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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看向他。 霍海洋若有所思:“德全叔,樊老頭為什么跑我們院,對著房梁撒尿?” “啥?”李德全和帶來的霍家的幾個本家,皆是臉色一變。 雖然新社會破四舊,但那是城里娃鬧騰,農村對有些東西還是很忌諱的。 房梁對新房子來說是多么重要的東西,升梁都要選好日子,放鞭炮宴請四方,為的就是家主平安。 誰動他房梁,李德全不弄死這熊貨都算心慈手軟。 搞半天,樊老頭是對房梁使壞! 霍海洋眼看著眾人變臉,長嘆口氣:“我年輕不太了解從前的事兒,就是想不明白,我跟他有啥深仇大恨,要壞我家房梁害人?德全叔,你知道嗎?” 李德全眼皮子一跳,當初老樊家三|代|還|宗,是霍老爺子帶著人反對的。 第46章 在農村, 小偷小摸占便宜,大家頂多罵罵你。 就算你犯了重罪被抓,大家也是看看熱鬧, 茶余飯后感嘆兩聲。 但是如果你挖了人祖墳, 那必須得錘死。 樊老頭在人新房梁上撒|尿,堪比挖人祖墳。 房梁那是在頭頂上一輩子的東西,早年間有人得罪木匠,木匠在房梁上做了手腳,害得房主家破人亡的傳說, 早就深入人心。 小蘇知青說得沒錯, 以小見大, 今天能對霍海洋房梁動手,以后也會對霍家其他人的房梁動手。 樊老頭是因為三代還宗, 記恨上霍家人了,要霍家人絕戶呢! 那些子嗣不豐的人家聽進心里。 只有千年做賊的, 沒有千年防賊的,所以這次絕對不能放過老樊頭。 老樊家的人很郁悶。 就是想使個壞,怎么就上升到害人? 老樊家三個媳婦當然不愿意, 還跟往常一樣哭鬧,卻被霍家的媳婦們摁住動彈不了。 霍老爺子抽著旱煙,有自己的想法, 眼看著大半年過去, 年底要評先進集體,他行事難免畏手畏腳,不想因為自家丑事影響集體榮譽。 李德全也把問題拋給他:“支書,說到底這是你們老霍家的事兒,你看該咋辦?” 霍老爺子磕磕煙斗, 轉向霍海洋:“房梁毀了沒有?” 這話問的,讓人很懷疑他的立場。 果然樊家人都嚷嚷:“沒毀啊,根本沒毀。抓jian抓雙,抓賊抓贓,我們啥也沒干!” 霍家人個個握緊拳頭,礙于霍老爺子,沒敢動手而已。 蘇婷婷更是理解不了:“爺爺,沒毀這事就能了嗎?” 眼看著霍老爺子臉色難堪,霍海洋偷偷捏捏蘇婷婷的手,讓她稍安勿躁。 對付樊老頭要用拳頭,對付霍老爺子這種集體榮譽大過天的人,肯定不能當眾給難堪。 霍海洋嘆口氣,閉上眼睛一副不忍心的樣子:“爺爺,你作為一隊的支書,家里家外cao心不容易,我懂。” 霍老爺子動容,剛鬧完分家,他外表看著強硬,其實心里很不好受。 但幾個孩子光顧著過自己的小日子,沒一個在乎他怎么想的,倒是孫子還知道安慰他說句暖心話。 霍海洋又說:“我爹走的早,如今又分了家,家里三個女的都指望著我,我身上擔子很重;再說面粉廠馬上就建起來,我沒那么大心思放在一堆破事上,爺爺你想怎么決定就怎么決定,不用管我們,真的?!?/br> 小劉氏在旁邊一聽兒子提死去的丈夫,眼淚嘩啦就下來了,捂著臉小聲啼哭。 蘇婷婷也伸手拍拍霍海洋的肩頭,輕聲安慰他,但是她表情卻很憤慨委屈。 霍老爺子見狀,突然心一酸,想起去世的小兒子。 他分家倒是痛快,倒是忘了霍海洋剛成人,能不能撐起門庭? 分家看似公平,其實老二家有兩個出息兒,老大家有他補貼著,小兒媳婦一家看著紅紅火火,靠的卻是孫媳婦娘家。 霍老爺子突然覺著很對不起死去的小兒子,更沒臉面對受委屈的二孫子。 霍海洋這時候又故意抹抹眼角:“樊老癩子雖然本性惡劣,到處偷雞摸狗,而且對霍家心懷不滿,不但吃絕戶,還恨不得扒了咱家祖墳,但是房梁到底沒讓他毀成不是嗎,就這樣吧?!?/br> 這話讓人聽了著實惱火,那么壞的人,憑啥要放過,大家平時讓的還不夠多嗎? 再看霍海洋,臉色蒼白萬般隱忍眼角帶淚,真是讓人不忍心。 “支書!”李德全看不下去了,第一個跳出來,七尺的漢子紅著眼圈吼出聲:“你愿意委屈自家人,我當叔的可不愿意!” “是,這是你們霍家的人,但也是我們西河生產大隊的事兒,我可不放心隊里窩著這么一個癩子當禍害!” “現在民|主|投|票,愿意送樊老癩子去勞動改造的舉手!” 李德全說完就將胳膊高高舉起來。 不說剛才霍海洋一通感人肺腑的無奈,就說攆走樊老癩子,西河大隊的雞鴨鵝都愿意,別說深受其害的人了。 李德全帶頭,其他人也將手舉起來,有的人甚至舉起兩個胳膊投兩票。 李德全對霍老爺子說:“老爺子,民|主|了,少數服從多數,事兒就這么定了!” 樊老頭會送去勞動改造,去隔壁縣的石頭山去砸大石頭。 那邊好多壞份子被改造,都不用通過派出所,直接大隊寫清楚罪狀,公||社||革||委||會辦公室蓋章就能將人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