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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活寡使我快樂 第96節

    嵇若了然,開始吹起了哨,接替了南榮元奚。

    南榮元奚收起長琴,對騎在白虎之上的南榮慎說,“你隨我來。”

    溫蓉蓉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妖奴身上,聽聞了點翠沒事,只是和蛇女配合著出去搜救了,于是放下心來,小聲地抱怨著自己的遭遇和恐懼,被她的妖奴圍在中間安撫。

    然后又被簇擁著去聽窮極闕的公山b說現在的情況。

    南榮慎則是被南榮元奚帶進了一間院子,里面和外面一樣的荒涼寥落。

    南榮元奚在一處破舊的石桌邊坐下,他的氣質實在是太出塵,隨隨便便這樣破敗的一個石桌,別人坐是吃不起飯,他坐就是謫仙臨世歸隱山居。

    他面上沒有什么豐富的表情,坐在石凳上看南榮慎要微微仰頭,卻半點氣勢不輸。

    他看了眼騎在白虎之上滿面沉郁的南榮慎,開口直接道,“你如果不會隱藏心思,就會把她嚇跑。”

    南榮慎知道南榮元奚說的是什么,頓時面色一變,南榮元奚說,“她心中有你,你不用怕,她不自知而已。”

    南榮慎的面色還未變好,南榮元奚便又說,“但也不只有你,她的那萬千妖奴,虛羅門,她的家人還有她的靈脈,你若無法與這些她珍視的一切和平共處,你也會失去她。”

    南榮慎面色更難看了,南榮元奚仰頭注視著他,他的好弟弟,這么多年,從沒有體會過什么叫求而不得。

    他太笨拙且心思不夠深,于情愛之上,很容易便落了下風,如今又半面如鬼,身有殘疾,說不定會被厭棄。

    若是在太平時候,他們兩情相悅,尚且需要時間去磨合,畢竟他們的性情其實從不相配。

    但是在這里……南榮慎的殘缺很容易會讓他顯得拖累,一旦溫蓉蓉的妖奴因他而死,那還未開始的朦朧便會赤裸裸暴露于陽光之下,死在萌芽。

    “哥,”南榮慎抿了抿唇,說,“我知道該怎么做,我……”

    “你不知道,”

    南榮元奚說,“你從不知道情愛是什么,你且聽著,不要表現出過激的情緒,一切都待走出這里再說。”

    南榮慎沒有說話,點了點頭,他本來也沒有打算過早地表現出什么,他怕嚇著溫蓉蓉,更何況他現如今,除了不嚇著她,還能做什么?

    他甚至連個真男人都不算。

    南榮慎垂頭看著自己的腿,雙眸之中的沉暗比這寥落的庭院還要灰敗。

    南榮元奚看著南榮慎的樣子,心中想起南榮慎曾經從德明宗其他的南榮公子口中知道了他母親死得如何凄慘的時候,那時候,他便是這樣的表情。

    “我會幫你。”南榮元奚看著南榮慎,同那時候說一樣的話,問,“謹言,你相信哥哥嗎?”

    “自然。”南榮慎勉強對著南榮元奚笑了笑,眼中的晦澀卻沒有消散多少。

    他們很快回到隊伍之中,這時候溫蓉蓉也通過公山b和嵇若的口中,知道了他們現在之所以在這里,是從日輪陣,落入了另一個陣中,這個陣名為――五行誅邪陣。

    這個陣法是窮極闕弟子們經常使用的陣法,但是尋常的五行誅邪陣,頂多能夠形成一個小型的獵殺網,根據修士能力的強弱,讓網中邪魔,如蛛網之上的小蟲,無處可逃。

    但是公山b說,他們所在的五行誅邪陣,強大到他根本無法估量。

    因為單單一個五行誅邪陣的小陣眼,便已經分出了數不清的疊界。

    第66章 你怎么會招魂曲(我們算是因禍得福...)

    他們身處在一個龐大的, 根本無法估量的五行誅邪陣之中的疊陣。

    這也就是為什么之前,他們明明被蛇女和點翠兩個妖奴捆綁著一起墜落,被吸入這五行誅邪陣, 卻偏偏落在了不同的疊境。

    他們落下的全都是那條街那座城, 但是他們卻根本感知不到, 也看不到彼此, 哪怕身形重合,也撞不到彼此身上。

    唯一能夠讓他們相遇的,便是流血讓死城活起來,讓一群守城者對他們發起攻擊, 才能短暫地匯合到一處。

    而身上帶著血污, 會不斷地引起守城者的攻擊,守城者不是人, 是神魂衍生物, 沒有疲憊,不知死活, 哪怕用車輪戰,總能將帶著血氣的闖入者殺掉。

    而這死城一旦活起來,所有超出正常范圍的修為,武器, 便全部都會被壓制,他們落在這里,幾乎是死路一條。

    破局之法,便是廝殺到城鎮盡頭的血靈脈,在那里洗干凈身上的血污, 這座城感知不到血腥,會再度死去。

    可再度死去之后, 匯合的人又會被分入不一樣的疊境,唯一能夠讓他們重聚的辦法,便是在這座城將“死”之時,用能夠被神魂聽到的聲音作為指引,他們才能走到一個疊境之中。

    幸好此行有對陣法爛熟于心的公山b,鬼蠱雙修的嵇若,幸好嵇若會能夠驅散孤魂的驅魂曲,否則他們根本“對面不相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破局。

    而這,僅僅只是公山b口中的五行誅邪陣的其中一行――金疊陣。

    溫蓉蓉聽完之后,不太好描述自己的心情,劫后余生讓她現在比燕容肖更加的四大皆空。

    她并沒有對于現在危機形勢的憂心忡忡,溫蓉蓉性子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不好在她遠見不足,向來奉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好的地方也是她的遠見不足,正因為沒有遠見,她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很多事情,卻又都是從將眼前的事情做好開始的,所謂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她但凡想多一點點,遲疑一點點,現在她便不會以十宮樓樓主的身份站在這里。

    在公山b的描述之中,因為五行誅邪陣的陣眼都是連著的,五行相生相克,彼此制衡,他們就算聚集了所有人,也根本沒有破壞這金疊陣出去的能力。

    但溫蓉蓉卻并沒有很強烈的畏懼情緒,她只希望點翠他們快些回來,希望他們能夠找到剩下幸存的人。

    南榮元奚的驅魂曲一直在彈奏,是驅趕守城者,也是在給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來的人引路。

    其他的眾人,有些人愁云慘淡,例如公山b和他窮極闕僅存的兩個弟子。

    但是其他人的狀態倒是還算好,都在休整和吃東西,這里面根本沒有任何能夠吃的東西,眾人吃的都是他們從外面帶進來的。

    當時鴻達至尊還專門估算了能夠帶領眾人出魔獸領地的時間,所以他們帶了一些干糧和水,但卻并不足以支撐很久。

    自從進入了魔獸領地,在小河邊上發生了被魔化之后的水蛭寄生的那件事之后,眾人就再也沒有嘗試過碰魔獸領地里面的水。

    更何況他們現在從日輪陣又落入了其他的陣中,誰也不知道這里究竟是哪里,這里的水,他們更加不敢碰。

    這就導致他們能喝的水十分有限,大部分人的水囊都已經癟了,只敢潤個嘴唇。

    溫蓉蓉和南榮慎分吃一個餅子,她本來還有很多餅,但是這個餅她是不會分給別人的。

    經歷了這么多事兒,鴻達至尊死了,這些人之間的嫌隙也在生死邊緣黏合得差不多了,溫蓉蓉不擺架子,讓紅煙把乾坤袋里面帶著的其他食物和水定量分給眾人。

    幸好她平時奢靡習慣了,被妖奴們給慣得嬌氣非常,這一趟出行,紅煙儲物袋里面沒有別的東西,全都是食物和水。

    但是這水也分為很多種,一種是用來給溫蓉蓉飲用的,摻了些許黃靈脈的水,用一個個水囊裝著,有幾百個。

    另一種也是用大些的水囊裝著的,但是是加了黃靈脈和潤膚花露的洗澡水。

    之前沒有找到溫蓉蓉,紅煙也給眾人分了些許水,食物是半點不肯拿出來的。

    但是她往出分的水,都是給溫蓉蓉準備的洗澡水,自然洗澡水也不致死更沒有毒,那些花露雖然味道大,但是吃了也對身體無害。

    就是喝著怪怪的。

    不過在這里,也就沒有人挑揀,但是溫蓉蓉聞到了熟悉花露的味道,看向紅煙面色離奇。

    紅煙那生得越發端莊溫婉的眉目,對著溫蓉蓉眨了下,然后用食指抵在自己的唇邊,示意溫蓉蓉不要出聲管閑事。

    溫蓉蓉就閉嘴老老實實吃餅。

    紅煙好壞哦,其實分發不加花露的水也是夠用的……

    但是溫蓉蓉沒吭聲,她身邊的人,向來只要不是出格到把天捅塌了,或者有人犯了原則上的錯,干什么事情她都不管。

    于是除了一直彈琴的南榮元奚,眾人就著味道香得詭異的水,吃著干糧,倒是還挺和諧的。

    這里沒有日夜交替,不知時間的流動,溫蓉蓉在裝著雜物的乾坤袋,找出了一個沙漏用于計時。

    整整三天,她每次睡醒吃飽就盯著沙漏看,一直看到連她的心都開始焦灼起來,點翠和蛇女他們還是沒有回來。

    南榮元奚雖然是和嵇若輪換著吹奏驅魂曲,作為讓出去救人的人回來的引路曲,但是一直都沒有其他人再進入他們所在的這個疊境。

    而嵇若的嘴吹腫了,南榮慎的手指幾乎彈到不能夠伸直,若不是怕出血,指尖用布包著,他估計已經彈到指尖血rou模糊。

    這樣無望地等待和沒有日夜的煎熬里,溫蓉蓉實在心如火灼。

    弄了兩片在這死城里面找的,顏色灰撲撲的枯葉,坐在南榮元奚的身邊跟他學驅魂曲。

    想著若是學會了也能幫上一些忙,起碼替換一會他或者嵇若,這幾天好多人都嘗試著學,但可惜的是一個個全都是音癡,癡呆的癡,誰也沒有學會。

    溫蓉蓉自己知道自己不行,她唱歌堪稱鬼哭狼嚎,更遑論學曲子了。

    但是幾乎所有人都學了,她是最后一個,也就硬著頭皮試試,她坐在那里,把兩片殘破的葉子放在唇邊,卻無端想起了云無常曾經說的話。

    他說,她好像學一個什么曲子,學了很久也沒有學會……然后溫蓉蓉吹出的第一個音,就讓南榮元奚直接勾斷了一根琴弦。

    和驅魂曲乍一聽相同,但是比驅魂曲還要破碎哀傷的小調,噗嗤噗嗤從溫蓉蓉手中的葉子里面斷斷續續的噴出。

    正躺在不遠處注視著溫蓉蓉的南榮慎坐了起來,其他人一臉果然失敗的表情,但是嵇若和南榮元奚,卻是面色齊齊一變。

    “快停下,你在吹什么!”

    溫蓉蓉迷茫地抬眼,頓時腦中閃過什么,太快了她沒有能夠抓住,但是她吹出的這小調不是驅魂曲,而是招魂曲。

    事情糟糕了!

    南榮元奚一把抓住溫蓉蓉嘴邊的葉子,徒手將這樹葉扯碎,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周遭開始出現變化,這變化讓所有休息的人都警覺地跳起來,白虎發出了陣陣低吼。

    這一切他們都很熟悉,正是這座城“活”過來的象征。

    但是又同從前并不一樣,他們腳下震顫,轟隆隆的聲音,像是來自遠處天邊的陣陣雷鳴,而他們不遠處的墻壁,憑空在中間開裂。

    緊接著他們的四周也開始在這震顫之中開裂坍塌,眾人連忙聚集到一處,南榮慎躍上白虎,將闖了大禍的溫蓉蓉抱到了自己的身前。

    天塌地陷不過如此,眾人被這劇烈的顛簸震顫給摔在了地上不斷翻滾,開裂的大地之下,眾人管中窺豹一般短暫地看到了地裂之中居然有樹木狂海赤焱和黃沙。

    但是就在眾人遠離了這地裂,遠遠退去到了尚且完好的地方,隨著轟隆隆的聲音,這些開裂又轟然閉合。

    而他們四周出現了比每一次血腥觸動的死城疊境,大了足足十幾倍的城,寬敞至極一望看不到底的街道連著山巒,而這一次活過來的城中,并沒有什么“人間煙火”,也沒有那種看似欣欣向榮實則詭異無比的繁華。

    整條過于寬敞的長街,是一片沉肅的寂靜。

    眾人驚魂未定,所有人手持武器嚴陣以待,而很快,他們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

    “老娘今個出不去,也要拖你們這些惡心的玩意陪葬!”

    鎖鏈嘩啦啦地響著,就在不遠處!

    “應該是迎春宮主!”公山b開口道。

    眾人幾乎是毫不遲疑地朝著那邊迅速地狂奔而去,隨著死城“活”了。

    他們的靈力再度被壓制,就在眾人要越過長街,朝著迎春喊的方向奔去的時候,本來空無一人的長街之上,突然從兩面的建筑之中,沖出了許許多多的人。

    不,這里面的人決不能稱之為人,公山b說了,這里所有的人,其實都只是守陣者。

    日輪陣需要血祭才能啟動,那些高境妖魔獸的尸身血rou,和鴻達至尊的血,都是日輪陣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