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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這么大太陽站在外面真不是好過的事情。40度的天氣。稍微動一動就汗流雨下。不去安排組織人員去滅火,倒比誰都要淡定。這位新來的老板到底想鬧哪樣? 這么年輕,就成功的當老板。有個好爹果然做什么都順風順水。 張靜告訴我,他的名字叫林木節。 “林木節!”我在心里驚呼這個名字。 我昨天還說他的命里缺木。 幸虧他沒有看見我的相貌。我可不能得罪他。他畢竟和劉海雯不同。 劉海雯沒有權利開除我。她只能使用點陰謀詭計嚇唬嚇唬我。他就不同了。開除我也就一句話的事。 他當真是來管理工廠的嗎?還是家里錢多的沒處花,過來鍛煉鍛煉。 張靜說的沒錯。貧窮果然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怪不得剛剛劉海雯看我眼神那么兇狠。她肯定因為林木節拉了拉我的衣袖。女人嫉妒起來是沒有理由的。方圓幾里的異性都能化為情敵行列。 周圍的同事們熱的都拿手當扇子了,沒辦法老板都沒有發話,誰都不敢動一下。 我瑟縮在張靜的背后。千萬別被林木節發現。有點做賊的感覺。一旦被他盯上,他就會去查我的檔案,肯定就知道了我在茶葉里動手腳的事。雖然不是我做的,但他也不會聽我的解釋。動了他的人,就像在老虎嘴里拔牙。 林木節雙眼凌厲的掃視著人群。我都不敢看那雙眼睛。很害怕,他突然會叫到我的名字。然后說,那個叫黃珈藍的,我們不需要你這樣的人,你可以走了。突然發現人只要長的好看,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曾經覺得很丑的藍色工作服竟然能穿出品牌的氣勢來。 真想氣氣劉海雯,她不是說只有貴的衣服和鞋子才能讓人顯得高貴嗎? 林木節就是穿著地攤貨,一樣能穿出高級感。 “大家不要驚慌。沒有任何地方發生火災。是我摁了報警開關。”林木節終于開口道。 話音剛落。人群就炸開了鍋。 因為大家都搞不清他到底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們是一家紡織企業。每個車間內都放著大量易燃易爆的物品。不要存在僥幸的心理。我知道你們每年都會舉行兩次的消防演習,按照你們事先計劃的逃跑線路。你們應該在食堂門口匯集??墒乾F在的你們卻在廠部門口??芍銈冊谔优軙r有多慌亂。而每年做的兩次消防演習也不過是應付。幸虧沒有發生火災。一旦發生,估計連一半的人都跑不出來。安全生產不是兒戲。一個工廠少了你照常運轉,而一個家庭少了你,就是妻離子散?!?/br> 這像一個看起來只有22歲左右的人說出的話嗎? 我呆住了。一向排斥資本家的我竟對他產生了好感。 他也許并非冷血無情。 他從人事部張小姐的手里接過一張紙。 “這是最近剛進廠部的新員工名單?!彼贿呎f,一邊打開那張紙。 站在旁邊人事部的人早暗中捏了一把汗。 “當我叫到名單上的名字,請她站出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 人群面面相覷。都不知道他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他看了一會兒名單。 又望了望人群。 “黃珈藍。”他喊道。 果然最怕什么來什么?不會想問我為什么會動那一包茶葉吧。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而且還是在有著40度的戶外。 我想躲都沒有地方躲。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我。我只得走上前去。 估計連他都沒料到我和他這么有緣。 他的眼神似乎在說,怎么又是你。 先是被關在雜物室里。剛又被從樓梯上拉下來,現在又成了那張新員工名單上的人員。 果然哪里都有我。 我覺得他是有意的。他知道我的名字,而名單上那么多人的名字不念,偏偏叫我的名字。 “你叫黃珈藍?”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不叫黃珈藍,我怎么會從人群中走出來。當然這句埋怨的話,我沒有說出口。畢竟他是老板。他掌握著我的生殺大權。有時候低頭不是委曲求全,而是為了撿錢。 “是。”我弱弱的回答。 “你從七月份進入廠部工作?” “是。”我回答。 “做的職業培訓有哪些?” 我懵了。沒料到他會問我這種問題。而且在入職前,我根本沒做培訓。不過去人事部填了表格,然后不停簽字,簽字!那些合同和協議都很厚。哪有閑心情去看那些條條框框。 “我…我…我…”我吞吞吐吐著不知道怎樣回答。 現場安靜極了。真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為什么不回答?”他不耐煩的問道。 “我…我…我…” “如果不知道,就說不知道。不要假裝知道。讓我們大家等?!?/br> “好吧。我承認不知道?!蔽艺f。 “為什么不做入職培訓?” 又是一道送命題。 “我…我…我…” “你還是不知道?”他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轉身望向人事部的張小姐。 “為什么新員工不做入職培訓?” “我們…我們…”張小姐緊張的額頭都是汗,她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知道每年出現的工傷概率嗎?知道每一次的大意和疏忽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嗎?我是你們的老板,我要為你們負責。我們誰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會先到來,而我們能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br> 他說出的話擲地有聲。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對他刮目相看。 現場響起了強烈的鼓掌聲。 他確實說進我們這群人心坎里去了。 聽張靜說起過這家企業每年進行的消防演習,大家站在車間門口等待11點鐘的到來。當報警器準時在11點鳴響時,大家便爭相往外跑。有人會提著相機記錄下現場情況。工人們有說有笑的走到食堂門口的聚會點。上層領導象征性的說幾句總結的話。 然后解散。 我沒有參加他們的消防演習。但一定有趣的狠。我或許和他們抱著一樣的僥幸心理。這些不幸不會猛然間發生在我們身邊。 “以后沒有經過入職培訓的新員工不得入職。”林木節狠狠得撂下這句話。 并懲罰我回去抄寫員工守則。 就因為我沒有完成入職培訓。怎么感覺他像教育小朋友。動不動就罰抄。應該在學校里發生的戲碼,沒想到參加工作了也一樣不能幸免。 終于結束了站在太陽底下的炙烤。人群漸漸散去。我考慮著要不要向林木節問起,我那副畫的事情。 我畫的最好的一幅畫。他不會扔在垃圾桶了吧。在他眼里,那幅畫算什么呢?拙劣的畫工勾勒幻想中的世界。 還好沒有提及茶葉的事,對我已經夠仁慈了。我還是不要得寸進尺了。 我興奮的向張宇說起這位新來的老板。 “他的年齡和我們不相上下,還那么年輕,說出的話卻特別老成。都說出生在富貴家庭的人,會被寵溺的特別厲害,成不了大事,你看,那個劉海雯,前任老板的親侄女,就像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你知道嗎?剛來第一天就去倉庫查看那些原料的質量?!?/br> “他沒有有錢人的架子,還穿著我們的藍色工作呢。聽和我在一起上班的人說,工廠短期內不會做任何整改。還會延續原來的生產模式?!?/br> “你不知道他今天在廠部門口說的話有多震撼?40度的天氣,他和我們一樣站在外面。而且沒有做任何防護措施。” “他還罰我抄員工守則,整整十頁紙,抄的我胳膊酸痛的抬不起來。抄的我殺他的心都有了?!?/br> … … 我說了很久。張宇才接口說道,是不是叫林木節? “對啊,對啊,你也認識?” “知道一點?!睆堄钭旖歉∑鹉腿藢の兜男θ荨?/br> “聽傳聞說是扶不起的阿斗?!?/br> “扶不起的阿斗?”我不相信的反問。沒想到林木節的名聲也這么不好聽。 “他20歲就從名校畢業,后進入林氏工作。但事業好像沒有一點起色。搞砸過很多項目。他沒有他爸爸林更有魄力,有膽識。我怎么也沒想到去接手這家紡織企業的人是林木節。畢竟他是林更唯一的兒子。將來總歸會繼承林氏集團的。這次將他從林氏集團的核心外放,到底是讓他去歷練還是另有原因。我們就不知道了。畢竟林氏這塊肥rou,每個人都想要。” 張宇解釋了那么多。聽得我耳朵起繭。 那些商業的彎彎繞繞我永遠弄不明白。 比如一家企業的負面新聞也會影響到它的市值。 各個資本家為奪取利益之間的爾虞我詐。 我都懷疑如果張宇不去念醫學院,去學經商管理,肯定也是商界的奇才。 我阻止了他繼續高談闊論關于林氏的那點新聞。 我之所以知道林氏,是因為他們遍布在這座城市的超市和商場。 基本上住在這里人都知道林氏。 反正我又觸摸不到住在天上的人。還是想想自己身為小人物的悲哀。 我將自己被人設計,成了背黑鍋的人,而且得罪的還是林氏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都給張宇說了一遍。 “我還被可憐的關進雜物室一天?!蔽衣裨沟?。 “這些都不重要,而是以后工廠變成林氏的了,我該怎樣立足?”我沮喪極了。 “曾經我還想為自己洗脫罪名。憑我一個人的力量怎么可能?雖說劉海雯的叔叔不是工廠的老板了。但在廠部還是有一定的威望。我根本找不到她陷害我的證據。”我越說越難過。 壞人在逍遙法外,而我卻深陷輿論的漩渦當中。那些關于我不好的傳言正如春天的風,肆無忌憚的飛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