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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香味像是長了手腳,直往鼻息間鉆,她聞到溫暖的香料氣息,合著油汪汪的rou香氣,簡直就是無往不利的殺器,肚子立即發出抗議,“咕嚕嚕”叫了起來。 阮霽云小心翼翼爬過去,悄悄拉開一點車簾,她看到不遠處燃起篝火,西吉人正三三兩兩圍坐著,香味正是從那邊散發出來的。 “香吧?”一個聲音在她身側響起。 她嚇了一跳,差點撞上車頂,戰戰兢兢轉過頭去,發現江培風不知何時又出現了,她單手一撐跳上車轅,兩條長腿懸空輕晃著:“他們在烤羊rou。” 阮霽云默默咽了口口水,這些天以來,承恩將軍一直以“上國尊嚴”為名,強令她不能下車活動,吃的也大多是干糧和粥,此時聞到這么香的味道,情不自禁有些向往。 江培風將她的小表情盡收眼底,伸出手道:“走吧,咱們也去嘗嘗。” “去.....去篝火那邊嗎?”阮霽云被她的大膽震驚,“但我是和親公主,禮法.....” “我不也是公主嗎?”江培風笑道,“你既然是嫁到我們西吉來,那當然就該遵守我們西吉的規矩才對。” 她跳下車,將手伸到阮霽云面前:“想吃嗎?” 阮霽云有點回不過神,江培風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但又跟她從小所接受的教育截然不同,看著對方那副理所當然般的神態,她怕惹她不高興,猶豫片刻,還是伸出了手。 江培風一把握住那只軟軟的小手,將她從車上抱了下來。 將人托到手臂中那刻,她微微皺了下眉頭。 上個世界里好不容易喂胖一點的小白花,現在又輕得像片小白菜了。 雙腳踩到陌生的沙地,阮霽云還有些暈乎乎的,江培風牽著她手,將她帶到篝火前,又找出一個木箱,仔細拍了拍上面的灰塵,請阮霽云坐下。 安吉薩早就被自家上官這一套動作看傻了眼,江培風踢他一腳:“大景公主要嘗你烤的rou,好好露一手。” “那是自然。”安吉薩被踢中小腿,咧開嘴笑道,“這烤羊的手藝,除了我沒別人了!” 篝火變得更為旺盛,火光中羊油一滴滴落下,散發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焦香。江培風沒讓安吉薩拔刀,而是抽出自己腰間那柄繡金虹,片下一塊羊rou。 “你嘗嘗可吃得慣?”她微笑著將盤子遞給阮霽云。 盤子里的羊rou火候正好,焦香邊緣下是粉嫩柔軟的rou質紋理,阮霽云小心地接過來,湊到唇邊咬了一口。 羊rou入口迸發出鮮美汁水,與她平時吃過的口味截然不同,她細細把食物咽下去,贊嘆道:“果然是好手藝,入口即化,我從沒吃過這樣好吃的羊rou。” 安吉薩見這漂亮的大景公主開口夸贊他,頗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江培風笑著又切了一片:“喜歡的話,就再吃點兒。” 跳躍的火光下,阮霽云臉頰也被熏得有些熱意,她乖順地點頭,又接過另一塊油汪汪的小羊排。 江培風揮手讓士兵們自去吃飯,因為有rou的緣故,西吉士兵很快就吃得熱鬧起來,有人以碗碟為鼓點,唱起歌來,是陌生而優美的曲調,在夜色中悠揚回蕩。 “這叫長歌調,”江培風沖她笑笑,“是我們這里的歌。” 阮霽云側耳傾聽:“跟大景的音樂完全不同。” 一切好像都變得不同了。 她腳下踩著柔軟的黃沙,手中捧著烤rou,耳邊則是陌生的樂聲,這一切都提醒她,她切切實實來到別的土地上了。 江培風見她神色微黯,安慰道:“西吉雖然不如大景繁華,但這里的人熱情真誠,你會喜歡的。” “我知道,在來的路上我就知道的。”阮霽云低聲說,“這些天,其實都是我們這邊拖延,才會耽擱了行程時間,可是你們的使臣一直都很寬宥。” 她想起方才安吉薩對她的笑臉,不禁有些羞愧。 承恩將軍仗著jiejie是楚貴妃的緣故,并不怎么將她放在眼里,一路上拿她當擋箭牌,拖拖拉拉不肯按行程走,她內心雖然明白,卻還是默許了。 “其實我身體沒有那么嬌弱......”她鼓起勇氣說,“你們只管按時趕路,我,我可以的!” 江培風靜靜地注視著她,小白花就算變換了時空存在,也還是那個總愛替他人著想的善良姑娘,她說道:“沒關系,我們不趕時間。” 說話間,她眼神又輕輕掠過阮霽云:“再說你可以再吃胖一點,不然我怕刮陣風你就被吹走了。” 阮霽云被她的眼神刺激得滿臉通紅,她已經滿十六歲了好嗎?江培風這神情,分明是在暗示她.....一馬平川? 她被氣得地又狠狠啃了一口羊排,唔...真香。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當一束陽光從車窗空隙間打在阮霽云臉上,她恍惚地從小榻上坐起,聽見外面隱約傳來西吉人那帶著些卷舌音的說笑,這才想起,自己是在沙漠中。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掀開車簾朝外看去,西吉人正在cao練,當中那個白衣翩然的身影,正是江培風。 江培風來者不拒地接受部下挑戰,西吉勇士崇尚武力,而她則是武士中的佼佼者。此刻她右手摁在刀鞘間,唇角勾著一絲笑意,正與另一個持刀武士對陣。 那個武士身形高大,沉重的闊刀在他手中仿佛玩具般,被揮舞著宛如疾風驟雨,密密地幾十道刀光直劈江培風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