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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mama說起了我懷孕的事情。因為我知道我必定不能瞞她太久。 我的孕吐很厲害。基本上吃下一點飯,就跑到衛生間抱著馬桶吐了。 mama問我夜里是不是著涼了,所以腸胃不太好。 我便告訴她,我懷孕了。 mama表情微怔。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是誰的?” “林木節。” “你們已經分手了,你打算怎么辦?” “我要把孩子生下來。mama,我想把孩子生下來。” 我抱緊mama,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 mama揚起手,想要打我,終沒有下去手。 這么多天,因為我和林木節的事情,我們母女兩個的關系劍拔弩張。好不容易我和他分手了,她還沒有高興幾天,卻得到這樣的消息。mama向來傳統,她常常教育我,女孩子要自尊自愛。可是當時的我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沒守住最后的底線。但我做事從來不后悔。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也愿意承擔后果。 我也不想這樣作踐自己,林木節已經不要我了,我還要為他生孩子。反正我想好了,孩子生下來也不會姓林,讓他跟著我姓黃。 小時候我跟著mama吃過太多苦,清楚單親家庭的艱難。所以我會努力掙錢。絕不會讓孩子像我小時候那樣可憐。 “藍藍,知不知道你有多傻?”mama最終說出這句話。或許她知道即使說太多話也已經晚了。 事情演變成這樣,沒有辦法更改了。 那時候我以為他會娶我。可他最后還是沒能娶我。我不能賴在他面前不走,逼迫著他娶我。 反正我就這樣了。我沒有為他尋死覓活的,因為我還有孩子,所以我必須活下去。 mama為我感到不值。 她說我以后肯定會遇到比林木節強一百倍的男人。何必非要為了他,把下半生搭進去。 我沒有那么好的福氣。我的好運氣都用在了遇見林木節。 mama走進臥室。拿出一個鐵盒。打開來,全是一張張皺巴巴的鈔票。 她說,最近我一直努力工作。每天都打好幾份工。就想著讓你盡快將那60萬還給他,兩不相欠后就離他遠遠的。我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mama也不想看到你受到傷害。可是,我看到你這副憔悴的模樣,心里更難過。我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爸爸。 原來mama最近很忙,并不是為了躲著我,而是在拼命工作,努力掙錢。而我卻誤會了她。 我對mama更愧疚了。 曾想著等我長大,就讓她過上好生活。可是兜兜轉轉,我卻還要依靠她。 mama想說服我把孩子打掉。因為她不希望將來我那么辛苦。可是我已經決定的事情很難更改。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我可能真的活不下去。 mama便不在勸說我。 “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這個孩子受苦。”mama說。 為了讓我吃下去飯,mama想著花樣做飯。 張宇也知道了我懷孕事情。雖然他沒有說什么,我知道他也為我感到不值。 他氣氛的想去找林木節理論。還好被我和mama攔下。 我去上班的地方離我住的地方有點遠。需要搭乘地鐵。 張靜放假時也會來看我。她雖然知道我懷孕,但并不知道是林木節的,她一直以為我和張宇是情侶關系,所以想當然的就認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張宇的。對此,我并沒有辯解。因為我并不想讓這件事公開。關于這個孩子,是我一個人的,與其他人無關。 她開心的向我講述發生在工廠里的事。 說起誰要結婚了,誰要生孩子了… 一些很瑣碎的事情而如今聽來卻覺得意味深長。 楊紫英從樓梯上摔下去的事并沒有被宣揚。 我曾拐彎抹角問起最近有沒有發生什么大事。 張靜搖了搖頭。 倒說起林木節準備生產自己的品牌。正在招聘服裝設計師。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辦法將這件事壓制了下去。 我在想什么呢。干嘛自作多情的去關心他。他的事與我無關。 我的世界也與他無關。 但是我常常夢見他。夢見他看著我的眼神那樣憂郁,仿佛一層水霧,凝結成霜。他的眼睫毛很長很長,如蜻蜓的翅膀,可是因為潮濕的嚴重,他沒辦法讓它自然的展開。只能困頓著,掙扎著。 我想為他撫平那層霧。可是每當我的手伸出來,我就醒了。醒來之后再也無法入睡。 無論白天還是黑夜,我總是莫名奇妙會想起他。 有時候口渴打開冰箱想要找點東西喝,打開冰箱的一瞬間,仿佛看到他就站在我面前。 他說,黃珈藍,你懷孕了。涼的東西不能吃。 當我餓了想要自己做點飯菜時,又好像聽到他說,你懷孕了,最好離油煙遠一點。 … 承認有點走火入魔了。 有一次下班乘地鐵回去。因為太累了,便背靠著椅子睡著了。總覺得他又來到了我身邊,感應到他輕輕撫摸了我的頭發。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覺得他就在眼前,又覺得一切虛幻的像夢。我不想從夢里醒來,便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又聽見他的聲音。 “黃珈藍,你怎么這么傻?”他輕輕嘆氣。 那一瞬間,我覺得心很痛,眉毛皺成一團。 我想在刻苦銘心的愛情經過一段歲月的沉淀也會被打磨的干干凈凈。 我會忘了他,忘了他說過的話,他為我做過的事,忘記他的笑臉,忘記他的模樣。 但有時候總事與愿違。當我努力想要忘掉他時,他卻比過去更清晰的印在我的腦海里。 我決定到醫院去看看楊紫英。我并不是冷酷之人。不管她怎樣評價我,不善待我,我也應該到醫院探望她。 我在路邊買了一點水果。也不知道她喜歡吃什么,隨便買了一點。 聽張宇說楊紫英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不過孩子沒能保住。我能體諒到她的傷悲,所以我才決定去探望她。 貴賓套房雖然規定不準閑雜人等進入。還好可以找張宇幫忙。他順利的讓我進入了貴賓套房。 我一步步走向那間病房。整個走廊都安靜無聲。光潔的墻壁上印著我黑色的影子。我來到這里,或許只想說明,在那場聚會上,我并沒有推她,我對她沒有那么大惡意。 時間已經過去那么久了,沒想到我還耿耿于懷著。也許只是因為他不明不白的和我分了手。我不想讓他誤會我。 即使我們解除了誤會,他也不會回到我身邊了。 我們結束了。 在他對我說要把孩子打掉時,我們之間就已經完了。為什么我一定要揪著這件事不放。 只是我沒有想到,在我推開病房門時,我看到林木節站在楊紫英的床前。 他們說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也沒有興趣去聽。 我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自控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不要表現的多驚慌失措,盡量讓自己看上去更自然。 可是我的眼神肯定出賣了我。 我久久凝望著他。 仿佛要將他看穿。 可是我從來就看不透他。他能輕易說愛,也能輕易的說不愛。 我能輕易的陷入他編織的愛情謊言里,沒辦法脫身,粉身碎骨了還在想著他,護著他,為他開脫。 他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即使是炎熱的夏天,領帶仍打的一絲不茍。很少見他嚴肅的樣子,簡直像變了一個人。 拿在手里的水果落了地。 聽到聲音,他們都抬起頭看向了我。 我想逃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個樣子。但我的身體好像不聽使喚。怎么也無法挪動腳步。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開口才不會讓氛圍更尷尬。 我看到他眉頭皺了皺。 然后快步走到門口,抓起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終于恢復了理智。 拼命掙脫他的手。 “放開我。”我大吼。 “跟我走。” “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找楊紫英的,我們已經分手了,難道你連我要見誰都要管嗎?” 我們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里大聲爭吵著。 周圍是那樣安靜,仿佛能聽見我們的回聲。 “說吧,你想要多少錢才會把孩子打掉?” 他總是有辦法讓我痛不欲生。往我的傷口上不停的撒鹽。 “你以為有錢什么都可以買嗎?這是你的孩子,你說你的孩子能值多少錢?” “為什么你一定要這么固執。這個孩子,他…不能…生下來。”最后幾個字他說的很用力。 “為什么不能生下來?林木節,我總算看清你了。因為你就是個不負責任的家伙。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既然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我也不打算給你。從此以后這個孩子是我的,與你無關。將來我也不會讓他知道你是他的爸爸。你可以高枕無憂的可以和任何女子結婚,生子。我們…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我咬牙切齒的說完這句話。 他一下子頹敗下來。臉上又浮現讓我難過的痛苦表情。 是他要離開的啊,是他要分手的啊,怎么他像個無辜的受害者,而我成了那個儈子手。 “你想要什條件,只要你不把孩子生下來。只要我能辦到,我一定會去辦。”他幾乎是哀求。 為什么他一定要阻止我把孩子生下來,難道他害怕我將來會拿孩子威脅他,會搶奪他們林家的財產。 我并不想把他猜想的那么陰暗。 可是我真的找不到他不讓我生下這個孩子的理由。 他很少求人。 而如今他苦苦哀求我把孩子打掉。那是他的孩子。他竟然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當初我真是瞎了眼會看上他。 “那好。如果不想我要這個孩子,除非你回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