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骨美人(火葬場) 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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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請她幫忙,尉遲瑾的語氣卻帶著點理所當然。 “我為何要幫你?” “不看生面看佛面,這點事我覺得你不應該拒絕。” “什么佛面?” 尉遲瑾今日來之前就已經打定主意要留這兒的,此時便面不改色地說道:“好歹夫妻一場,就不念半分情面?” “......” 不知怎么的,蘇錦煙忽然生出些無可奈何的惆悵。也不知尉遲瑾最近是吃錯了什么藥,變得不僅不要臉,還越來越難纏了。 她好話歹話說盡,他跟沒事人似的油鹽不進。 她這會兒實在是有些疲憊,沒精力再與他糾纏下去,便說道:“也不是不行,不過今日太晚了,你將賬冊放這,我明日安排幾個賬房先生幫你看。” “不妥,”尉遲瑾又走回椅子上坐下來,大爺似的:“這些賬冊可都是重要證據,萬一遭賊或是丟失了可擔待不起。” 他好整以暇道:“我還是在這看著方為穩妥。” “......”蘇錦煙忍了下,沒忍住問道:“堂堂欽差大人就閑到了看守賬冊的地步?” “昂,”尉遲瑾三分無賴七分破罐子破摔:“正是如此。” “既是這樣,”蘇錦煙說道:“那你挪個地方,你總不至于想在我屋子里守一宿吧?” “我過會兒要歇息了,”蘇錦煙打了個哈欠,催促道:“還請世子爺另外找個地方看守這些賬冊。” 尉遲瑾目的達成,倒也干脆:“好。” 隨后,他又讓人抱著箱子出門了。 也不知他是如何辦到的,沒過片刻,蘇錦煙便聽見隔壁屋子的動靜,先是有人搬了出去,之后又聽見耿青的聲音。 “對,花瓶放這里。” “那是世子爺愛看的書,擱這。” “世子夜里睡覺不喜燈太亮,將那盞挪開些。” “被褥要熏了香再放進來,香不可太濃不可過淡,不可對著熏,似有若無清幽的龍涎香為上。” “......” 蘇錦煙聽得扶額頭疼,耿青動作這般迅速,竟是有備而來。 過得許久,蘇錦煙半睡半醒之間,門房開了,霜凌鬼鬼祟祟地進來。 “小姐?”她問:“世子爺這是打算在這住下了?” “興許吧。” “小姐,”霜凌悄悄地:“世子爺他知道了嗎?” 蘇錦煙搖頭:“看來是不知道。” “那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藥方子還留著嗎?” “自然是先瞞著,至于其他的,我再好生考慮考慮。” . 蘇錦煙趁著夜幕降臨的功夫睡了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睜眼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適才她做了個夢,夢里有個孩童一直對著她笑。那孩童明眸皓齒、白嫩可愛,最后笑著笑著卻突然哭出來,不停問:“娘親,你不要我了嗎?” 蘇錦煙覺得那孩童極其陌生,可見他哭時,又內心揪疼,這會兒醒來依舊感受真切。 好半晌,她的眸色才漸漸清明,緩緩撐著身子坐起,視線定在腹部的地方。 那里,突然有了個孩子。 在睡覺之前,迷迷糊糊間她確實萌生過吃落胎藥的想法,可這會兒......想起夢中所見,她又不確定起來。 良久,她嘆了口氣。 罷了,不論如何這也是她的孩子,又怎忍心不讓他來到這世間。 “小姐醒了?”霜凌捧著洗干凈的衣裳進來:“小姐餓了嗎?奴婢讓人端晚飯過來。” “霜凌,”下定決心后,蘇錦煙說道:“那藥方子還是留著吧。” 隨后,她又附耳在霜凌耳邊低聲吩咐道:“這事,還得繼續瞞著,往后咱們都要小心些。當然,也不必過于遮掩免得引起懷疑。至于那藥,回頭你找個牢靠之人,在鋪子里煎,我每日過去喝就是。” 霜凌驚訝:“小姐打算生......” “噓——”蘇錦煙提醒:“往后這些字眼,你再不許提一個字,免得露了馬腳。” “是,”霜凌應道:“奴婢知道了。” “小姐?”這時,張叔在外頭敲門,說道:“巧月姑娘說要見您。” “讓她進來吧。” 巧月進門來,老遠地就跪下磕頭:“貴人,巧月謝謝貴人的的大恩大德,若不是貴人今日救了我,我......” “先別跪了,”蘇錦煙說道:“霜凌,去扶她起來。” “你可還有家人?”蘇錦煙問。 “貴人,巧月早年被人牙子賣去各處,早就不知家人在哪了。” “既如此,你就安心留在這,往后也不必叫我貴人,就跟霜凌一樣喊我小姐就是。” “你的手現在好點了?”蘇錦煙又問。 “已經好許多了,多謝貴......小姐,”巧月換了稱呼,又忍不住磕了個頭:“奴婢以后定會好生伺候小姐,報答小姐的大恩大德。” “我無需你報答大恩大德,不過...”她說道:“眼下倒是有件事需你去做。” “小姐,是什么事?” “后日就是斗茶大賽,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你家小姐我也參加了此次大賽,屆時需要安排個人代表我匯源茶葉商行去展示茶藝。” “小姐的意思是,讓奴婢去?” “你可否勝任此事?” “小姐,奴婢學茶多年,茶藝自然是懂的,只是......”巧月有些緊張地說:“奴婢從未做過這樣重要的事,奴婢擔心做不好。” “你可以的!”蘇錦煙鼓勵道:“明日我便親自與你一起準備,每個細節、動作我都會親自把關。” “今晚你先回去好生歇著,對了,”她又說道:“桌上有瓶藥膏,對你的傷勢有用,你拿回去多涂抹幾遍。今晚安心歇息,其他的明日再說。” 安置好了巧月,蘇錦煙也感到腹中饑餓起來,吩咐霜凌去端晚飯,自己則下床洗漱換了身寬松的衣衫。 入秋后,傍晚變得涼爽起來,客棧院子里的樹葉也飄飄徐徐地落了一地。 她站在窗邊,以手支額失神地瞧著屋檐下黃昏的燈籠,滿腹心事。 不過片刻,對面屋子的窗戶也突然打開,一人手執折扇,瀟灑倜儻地闖入眼簾。他朝著這邊挑了下眉,桃花眼含笑,不要臉道:“可是在想你夫君?” 面對這樣的尉遲瑾,蘇錦煙認命地習慣起來。她淡淡地看了他片刻,然后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若無其事地關上窗。 尉遲瑾也不在意,勾唇笑了笑,轉身出門,走到蘇錦煙屋子門口叩了兩聲。 “進來。” 見是他,蘇錦煙皺眉:“又有何事?” “與你商量賬冊之事。”尉遲瑾施施然地進門,自來熟地坐在飯桌前與她面對面。 正巧霜凌帶著人端了晚飯進來,她詫異地看了看尉遲瑾又看了看蘇錦煙,不知所措。 而尉遲瑾確只是望著蘇錦煙,一副在此坐定不挪身的架勢。蘇錦煙暗嘆了口氣,吩咐霜凌道:“再添副碗筷來。” “是。”霜凌趕緊去了。 “你想商量什么?”蘇錦煙問道。 “江南貪污案在朝中牽扯頗深,”尉遲瑾正色道:“這些賬冊也是我派人千辛萬苦尋得的,你安排的人可牢靠?” “是我鋪子下的賬房先生,跟在我身邊看賬冊多年。” “可知其底細?”尉遲瑾又問。 “略知,”蘇錦煙道:“但不太詳細。” “如此,我不大放心。”尉遲瑾說:“這樣,我將他們安排住在一處,賬冊看完之后,也另外派人看著,直到定州這邊的事了結。如何?” 聞言,蘇錦煙抬眼,緩緩地問:“尉遲瑾,就非要我的人不可?” “是。”尉遲瑾說道:“我雖從戶部帶了些人過來,但朝中關系復雜,我也摸不準哪些是敵是友。此事,還非得是不在朝之人才能辦。” 思忖片刻,蘇錦煙點頭道:“好,應你便是,只是,你莫要為難他們。” “這是自然。” 正好霜凌拿了碗筷過來,放在桌上后,她又退了出去,還輕輕地將門關上。 此時已經是掌燈時分,屋子里光線暗了下來,只剩幾盞燭火明滅不間地照著。昏黃的火光映在蘇錦煙的臉上,令她整個人變得柔和起來。 室內寂靜,滿桌的菜香透著股淡淡的溫馨。 不知怎的,這一刻,尉遲瑾莫名地情緒低落起來。 他已經許久沒這樣安靜的與她吃過飯了。還記得在國公府的時候,他氣惱待在書房不愿回屋吃飯,她總是溫婉耐心地過來請他。 她會體貼地給他布菜,給他盛湯,還柔聲囑咐:“夫君,小心燙。” 彼時他不懂,只以為這便是夫妻間的尋常,尋常到覺得她一輩子都會對他好。 卻不想...... 尉遲瑾吃飯的動作突然慢了下來,抬眼一瞬不瞬地盯著蘇錦煙,張口想說什么,卻像是有東西堵在喉嚨,怎么也說不出口。 蘇錦煙當然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緒,她默默低頭不發一語,兀自不緊不慢地喝湯。 良久,她開口道:“尉遲瑾,你若是還放不下,咱們可以試著做朋友。你就當......” 倏地,尉遲瑾將筷子擱在桌上,聲音微顫:“誰要與你做朋友?” “蘇錦煙,誰放不下了?”他冷嗤一聲:“你莫不是以為我來找你幫忙就是對你念念不忘?” 他別過眼,壓下心底涌起的莫名情緒,不屑道:“你切莫自作多情,我尉遲瑾真沒多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