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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他例行巡查到某處牧民集中聚集點,發現那里正有個病患。 安吉薩說:“我見瑯冀醫官急著來找你們,就正好送他一程。” 瑯冀點頭道:“我已經替那孩子診治過,那家的幼子三日前也忽然發熱,好端端就吃不下東西,癥狀同小溪一般,患的也是邪神附體之癥!” 他擦拭著額上的汗珠,緊接著對阮霽云一揖到底:“我想請殿下把那藥方借給我去救人。” 阮霽云看他面目懇切,只得說:“不是我不肯給你,而是這藥方.....大巫醫還沒來得及見我們,所以他并未看過。” 瑯冀眼神一黯:“老師他沒有見您嗎?”他低頭思忖片刻,又說道,“但是病人恐怕不能等了,要不您把藥方借給我,若是有任何事情我來承擔?” “這樣不行。”江培風見這醫官滿臉大義凜然狀,不得不出言打斷,“這藥畢竟沒得到巫醫院認可,若是給你用了,你始終是要背上責任。即使你想救人,也不能用這么魯莽的方式。” 她看向阮霽云:“我倒是有個主意。” ....... 達西草原上的牧民間,最近忽然興起一個傳聞。 “這還能有假?我親眼所見,那家的孩子眼看著就沒氣了,被小公主一碗藥灌下去,當晚就恢復過來了!” “聽說巫醫所的醫官也隨侍在側,親自替她煎藥呢!” “公主為我們帶來了神藥,如今救了好多病人,而且不收錢!” 阮霽云此時正在氈房中片刻不停地分揀著藥材,忽然簾幕一動,有人走了進來。 江培風出現在她面前,一襲白色長袍襯托出她挺拔玉立的身姿,清雅灑脫,許是為了方便騎馬,她將一頭長發束成馬尾,露出光潔如玉的額頭和那雙鳳眸。阮霽云與她那雙清澈的眼神一觸,便掩飾般垂下眼睫。 “你怎么來了?”她嗓音微微有些干澀。 江培風并不回答,而是走到她桌案前,將手中的東西放下:“聽說你忙得飯都顧不上吃,阿詩諾只好給我告狀,讓我來管管你。” 她說話間已將盤中餐點一一擺好,將暖壺中溫好的奶茶遞過去:“先喝點熱的暖暖胃。” “嗯.....”阮霽云垂首接過那杯奶茶,匆匆忙忙喝了一大口,立時被沖得咳嗽幾聲。 “慢一點——”江培風的動作很快,轉眼就繞到她身后,一手輕輕拍著她脊背,語中帶著點無奈,“我剛才看過了,瑯冀他們給排隊的牧民燒了茶,你且先吃點飯再忙。” 說這話的時候,阮霽云整個人都仿佛籠罩在她懷里,耳邊是她柔和的聲音,她不敢回頭,只小聲說:“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乖乖吃飯。”江培風放開對她的桎梏,卻也沒有走遠,只是斜靠在案幾一側,仿佛真的要看著她吃飯。 阮霽云滿懷無奈,只得拿起筷子,她心里到底惦記著病人,草草地扒了幾口羊rou湯飯就說:“我吃飽了。” 江培風目光溫柔地望著她,忽然俯身朝她湊了過來。 阮霽云驚得呼吸一滯,而江培風只是湊到離她還有一掌的距離前停住,伸出細長潔白的食指,在她腮邊輕輕勾了一下。 “吃到臉上了。”她指尖沾著一顆飯粒,笑著對她說道。 阮霽云臉“騰”一下燒起來,而江培風下一個動作更是讓她整個人都怔住了。 她將那顆飯粒放進了嘴里。 阮霽云呆呆地望著她,雙眼直勾勾盯著她的唇無法離開,她剛才......就這樣,吃掉了那顆飯? 她不知道自己落在江培風眼中的模樣,那雙水汪汪懵懂而不自知的眼睛,和因為驚詫而微微張開的唇,都讓她內心浮現出久違的渴望。 渴望能再跟她靠近一些。 良久,還是江培風先收回目光,她伸手將桌上的餐具收拾好:“下一頓飯若還是不好好吃,我自有別的法子哄你。” 阮霽云把臉埋在藥堆里,哄她?她這分明是欺負她! 好不容易吃完飯,她又繼續開始替牧民們看病開藥,自打江培風提出讓她以“贈藥”之名替牧民看病,她這藥的名聲就越傳越遠。 雖然說幾位婢女都在從旁事先說明,這些藥物尚未得到巫醫院認可,但牧民們本來生活困厄,有人肯為他們施救,他們心甘情愿感激她。 “巫醫院即使有良方,從來也是優先供給貴族老爺們,我們買不起也用不上,如今公主您肯救我們,生死有命,這恩情我們當牛做馬還給您。” 他們心里拎得很清楚,好運從來都不會優先眷顧他們這些存活于底層的人,他們總歸是要排在最后才能得到那賴以為生的一口施舍。 但這一次,幸運女神只站在他們身邊,那名揚西吉的王女將軍帶著大景的公主,專門為他們這些牧民免費送藥,這可是連貴族老爺都沒有過的優待啊! 牧民們心中懷著希望,在帳篷前排起長隊。 一輛四輪馬車遠遠地從坡道上下來,那馬車由兩匹身姿矯健的高頭大馬牽引,坐在車前趕車的車夫,亦穿著一身體面青布棉襖。 馬車行到附近穩穩停下,那車夫從車上跳下來,見附近全是衣著寒酸的牧民,不免微微皺眉,旋即朝著車內低聲請示:“大夫人,我去前面問問,這里全是平民,您先別下車。” 他說完這話,徑直繞過這串輪候等著就診的牧民,走到帳篷前就要往里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