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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ma說的話讓我的后背一陣發涼。 如果爸爸的死真的和我的身世有關。那當年在醫院里根本不是抱錯孩子的問題了。因為他們明明知道孩子被抱錯了,不但不去找回來,反而將知道真相的人用殘忍的方式除去了。 我究竟是誰? 我和林木節存在血緣關系。是同母異父,還是同父異母,又或許是同父同母。 沒有人告訴我答案。 我的存在必定是不合理的,才會被父母忍心拋棄。 mama將她知道的情況全部告訴了我。 我的心猶如千斤重,再也無法愉快的跳動起來。像失去翅膀的小鳥頹廢的停歇在樹枝上。沒有了活力。 mama哭了。這么多年,她忍得太辛苦。想念爸爸太辛苦,養育我長大太辛苦,她一個弱女子承擔了所有。 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的身世真的和爸爸的死有關。那么我豈不是間接害死了爸爸? 最近到底怎么了。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讓我措手不及。痛不欲生。我需要時間緩和,讓大腦慢慢消化。 我想帶mama離開這里。很早以前,我就有這種想法。留在這里,只會讓我們活在過去的陰影里。 mama并沒有對過去釋懷。爸爸的去世對她的打擊很大。 她或許猜想過當年在醫院里和她一起生產的林太太是誰了。 林氏集團的林太太。林木節的母親。 林家有的是錢,也有勢力。能將一家醫院變成超市,也能讓一個人死在監獄里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終于知道mama為什么反對我和林木節談戀愛的了。她對林家有芥蒂,只是沒有說出口。 她沒有證據證明是林家所為。而她也找不到相關的證人,連自己的親生孩子在哪都不知道。她勢單力薄,她無能為力。 她也想不通為什么林家要把剛出生的我塞給她。這一切都是謎團。卻沒有人能給我們答案。 第二天上班時,我有點魂不守舍的。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我的心總七上八下的,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早晨出門時,我特意看了看mama。怕她憂傷過度傷害了身體。 她一直有貧血的毛病。如果不吃早飯,一天都會暈乎乎的。所以我專門下樓買了早飯放在桌子上,提醒mama別忘了吃早飯,便去上班了。 煩心的事一件連著一件,讓我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臨近中午時,顧客漸漸多起來。手忙腳亂的總是將工作做錯。還好今天沒有遇到蠻狠不講理的顧客,要不然我有可能要被炒魷魚了。 mama說的話總在我耳邊回響。 其實我的內心也很矛盾。事情的真相在眼前慢慢清晰。 我和mama根本沒有能力和林家抗衡。 爸爸當年的車禍到底是不是意外,沒有人說的清。mama深愛著爸爸,接受不了爸爸的突然離世,不免胡思亂想起來。 我想的出神,連顧客需要我做什么都忘了。王曉看出了我的異常。 “黃珈藍,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做事情顛三倒四的。明明那盤菜應該送到三號包廂。你卻送到七號去了,七號包廂的客人以為今天有免費贈送菜品的活動。也沒問,就動筷子了。結果三號包廂的客人向領班張姐詢問,怎么訂的菜還沒到。那可是我們店的招牌菜,無奈之下,只得讓廚師又做了一份。估計得從你工資里扣了。” 我無精打采的點點頭。 “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有。”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知道王曉是關心我。可是我卻覺得不耐煩。煩心的事接二連三的發生,又不能找人述說,只能憋在心里。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我找個借口敷衍她。 她沒有多問。也許相信了我的話。 我本想等空閑時給mama打個電話。可是一直忙到快要下班都沒有空閑的時候。 我想和林木節見一面。 雖然知道見一面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他會告訴我什么呢。然而在我最難過最無助的時候,我還是想要他的依靠。 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變的面目全非,變的格外復雜。雖然不愿承認也知道,一切回不去了。 可是我的心還是那樣疼。 猶如走進冰水里,深入骨髓的寒冷將我包裹,讓我guntang的心臟慢慢冷卻。將我對未來的熱情一點點澆滅了。我只能陷進無邊無際的寒潮中,沒有人可以拯救我,我無力反抗和掙扎。只能任由命運的風暴席卷全身。 大廳里人聲鼎沸,包廂里依舊熱鬧非凡。同學聚會,家庭小聚,朋友,閨蜜,戀人,家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觥籌交錯,談笑風生,紙醉金迷。 璀璨的燈光照著人群的臉。我處在這樣繁華熱鬧的塵世中,仍覺得內心孤獨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將我的心抓住了,在撕扯,在擺弄。滴血的心臟,無法言說的疼痛。 我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下見到劉海雯。她是一個人來的。或許并不知道我在這里上班。 她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便拿起了菜單。 我也沒有認出是她。 她換了發型,人比過去清瘦了許多。我只看到她的背影。只感覺熟悉,卻想不起來是誰。 我走過去剛想問,請問有什么需要服務? 她抬起頭的一霎那,我們都怔住了。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黃珈藍。” “劉海雯。” 曾經我們那樣敵對對方。當某一天在相遇,竟還能像老朋友一樣寒暄。 叫完對方的名字,我們相視而笑。不清楚為什么會笑,或許因為相隔了那么久的時間,或許只是因為沒想到還能在相遇。 “黃珈藍,你怎么在這里上班?你不是藝術學院的學生嗎。” “我…退學了。” “你還真讓人捉摸不透。” “不想念了,早點工作貼補家用。”我說的云淡風輕。還好,她沒有諷刺我的貧窮。 “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來了。你怎么像變了一個人,一點活力都沒有,那時候你有多囂張。算了,我今天是來吃飯的,不是來翻舊賬的。” 沒想到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她還耿耿于懷著我當初犀利的話語。看樣子,她大小姐脾氣還是一點沒有變。 “我剛從外地回來沒幾天。天天都不知道吃什么?聽林總推薦了這家店。我剛下班就來了。雖然這是一家連鎖店,可是在本市還是一家新店。不知道做的菜好不好吃。” 從她口中我貌似聽到了“林總”兩個字。 忙問,林總?你是說林木節嗎? “是啊。我又回去工作了。我爸我媽非讓我學服裝設計,我對那其實一點興趣也沒有。沒學完我就回來了。回來了總不能閑在家里吧。叔叔又推薦我去了工廠上班。現在是設計師助理。” 其實她不發脾氣的時候還是很好相處的。 從來沒見過她能心平氣和的和我講話。 “設計師助理?” “是啊。現在工廠有自己的品牌了。還在市中心開了一家門店。” “哦,哦。我很早…很早…在那家工廠就不做了,所以后來…后來工廠變成什么樣,我也不知道。” “能給我介紹一下這家店的特色菜嗎?”她貌似餓了,專心看起了菜單。 而我的心都在工廠上了。 “品牌的名字是什么?” 她頭也沒抬。不緊不慢的回答我,藍色森林。 “林總也真是腦洞大開。你說世界上會存在藍色森林嗎?我曾問他起這個名字的意義。他說,他看過一個人畫過一副關于藍色森林的畫,覺得很特別,讓他忘不掉。有時候林總也有點孩子氣的。” 沒等我回答。她又低聲說,這些菜名聽起來都蠻好聽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我的口味,那這樣吧… 她伸出手指,指著菜單,很是糾結。 “點太多,又吃不完,那就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各來一份。” 她將菜單遞給我。很禮貌。倒讓我驚奇了一下。 以前的她可不是這樣的。總是像高傲的小公主,以為所有的人都得圍著她轉。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覺。如今,倒變的低調,含蓄了。不知道在外地求學時經歷了什么。讓她變化這么大。 盡管還有很多問題要問,我也不能再問下去了。我還有許多工作要做,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當聽到她說林木節是因為看到了一幅畫才為品牌起的名字。我的內心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因為我知道那幅畫是我畫的。曾以為那幅畫被他丟進了垃圾桶,沒想到被他以另外一種方式珍藏著。 胸腔里有細微的震顫。像蝴蝶的翅膀拍打心臟,沒有聲音,沒有微波,只是感應到了靈魂深處的微妙觸感。 我的手開始不自覺的抖動,連盤子都端不穩。 有人叫我的名字,我要過很久才反應過來。 領班張姐終于看不下去了,她問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請假。雖然餐廳很忙,但我的存在無疑在添亂。 可是我不想回家。 我想讓自己忙碌起來。但我無論怎樣做,腦海里都掙脫不開林木節的名字。 我已經很努力的去忘掉他了。最起碼,最近一段時間的睡夢里我都沒有在夢到他。可是沒想到他依然很清晰的活在我的記憶里。 我將劉海雯點的菜端到她桌前。 她正在打電話。 我沒有驚擾她,將菜規矩的擺放在她面前。 在我轉身離去時,她突然對我說。 “黃珈藍,我還欠你一聲,謝謝你。” 我轉過身。以為自己聽錯了。也許她還在打電話,這話不是對我說的。是對電話那頭的人說的。 可是她目光灼灼的看著我。 “謝謝你,救過我兩次。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來找我。我欠你的人情,我會還。不要用那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我。黃珈藍,我欠你的,我可不想拖到下一世。” 這是她說的話嗎? 我可能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