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骨美人(火葬場)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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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煙這才松了口氣,瞥了幾步開外的罪魁禍首一眼。昨夜若不是他鬧得晚,她又怎會起得遲。 尉遲瑾感受到一股怨念的視線,轉頭看過去,卻見蘇錦煙已經被婆子們扶上馬車,片刻,倩影便鉆了進去。 他聽完手下之人稟報完事后,也一掀衣擺上了馬車。 璟國公府坐落在內城繁華之地,里皇宮并不遠,只隔了兩條大街。約莫行了兩刻鐘,便到了地方。 蘇錦煙下馬車后,規規矩矩地跟在自家婆婆身后,視線微垂,并未東張西望。薛氏見了,暗暗點頭滿意。 “一會兒見了皇后娘娘,貴人問什么你便答什么,也莫要緊張。”薛氏說道:“娘娘最是親和,且從小寵溺瑾兒,想必對你也是愛屋及烏的。” “是,多謝母親提點。” 薛氏拍拍她的手,說道:“走吧。” 皇宮的規矩頗大,尋常人覲見皇后總歸是要等一等的,只不過今日不同。皇后對娘家人本就親厚,對嫡親侄兒尉遲瑾也甚是喜歡,如今他攜新婚妻子入宮,皇后娘娘早早便起來等著了。 人才剛到殿外,不等宮人通報,她便遣了嬤嬤出門去迎。 這態度果真如薛氏所說,十分親和。 蘇錦煙進殿見著了皇后娘娘臉上的笑意,身上的那股拘束便減了幾分。她隨著婆母盈盈跪拜:“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皇后含笑說道。 蘇錦煙抬眼,這才發現大殿里頭還坐著其他人,經婆母介紹,才知道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另外還有恰巧進宮探望的太子妃胞妹段淑然。 于是,又是一番見禮,過得片刻,蘇錦煙才得以入座。 蘇錦煙謹記婆母的提點,安安靜靜地端坐在椅子上,皇后問什么便答什么。偶有打趣尉遲瑾一番,不過這便不用蘇錦煙應付了。 皇家之人見面,不像市井百姓那么隨和,說話都要說一籮筐。皇后只寥寥幾語,之后便讓太子妃領著蘇錦煙去御花園逛逛,獨留下國公夫人說體己話。 女眷們逛園子,男人們自然沒興趣,出了大殿,尉遲瑾便跟著太子下棋去了。 . 蘇錦煙跟在太子妃身邊,聽她輕柔細語地解說園中景致,偶爾也聊聊初嫁人婦的心得。 蘇錦煙對太子妃印象還不錯,是個大方得體且溫婉嫻靜之人。倒是她身旁的胞妹,總是時不時打量她,等她看過去時,又不屑地移開視線。 興許是她表現太明顯,連太子妃也忍不住了:“淑然若是身子不適,本宮讓人送你回去。” “jiejie,”段淑然回過神來,不大自然道:“我哪有不適了?” “我只是對世子夫人好奇罷了。”她看向蘇錦煙,問道:“聽說你是從江南筱州來的?” “筱州離上京有千里遠,世子夫人與瑾哥哥如何認識的?” 她一連串發問,語氣有點沖,唯獨那聲“瑾哥哥”親昵中帶著嬌羞。 盡管段淑然掩飾得好,但她眼里不小心流露的嫉妒蘇錦煙又怎么會看不見。再聯想適才出大殿時,她偷看尉遲瑾欲言又止的模樣,蘇錦煙心下了然。 這個段淑然,想必是尉遲瑾的一朵爛桃花。 見她沉吟不語,段淑然追問:“世子夫人為何不答?” 蘇錦煙儀態得體地說道:“段姑娘一下問了兩個,是想讓我回哪一個?” 段淑然一噎,神色便也不大客氣了:“你是如何跟瑾哥哥認識的?” 想了想,蘇錦煙面不改色地胡謅:“陽春三月,桃花林中,妾身與他一見鐘情。” 果然,段淑然聽后面色一僵,只覺得此話刺耳得很,貴女的端莊也快要為此不住了。但很快,她又調整了情緒,勉強一笑。 “世子夫人初來京城有所不知,去年中秋宮宴上,瑾哥哥......” “淑然,”太子妃面色微沉,出聲制止:“休得胡言!” “jiejie,我......”段淑然壓下不甘,偏過頭不再多言。 氣氛就此尷尬下來。 最后蘇錦煙找了個借口說還有事要與婆母說,便先行離開了。 . 蘇錦煙離開后,太子妃終于冷下臉訓斥meimei:“你何時變得這般沉不住氣了?” “jiejie,”段淑然心里難受:“她一個商戶女子罷了,瑾哥哥為何要娶她?” “不論為何,尉遲世子已成婚是事實,你莫要想些有的沒的。”太子妃勸道:“前些日子,娘入宮見我,便說了劉侍郎家公子一表人才,配你不委屈。” “jiejie,可我不甘,去年宮宴若不是生了意外,興許與瑾哥哥定親的人便是我。” 聞言,太子妃嘆氣,覺得這個meimei實在被父母寵得驕縱了。尉遲瑾為何娶蘇錦煙,別人不知,她自然是知曉的,也正是因為知曉,才愿紆尊降貴耐著性子陪著游園。 再有,去年宮宴上,尉遲瑾舞劍祝賀,段淑然即興撫琴一曲,此舉當時頗得眾人贊賞,直夸兩人珠聯璧合、郎才女貌。彼時皇上喝了些酒,興致上頭便想賜婚,關鍵之時被皇后攔住。 至于皇后為何攔,她自然也清楚。璟國公府是太子左膀右臂,段家已經出了個太子妃,為了利益最大化,世子夫人就絕不可能再在段家選。這也正是皇后不顧儀態也要阻止賜婚的原因。 只可惜,她這個meimei看不清,更斷不明,一身傲氣與自負。 今日蘇錦煙這番“一見鐘情”的話,她又如何聽不出是激將之語?只不過她這個meimei被嫉妒蒙了眼,入了套了。 想到此,她勸告道:“往后,你見了世子夫人莫要再惹,惹了也是你吃虧。” * 東宮,琉景軒。 “陽春三月,桃花林中,妾身與他一見鐘情。”尉遲瑾詫異地問:“她真這么說?” 宮人躬身回道:“正是,奴才親耳聽見的。” 空氣靜了片刻,有人噗嗤笑出聲來。 太子執扇柄抵住額頭,笑得肩膀顫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之逸,你這小妻子實在有趣得很。” 尉遲瑾卻是輕嗤一聲:“不知羞。” 太子笑了會兒,捏著顆白玉棋子落下,說道:“此次與蘇家聯姻,實在是委屈你了。” “之逸,”他抬眼,正色道:“孤記你的功,也記著國公府恩情。待日后孤榮登大寶,定賜你更好的美嬌妻。” 尉遲瑾動作一頓,斂了斂神色,換了個話題:“蘇家之人殿下打算如何安頓?” “蘇家雖沒落從商,但也不遑有幾個人才。比如蘇穆知,便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太子說道:“此人足智多謀,且才學見識斐然。孤已承諾蘇家,屆時讓蘇穆知來京科考,不論成績如何,孤定會重用。” “好。”尉遲瑾點頭。 . 辰時,宮人來稟報:“世子,皇后娘娘派人來說,國公夫人與世子夫人即將離宮回府。” “好,我這就過去。”尉遲瑾撂下棋子,起身對太子行了一禮:“改日再與表兄對弈。” 出了東宮,尉遲瑾隨著宮人引領,一路來到昭華門。遠遠地便看見蘇錦煙安安靜靜地站在她母親身旁。 周圍的人很多,她一身淺色長裙立于其中,像一朵幽蘭,氣質卓絕。紅墻青瓦下,她背著萬丈霞光笑得溫柔:“夫君回來了。” 第8章 惡趣味 尉遲瑾今日心情似乎格外不錯,回到錦逸院后,便一直留在屋里看書。 蘇錦煙雖才嫁來兩天,但這兩天,除了吃飯和夜里睡覺要跟尉遲瑾待一起外,其余時間都是她自己獨處。今日屋子里突然多了個男人杵著,她還挺不習慣。 這兩天她但凡有空,都是去西廂房整理賬冊。但這會兒尉遲瑾沒走,她也不好離開,便吩咐人將賬冊拿到正屋來。隨后讓人將西窗下的一張紅木桌騰出來,作為臨時辦事之用。 蘇家財大氣粗,蘇錦煙雖是聯姻,但嫁妝給得相當豐厚,光嫁妝單子都是長長的兩頁。她這兩日光忙著登記造冊,都分不過神。 因此,她坐在西窗下,不知不覺便專注了進去,偶爾青蔥食指撥弄算盤,偶爾嘴里碎念幾聲。倒是將屋子里杵著的男人忘得一干二凈了。 尉遲瑾也不大明白自己為何要留下來,許是吃過午飯后,覺得沒什么事便覺得留下來坐坐也好。起先是看書,看著看著便不經意地瞟向西窗。看了幾頁覺得無聊,就讓人拿棋盤進來獨自對弈。對弈了幾盤之后又索然無味起來。 蘇錦煙側身對著他,始終不抬頭,倒令他有些好奇起來。便起身走過去:“在做什么?” 蘇錦煙冷不丁聽見他的聲音,還愣了下:“整理嫁妝賬冊。” “這些交給嬤嬤們做便可,”他說:“何須你這般辛苦?” 蘇錦煙不覺得辛苦,她以往在江南蘇家,除了看書撫琴,最多的時候就是看賬本。每次看賬本數白花花的銀子就讓她覺得心靜。 這樣的事,她樂得親力親為。 “夫君有事嗎?”她問。 尉遲瑾手背在身后,不動聲色:“下棋累了,便起身走走,順便看你在做什么。” “哦。”蘇錦煙轉身,繼續埋頭看賬本。 “......” 尉遲瑾只好又繼續坐回位置,從架子上抽了本詩經看起來。過了一會兒,他端起茶品了一口,發現茶已經涼了,想了想,便開口道:“你去沏壺茶進來。” 屋子里清靜,丫鬟們之前被尉遲瑾都攆了出去,這會兒只剩他跟蘇錦煙兩人。這話自然是對蘇錦煙說的。 過了好半晌,蘇錦煙也后知后覺地抬頭,應了聲:“好,夫君稍等,妾身這就去沏茶。” 她放下毛筆,用鎮尺將書冊寫好的一面壓住,然后起身出門。 其實像端茶倒水這樣的事,完全可以吩咐丫鬟們去做。但時下妻子們為了表現服侍夫君貼心,有時候會親自去做一些丫鬟們做的事,這是蘇錦煙還未出閣時,嬤嬤教導的。 因此,她親自沏茶,又親自端進來,還親自倒了一杯,吹涼后遞給尉遲瑾:“夫君,小心燙。” “嗯。”尉遲瑾對她的乖順,頗為滿意。 蘇錦煙見她喝完,便又回到西窗下看起賬冊來。 過了一會兒,約莫是半刻鐘罷?尉遲瑾又出聲了:“將抽屜里的玉竹書簽拿來給我。” 蘇錦煙放下賬冊,拉開抽屜找了下,果真在左邊抽屜找到一支玉竹書簽,起身給他遞過去。 然而接下來,她卻沒法專注看賬冊了,因為尉遲瑾事太多。 “爐子里的香沒了,換一換。” “日頭照進來了,把簾子拉上。” “將榻上的扇子拿過來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