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一下子安靜下來，周青似乎很喜歡這種安靜的環境, 也比較喜歡何宴這種問明白了就不再多說的性格, 整個人都十分柔和, 嘴角一直掛著笑，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錯。

    前頭林上校開著自己新申請的飛行器玩得不亦樂乎, 也沒管后頭兩人說什么，因此也不過一兩個小時，吳溪區到了。

    飛行器深入山區，路過幾個城市, 最后抵達在千面佛附近的縣城停車場上。

    畢竟是小型飛行器, 占地面積很小, 也就相當于四輛車那么大, 這也是提前打好了招呼，讓停車場負責人空出來了一片空地。

    與停車場負責人客氣了幾句，縣城中的領導也早就收到消息在外等候, 何宴三人一出去，看到的就是火紅的橫幅歡迎軍部領導蒞臨龍頭岡。

    此外還有各種歡迎何宴的條幅, 甚至還有何宴永遠滴神這種網絡用語, 也都加在了條幅上，看樣子這龍頭岡縣的領導, 也是挺與時俱進的

    千面佛是在吳溪區, 但也屬于吳溪區的龍頭岡地界，所以得知何宴這次過來, 是要去千面佛那邊，縣領導猶豫了下：那地方, 多年前發生了些事，不太對勁，可能是有喜歡惡作劇的人在那邊裝神弄鬼，沒查到什么證據，后來就直接封鎖了。

    我們知道，今天也正是為此而來，幫助龍頭岡縣解決千面佛這里的問題。周青柔柔的接口說：這是上頭的指令，你看能不能找個人帶我們過去？

    何宴不善于和政要打交道，直來直往，林上校更是個莽人，反倒是周青，這時候仿佛如魚得水，與龍頭岡這些領導毫無障礙的交流。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龍頭岡的人連連點頭，他們就是提醒一句，對方非要過去，顯然是對付千面佛那邊的靈異事件有恃無恐，難不成還攔著。

    何況是軍隊那邊過來的人，飛行器都是軍部新出的，龍頭岡的人雖然對除了何宴之外的兩人身份不了解，但飛行器還是認識的，之前研制出來這新一代飛行器，新聞上大肆報道了一番呢！

    這邊已經備好車，幾位上車過去，不過千面佛那邊無路，下方有條水潭，可能無法接近佛像。龍頭岡的人說道。

    這樣附近的住戶有了解情況的嗎，封鎖千面佛區域后，那些事還有發生過嗎？周青上了車依然在詢問，另外千面佛事件當中，最危險的，以及造成傷害最大的傷亡程度，有檔案記錄嗎？

    何宴和林上校默默聽著，心覺帶了個文書類工作人員確實有用啊，不用他們思考，對方已經把準備工作辦妥，各方面周到細致。

    不過在詢問了關于精神防護藥劑之后，他總覺得周青這人，就好像隨時都可能精神爆炸，在死亡邊緣反復橫跳那種，有點為他心驚膽戰。

    可周青卻似乎對自己狀態毫不在意，他就像個正常人，說話做事有條理，一看就是見過大場面的，龍頭岡這邊的人都沒覺得周青身上有任何問題，反而心中羨慕對方年紀輕輕能做到軍部文書的位置。

    他和何宴可是不同的，何宴那純粹是天賦，在古星上本來就足夠出彩了，后來去外星域又出鏡風光了一次，他能有軍隊的人陪護，是理所應當，別人羨慕不來。

    說實話，三個人中，還是周青更容易令人覺得親近些，但誰也無法忽視何宴。

    結合千面佛的事件，再聯系到何宴之前的身份，卡牌大師！

    眾人雖沒問，但也隱約猜到了，這一位，才是此行的主角，極可能是千面佛那邊有靈，而何宴，是過來收靈的，把靈收走了不久相當于解決了千面佛的問題？

    都是人精，剛一照面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也因此對何宴不敢忽視，何宴動一下，都要問他是否需要添茶倒水。

    周青特別注意了一番，發現哪怕被誠惶誠恐的對待，何宴都安然接過，那神態動作太自然了，似乎對方很早之前就已經習慣了被人團團圍住，當作貴賓對待，按理說這個年紀，才不過成年左右吧經歷這種陣仗總要有些不適應的，周青低了下頭，若有所思。

    看來，這一位也是藏著不少秘密。

    車子兜兜轉轉越過了山路，又飛行了一段距離，才抵達千面佛旁邊的村落，這邊是距離千面佛最近的落腳地。

    不過時間還早，龍頭岡的人去跟村長商量安排食宿，那邊撞見過千面佛靈異事件的村民，已經被請了過來。

    有點膽怯、戰戰兢兢的一家人，大人瑟縮著，孩子目光有些呆呆傻傻，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

    說說情況吧。何宴見周青還在跟村長了解周邊的地理環境，想了想，他問了下這家人。

    這家的丈夫是個皮膚黝黑的農人，吳溪區本來經濟就不景氣，這種小村莊更是貧窮，也因此食物不多像何宴這么胖的，這農人還沒見過。

    他十分好奇的看了一眼何宴的體型，咽了口唾沫，手掌不自覺地往褲上擦了擦才開口道：千、千面佛那邊，以前發生的事太玄乎，有人因它發癔癥也只是傳說，我不太清楚，不過今年，就有、有一天晚上起夜，看到那邊火光沖天，然后傳來戰鼓和刀劍的聲音，持續挺久，第二天我偷跑去看，水面都是淺紅色，但過段時間我再去看，發現又恢復了，還是澄藍色。

    那天回家后你做過夢，發過癔癥嗎？何宴問。

    那沒、沒有。農人不是嚇得結巴，而是習慣性結巴，說一個字喘口氣，思維一時間有點短路那種。

    投稿中，有人提到過這件事，但不是投稿者本人親身經歷，也就沒有細說，現在看來，可能真的只是謠言，以訛傳訛才夸張化了。

    何宴點頭，他沒見到千面佛那邊的靈，分析不出什么東西，只能當作準備資料聽一下，不過他發現一點，在農人講述的時候，農人的那個孩子，七八歲的模樣，卻只是呆呆的聽著，啃著手指眼神木然，跟正常的孩子完全不一樣，這一點恐怕是個人都能看出來。

    這孩子怎么了？何宴遲疑。

    別吃手！農人低頭看一眼，把孩子手拍掉，摸著孩子頭抬頭嘿嘿說：看著是不是挺呆的，其實沒什么事，他就是不太聰明，天生的也不止他這樣，這個村的孩子，大概是祖上遺傳，小時候都這樣，長大就沒事了，我小時候也是呆呆傻傻，后來出去見得多了，就沒再犯傻。

    那孩子被說傻，也始終呆呆地，沒有反駁，似乎聽不明白父親話里的意思。

    但讓他別吃手，他還是聽懂了得，瑟縮了一下，將小手訥訥地收到身后，揉搓著身后的衣服。

    何宴：村里孩子都這樣？這也能遺傳？

    村長那邊聽到動靜，其實也是一心二用關注了這邊的情況，連忙插話笑著說：確實如此，這附近的村子，大概祖先都是同一人，或者同胞兄弟，但凡出生的小孩，十歲之前都呆呆木木的，等到十歲之后去縣里上學，眼界開闊了，這智慧也就上來了，變化很明顯，幾乎一天一變的靈動，所以村里頭都沒當回事，反正以后會恢復。

    出去之后智慧都變化很明顯了，真的只是遺傳問題嗎，難道不應該是環境問題嗎。

    何宴覺得槽多無口，都不知道從何吐起，或許村里人對此習以為常，沒去追究過為什么會產生這種變化，可他這個外人隨便一聽，就察覺到了不對！

    真要是遺傳的，那天生呆傻的，肯定以后也是呆傻的，生活經歷只能讓一個人經驗豐富，并不會讓一個天生呆傻的人，變成正常人。

    而后期能自然變化的，肯定是天生并不呆傻，只是之前被影響到了或是被掠奪了一些什么，才顯得癡癡呆呆。

    何宴覺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和千面佛那邊有關系，畢竟確實古怪，但也不排除其他因素，總歸不會是村長說得那樣那不符合邏輯。

    那邊，周青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但他沒吭聲，也選擇了沉默。

    因為人家根深蒂固的觀念，不是你一兩句話能扭轉的，說不定反而令人家反感。

    再加上目前只是猜測，并無實質證據，自然也不好開口。

    說到底，萬一真是千面佛中的靈影響到了村子，那等到收了靈，影響自然隨之接觸，他們自己會悟透的。

    如果解決不了，到時再詳細說明一下就好了。

    跟智商有關系的人物，太籠統了，暫時沒有能對號入座的人物印象。趁著村長去林上校那邊搭話，周青走到何宴身邊，輕輕的說：還是需要你去接觸一下不過，有把握嗎。

    知道何宴的名聲，但知道是一回事，合作卻是第一次，周青也拿不準何宴是否真有本事收靈。

    事實上他至今都抱有懷疑，因為只有特定的一類人，才有可能觸動到特定的一些靈，總要有共通情緒或性格，才可觸發，甚至觸發是一回事，收取又是另一回事。

    總之，古星上億萬人，能成為卡牌師的也就那一小撮人，可想而知收靈有多么困難的。

    這東西和學習不一樣，不是學會了就能收的，真的靠運氣。

    秦老說何宴可能比較特殊，收取了那么多靈，還都是短時間內收取的，確實可能天賦比較特殊，但周青還是多少有些沒底。

    別本來不行，卻打腫臉充胖子，非要說行，過去了直接陣亡，周青才真要臉都綠了。

    不過想了想，周青暗道，對方倒也不至于打腫臉，人家本來就不瘦。

    總體上還是信任的，之前車上對方那種安然接受茶水服務的態度，像是常年被奉為貴賓的人的作態。

    而什么樣的人，會被常年奉為貴賓、誠惶誠恐的對待，自然是有特殊本事的。

    不確定，何宴不喜歡把話說滿：要過去看看。

    他去了一趟外星域，在江家遺跡里邊是真的遭遇挫折了，若不是他身份不同尋常，何桂樹有一層關系，或許這一次出行的結果都不一樣。

    他現在對靈，也沒有之前那么底氣十足，這世上確實有他應對不了的東西，只能力求謹慎。

    第89章 9000

    何宴是實干派, 到了地方也沒耽擱，跟著農人去千面佛轉了一圈，那地方被封鎖多年, 路都長了草, 只能坐車在天上飛一圈觀看。

    這樣自然是看不出什么, 何宴便要求下車，又到地面上觀測了一下。

    千面佛是一座依山而鑄的大佛, 佛這個東西，龍頭岡祖輩都在這里，講得出來這東西叫千面佛，但追根溯源, 卻也不太懂了, 他們不明白佛究竟是什么東西, 雕塑又代表著什么。

    何宴卻是知道的, 哪怕他以前在山上，信息封閉，只跟著何守道學了些小道法, 也知道佛家的存在，這玩意兒勸人向善, 聽說有名的佛寺還可鎮壓邪靈。

    當時在他那個年代, 與道家名聲并駕齊驅的就是佛門了，只不過現在星際中, 不論是道家還是佛門, 都杳無蹤跡了。

    村長提過的水面火光，在哪個位置？何宴蹲下身子問。

    他低低的平視水面, 這地方氣息特別亂，有人的氣息, 還有佛塑悠久的古韻氣息，也因為有著古建筑，一些途經的亂七八糟的氣息，也都留存了下來。

    那佛盤膝而坐，面容肅穆，一手豎掌，另一手扣著碗，將碗倒扣在水中，也就導致了路過的一些強大生物氣息，也都被留存在了碗里。

    其中也有靈的氣息，但很多很多，分不清到底哪個更強烈些，也很難去分析出靈藏身在何處。

    按理說佛門的雕塑，不可能被靈附身的。

    這玩意兒和靈的存在，本身是相對立的，哪怕這千面佛身上本身沒有佛門力量加持，但由于它呈佛像，在精神層面對靈有一定的驅散力。

    至少何宴就從沒聽說過，哪個靈附身在佛像上。

    這個不太清楚，據說就在佛像這邊，是近是遠就不確定了，農人猶豫說：還有人說，那火光是從遠處那條長河流過來的。

    何宴點點頭，那就沒什么線索了，他又看了一眼千面佛，反身回到車內。

    太陽當頭，千面佛身上是rou眼可見的斑駁，充滿了古老的氣息，周青從前頭轉過神來，他沒下車，卻仿佛已經知道何宴打算做什么，掛掉手中的詢問回頭說：我已經讓林上校那邊備了條船，晚上幾點出發？

    何宴：你怎么知道我想干嘛。

    沒等何宴說話，周青又自顧說道：剛才我問過警局，多年前見過火光的村民，分別在晚上十一點、凌晨一點和凌晨兩點見過水中的火光，這也說明火光出現的時間大概在這個時間段，夜里十一點到凌晨兩點。所以我們可以十點出發，在這邊做半小時的準備，當然不排除火光會提早出現，但最早不會超過十點半，有人曾十點半路過此地，并沒有見到任何異象

    何宴有點呆，怔怔看了他一眼，稍加思考了一番，感覺沒什么不妥，這才點點頭：你安排就好。

    這人，怎么好像比他還能適應角色啊。

    周青奇異的看了他一眼，自己這樣自作主張的安排，其實也是試探一下何宴的態度，如果對方十分反感，那接下來自己不會過多發表見解，但對方性格似乎并沒有表面上那么不好接近，只要有道理，都十分好說話。

    他柔柔一笑：何先生，那就晚上見了。

    好。何宴點頭，他以為對方說的是回到村子休整一下，吃個飯再見。

    可回過神來再一看，對方已經披上衣服，在車上睡起來，還似乎非常疲憊的樣子，睡得十分沉，這一點從對方的呼吸中便能聽出來。

    何宴：他真是頭一次見到這么虛的人，說幾句話都累個半死。

    秦老確定對方能扛得住跟他跋山涉水？

    回了村子，精力充沛的林上校還在逗弄農家的貓狗，何宴休息了一會兒，出來吃了點東西，等到十點，沉睡的周青準時清醒，精神奕奕的跟著何宴又來到了千面佛。

    三人帶著小夜燈，站在千面佛下的水岸邊，檢查了一番通訊設備，默默看著。

    暗夜里，十點半已經很黑了，只有小夜燈在散發著瑩瑩光輝。

    林上校眼睛睜得最大，但他什么都看不到，又等了十分鐘，終于按捺不住，低聲問道：馬上十一點了，怎么還沒出來？

    他話音未落，水面上波動了一下。

    何宴第一時間發現了異常，伸手按住他：別出聲！

    三個人都連忙向著他目光所及之處，果然在那水面之下，看到了一抹紅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