的食物送到嘴邊,它也看都不會看一眼。 而眾所周知,獸類一旦狂化,就幾乎不可能恢復清醒。 至少元始過去從未聽說過有這樣的事發生。 這到底只是個巧合,還是還是證明容澤的確有問題? 元始事后找到那只熊怪,然而它已經死了,尸|體臭得令人窒息。 這并不叫人意外,原本這只熊怪的身體就腐爛了一半,若不是狂化以后感覺不到疼痛,它甚至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 但元始發現,它死去時的狀態很安詳,完全想象不到它生前曾狂化過。 他將熊怪的尸|首交給擅長醫術的徒弟慈航道人,讓他調查能否從中發現端倪。 容澤不知元始的復雜心思,他正想辦法去采摘長在高樹上的果實。 這種外形像桃子的果實是個寶,不管是生吃還是煮湯、做菜,都很美味。美中不足的是它們總是長在高處,采摘困難。 容澤運氣不賴,他找到一根長長的樹枝,正好能夠得著高處的果子。 他揮動著樹枝,企圖去打果子。但不知為什么,總是差了那么一點點。他忙活了小半天,一無所獲,卻累得大汗淋漓。 呼哧呼哧。他喘著粗氣,雙手叉腰,苦笑著自言自語,我這準頭可真夠差勁的。 元始神色古怪地看著這一幕:容澤不明就里,他卻看得明白。 哪里是容澤的緣故,分明是那果子自己跑了! 原來,這棵果樹名為嘉樹,原生長于不周山,元始見它生得高大,樹干又高又直,樹葉密而圓,枝葉繁茂,特意移栽了一株到此地,做觀賞用。 嘉樹有靈,其果不但美味,還能緩解疲勞,是難得的佳品。也正因如此,嘉樹特別緊張自己這一樹果子,它生得又高又壯,就是防止果子被隨意采摘。 容澤能吃到嘉果也是托了那只紅頭青鳥的福,這是它送的禮物。 然而他不知情,不懂嘉果難采,不僅在于高,更在于其樹有靈。他只道采不到果子是自己的原因,決定最后再試一次,如果還是不成,那也只好放棄。 元始將他的情緒變化看在眼里,抬眸掃了嘉樹一眼。 粗壯高挺的大樹無風而動,落下幾片綠葉。 嘿呀!容澤深吸一口氣,雙手緊握樹枝,運氣朝嘉果打去。 讓他驚喜的是,這回居然成功了! 刷拉拉。 滿樹的果子如下雨一般從天而降,瞬間落了一地澄黃。 容澤卻傻眼了:他明明就敲了一竿子,而且力道還不重,怎么就能打下幾乎半棵樹的果子? 他沒發現,就在自己身后,愛寵大白垂下眼皮,掩去眼底的幽光。 嘉樹巨大的樹冠一抖,又落下幾片葉子。 大白,咱們今天運氣可真好,采了好多果子,讓我想想,都可以做成什么回去的路上,容澤興致勃勃地計劃接下來的菜譜。 容澤并未得到大白的回應,他早就習慣了這點:大白的性格比它的外表要沉穩得多,不怎么愛叫,也不亂跑,很是讓人省心。唯一可以稱得上是缺點的,大概就是它有點小挑食吧。 元始心不在焉地跟在容澤身后,他一直在思考那只狂化熊怪留下的種種疑團,冷不防一腦袋撞上容澤的小腿。 他愣了愣神,尾巴毛炸|開:他已經嗅到空氣中似有若無的臭味,那上回熊怪散發的味道同出一轍。 容澤被元始撞的當場一個趔趄,但他對此沒有任何反應。因為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不遠處那只癱軟在地的母獸所吸引。 這只母獸外表像鹿,卻又長著個鳥頭,頭頂有角,尾如長蛇,身上還遍布著花豹般的紋路。 它性格十分溫順,奔跑起來像風之所以知道這些,因為它也是容澤的食客之一,還曾給他帶來口味純正的奶。 容澤的嗅覺遠不如元始靈敏,他靠近后才聞到那股惡臭,同時也發覺母獸的情況比自己預想中的更糟糕。 它倒在一攤黑紅的血污中,渾身上下不滿大大小小的傷口,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更叫人頭皮發麻的是,那些傷口都流著膿血。 它頭頂的鹿角斷了一只,就在不遠處有棵被從中部折斷的樹,斷口的形狀與鹿角正好吻合。 它面部肌rou扭曲,赤紅的雙目圓瞪,仿佛死之前受到過很大的驚嚇。 比容澤先一步飛奔到母獸身邊的元始在第一時間就發覺,眼前這只名為飛廉的靈獸,正是死于狂化。 這是出現在昆侖山的第二只狂化獸,而且還是只頗有靈性的神獸。饒是見多識廣的元始也大吃一驚。 他突然想到個一直被自己忽略的消息:在此之前,徒弟懼留孫曾找過他,稟告說北面山地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小股狂化獸獸潮。 這兩者是否有關系? 相比于元始,容澤的想法就單純得多,他不知什么是狂化獸,他只知道,這只母獸是自己來到此地后結交的朋友。 此時此刻,他為朋友之死而悲傷。 容澤無視母獸面目的污穢,雙手輕覆在它眼睛上,至少讓這只可憐的母獸死能瞑目。 接著他從隨身空間里取出干凈的山泉,認真擦干凈母獸身上的血漬。 元始一開始沒太在意,但隨著容澤的動作,他的神色愈發嚴肅:他發現,在容澤的擦拭下,飛廉身上的傷口竟不再流膿,而那股惡臭也似乎有所減輕。 等等,那是什么? 元始眼底精光一閃,捕捉到一縷似有若無,幾乎難以察覺的黑氣。 黑氣原本藏在飛廉的傷口里,連元始都沒第一時間發現。要不是容澤為它擦拭身體,他可能真要錯過這個細節。 元始不動聲色,施法收了那團幾乎要消失殆盡的黑氣。 容澤處理好飛廉的尸|首,就地挖了一個坑將它埋起來,讓這可憐的小家伙入土為安。 因為這件事,容澤的好心情全沒了,午餐也就簡單清炒了兩樣菜,沒什么胃口。 同樣沒胃口的還有元始,趁著容澤做飯的時機,他檢查一番那團從飛廉身上收集來的黑氣,結果卻讓他大吃一驚。 這黑氣有點像他記憶中的混沌之氣。 盤古在開辟洪荒之前,這個世界原本是一片混沌之海,無天無地,一片虛無。雖有生命跡象,但生活其中的生物沒有絲毫理智,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破壞,漫無目的地攻擊。 盤古是混沌之海孕育出第一個有自我意識和理智的生命,他為混沌之海的混亂而痛心,他想改變這一切。 事實證明,盤古的確成功了,他開辟出洪荒世界,從此光明取代了漫漫長夜,洪荒第一代智慧生命出現,其中就包括三清。 三清誕生之初,洪荒世界才剛剛開辟,并不穩定,天地間還有混沌之氣不斷侵蝕這這個秩序世界,妄圖讓一切重歸混沌。 或許是年代久遠,元始腦海中有關原初世界的記憶已十分模糊,他不記得盤古最后是怎么對付那些負隅頑抗的混沌之氣,他只知道盤古最后成功了。 從此洪荒取代了混沌,秩序取代了混亂,一切都朝著光明的方向發展。 按理來說,混沌之氣不該存在于世間,可它偏偏出現了,而且還是出現在不可能的地方:一只秩序生物身上。 如果元始的判斷沒錯,那就不難理解為什么飛廉這種級別的靈獸也會狂化。 因為混沌本身代表著混亂、無序以及破壞,不要說靈獸,就連金仙被其感染,也很難保持理智。 想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元始要坐不住了。 他無法想象,如果混沌再降世間,洪荒將會變成什么樣子。 但在推演一番天機之后,元始重歸冷靜。 因為推演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元始想,也許是他多慮了,那黑氣只是有點像混沌之氣而已。 到了下午,容澤才后知后覺發現大白情緒上的異常,它看上去比平時更嚴肅,三丈之內沒有一只獸類敢靠近它。 當然,在容澤眼里,不是其他獸不敢接近它,而是它被其他獸給孤立了。 容澤頗為自責,他想,像大白這樣孤僻的小獸,應該給予更多的關注,這樣才有利于它的健康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