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6)
黎眠一向十分反感別人對自己的占有欲。 不過如今,他覺得柯澤簡直太讓人喜歡了。 眼中有情緒悄然蔓延,逐漸蔓延至四肢百骸。黎眠突然知道為什么總有昏君為博美人一笑而放棄萬里江山了。倘若不是理智尚存,他早就開著飛船回去找柯澤了。 再等一陣吧,如今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 那時,他們會有新的故事。在宇宙盡頭的M317星。 此后幾日,皇宮十分熱鬧,不似新喪,反倒處處皆是喜慶。侍女與仆人走路都輕快不少。 不過這些熱鬧也都與黎眠無關了。他就呆在殿內懶懶散散的每日看看電影,吃吃水果,然后動輒睡上一整日。 白思赫倒是有些粘人,成日就會圍在黎眠身邊,跟個大號金毛犬一樣,這讓黎眠有些懷疑他到底是怎么處理手里生意的。 不過,白思赫是氣運之子,自然受世界眷顧,自然不能用常人眼光去衡量他。 江子良這一陣子倒是聯系了黎眠幾次。大致就是擔憂黎溫繼位后,黎眠的處境可能會危險。不過,在打聽到黎眠手握底牌,且不想繼位后,便也不再多問了。他明面上立場在黎溫那里,并不方便光明正大的倒向黎眠,因此很少才聯系黎眠一次。 江州宣這陣子沒見了人影,不過他的進度條卻在穩步往上爬,想必是應該在忙自己的那些事。 說實話,黎眠一點不想和江州宣有半分交集,也不在意江州宣是否會站在他這里幫自己。 江州宣上一世對不起他是真的,可最后也是他為黎眠帶來了那個金屬娃娃,讓黎眠能死而無憾。所以黎眠之前利用他的那段時間已經抵消了所有恨意。 如今江州宣只算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只是不知道,倘若江州宣知道了,究竟是會感到慶幸還是悲哀。 此后十幾天里,無論是老皇帝的喪禮還是黎溫的繼任禮,黎眠一律沒有參加。 黎溫繼位是眾望所歸,至于黎眠,則早被人們遺忘在某個角落了。 平靜日子過了很久,黎眠在等黎溫的任務進度。然后,他終于在某天收到了天道的提示。 黎溫的任務條進展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這天夜里,白思赫睡的很熟。風吹得窗簾飄飛,夜晚寧靜之下在悄然醞釀一些異樣的氣氛。月光略微黯淡,模模糊糊的從窗子里照進來。 黎眠就躺在床中間,似乎睡著了。 光照在他的睡顏上,顯得一分恬靜。 很久之后,一道悠然又富有節奏的腳步聲緩緩走了進來。 這道腳步聲逐漸靠近了房間,徑直走向那張大床。 床上的少年也只有閉眼睡著時才顯得有些乖,他白皙的皮膚在月光照射下,顯得越發的白。他的眉眼生得很好看,讓人盯久了就能心生一些異樣情愫。 這人盯他許久,突然抬手想去摸摸那個眉眼。 然而,手還沒觸碰到,那雙原本閉著的眸子便毫無征兆的睜開了。 深藍似海,仿佛一眼望去就能把人吸進去一般。 黎眠歪著頭打量著對面人許久,嗓音里還帶了些剛睡醒的沙啞,黎溫,嗯? 黎溫與他對視起來,神情坦蕩,看不出半夜偷闖人寢殿的半點心虛。只是未免夜深人靜之時與平日形象略有出入。不知他究竟是怎么了,此時看黎眠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異樣。 那雙碧眸里一掃往日溫柔和煦,變成了另一種樣子。 他沒再叫黎眠皇弟,而是選用了另一種稱呼。 寶貝。 黎眠還記得黎溫第一次這么叫他的時候,那時他被黎溫綁架到拍賣會的后場,這個看起來優雅又貴氣的男人用一種充滿興味的語氣喊他寶貝。褪去大皇子的形象后,黎溫變得肆意極了。 黎眠對他這種叫法可謂是十分嫌棄,因此直截了當的皺起了眉。 不過,黎溫或許可能沒那么介意。他只是站到床邊,像是嘮家常一樣同黎眠道:我今日登基繼位。 黎眠早在天道提示的時候就猜到了。 他神色淡淡的點了頭,示意黎溫繼續說下去。 他的表情一分不差的落到了黎溫的眼中,令黎溫眸色幽暗一下。他將黎眠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像是要把黎眠看穿。過了半晌,黎溫突然笑了起來,他與黎眠靠得極近,低沉悅耳的嗓音貼著黎眠的耳邊擦了過去,語氣不詳。 我的好皇弟,你幫我,是又想怎么和我作對? 黎眠只聞到一股酒氣。 是一股與黎溫溫潤氣質毫不相干的濃烈酒氣,烈得人輕輕一聞便有了醉意。 第八十四章 黎溫一向酒量很好,如若不是喝了很多,斷然不會醉成這個樣子。 黎眠輕輕挑眉,伸手揪住黎溫的衣領,然后順勢一推,將兩人原本近到曖昧的距離瞬間打破。 你喝醉了? 黎溫有略微的驚愕,回神后只哼笑一聲,他嗓音低沉震動時有些撩人,可在場兩人都不覺得。 對。他爽快的回應,喝了一些。 只怕不是一些。 不過,黎溫就算喝得再多也與他無關。 黎眠不輕不重的抬眸瞥去一眼,所以呢,你來就是問我這個問題的? 黎溫喉結滾動,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于是,黎眠嗤笑起來,好好做你的皇帝吧,沒人和你搶。 黎溫并沒有生氣,只是反手捉住了黎眠的手。他力氣很大,握得黎眠手骨生疼,無法掙脫開來。 黎眠的眸光在逐漸冰冷。 黎溫也許看出了黎眠的不悅,卻沒當成一回事。他只是認真的在考慮一些事。 我繼位過后,就該為你冊封了。寶貝,你說我該冊封你為什么合適呢? 你隨意。黎眠不客氣道:如果沒事,就趕緊出去,別耽誤我休息! 一而再再而三被甩臉子后,黎溫的臉色終于沉下來了。他冷冷看著黎眠,皇弟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如今皇弟已經沒了任何依仗。還要和我作對嗎? 喝醉酒的黎溫變得有些喜怒無常,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拉住黎眠的那只手更用力了。 黎眠被他氣笑了。 你是不是出門沒吃藥? 黎溫盯他一陣,然后拉了一把黎眠。由于慣性,黎眠不由自主的就朝黎溫那里傾斜過去。眼見就要摔進黎溫懷里時,黎眠用手肘擋在了兩人之間。 很快,他的另一只手腕也被黎溫抓住了。這種姿勢下黎眠根本沒辦法推拒,因此他突然腳上發力,一腳狠狠踹了過去。 這一腳結結實實的踹到了黎溫身上。 黎溫不為所動。 與黎溫那雙碧眸對視上后,黎眠突然越發煩躁。他也不顧手腕被黎溫捏的生疼,使勁將自己的手抽出。黎溫險些沒抓住,因此松了手,又拽住了黎眠的腳踝用力拉住。 黎眠低低罵了一聲,趁機撲上去一把揪住黎溫的領帶,然后抵住了黎溫的脖子。 兩人突然莫名其妙就動了手。 不知道開始是因為什么打起來的,總之打到后面,已經出了汗。黎眠的短發被汗水浸濕,一雙眸子里帶著狠意,掐著黎溫的脖子就是不松手。 那眼中的恨是真實的,看得人莫名心頭一顫。 黎溫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識忽略了那種異樣的感覺。也許是酒喝得有些多,這會兒他就有些頭疼欲裂,就連思維都比平日里慢了半拍。 他突然松了手,任由黎眠掐住他的脖子,然后摸了摸黎眠的眼睛。 當初你在獄中時,也用的這個眼神看我。他聲音溫柔了起來,然后,我就毀了這雙眼睛。 黎眠睫羽一顫,臉上面無表情,手下的勁更大幾分。 放心,這次我不會毀了你的眼睛。黎溫的手摸到了那個漂亮的眼尾,你只要記住,惹怒我的方法是逃跑,所以千萬不要逃。上次你逃跑后,我生了很久的氣。 你到底胡說什么?什么逃跑? 似乎上次,黎溫也說他逃跑了,還隱隱約約對這件事及其介懷。 黎溫卻再也不說了。 他不說,黎眠也懶得再問。他松了掐住黎溫脖子的手,然后趁機又踹了黎溫一腳。做完這一切,黎眠起身就走。 他沒走幾步,黎溫的聲音就在身后響起了。 我不會冊封你。 黎眠腳步不帶停的。于是黎溫又道:過上幾天,黎眠這個人就會從世界上消失。我會剝奪了你的貴族身份,抹掉你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痕跡。 你隨意。黎眠應道。 他也會讓黎溫長久以來苦心經營的形象在所有人的面前毀于一旦,讓黎溫一輩子都被困在那個皇位上。 兩人心里都十分清楚,這夜過后便是不死不休。因此今晚可能算是兩人之間最后的最后一點平靜。 雖然不知道黎溫為什么大半夜來發瘋,但他卻在黎溫走后瞬間沒了睡意。 因為渾身是汗,他又有潔癖,因此去浴室沖了澡。等沖完澡回來,黎眠走到了陽臺去吹涼風。 陽臺的風很大,吹到他濕漉漉的發絲上沾了寒氣。 他望著窗外從濃黑的天逐漸吐露白色,又到破曉的第一抹光來臨。 不知道他在這里站了多久,直到迷迷糊糊起床的白思赫發現了他的身影,并闖進來抱住了他的胳膊。 這份寧靜就此消失。 白思赫還以為黎眠是起得早,因此感到驚奇。因為平日里黎眠總會睡到很晚才醒。不過,當他觸碰到黎眠的手后,被冰了一下。 黎眠平日的手上有溫度,拉起來就可以被暖的那種。而如今卻是冰涼刺骨。 白思赫立刻就把外套披到了他的身上,眠哥哥怎么不穿多點?在這里站了多久? 黎眠用手拉了一下肩頭的衣服,并沒有去回答白思赫的問題,只是對他道:先離開。 好呀。白思赫順勢牽起了他的手,不經意掃去卻看到黎眠手腕間的一圈青紫。他臉色頓時黑了,這又是什么時候弄的?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誰欺負我?黎眠挑起眉。他只那么一眼看去,白思赫就不說話了,老老實實的抱住他的胳膊出了陽臺。 其實黎眠在那里站了一夜,只是在想以后的事情。等他任務完成又報了仇,接下來要怎么從人們視野里消失。黎溫說的那句要消抹掉他所有痕跡的話,也正是他想考慮的事情。 除此之外 他轉頭神色認真的看著白思赫。白思赫似乎也感受到一種奇怪氛圍,因此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黎眠。 然后,白思赫聽到黎眠輕輕說了一句話。 我和母族聯系過了,有個孩子快生了,到時候他們會把孩子送過來,以后你養。 他一下子愣住了,然后小聲問道:真的嗎? 黎眠從沒見過小瘋子一樣的白思赫會露出這種表情。面對面離得近了,他甚至能看到白思赫眼中的迷茫與欣喜。 對于白思赫而言,那是他與黎眠之間最深的羈絆。 他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然后他摸了一個空 白思赫這點動作沒能逃過黎眠的眼睛。黎眠看了眼白思赫平坦的小腹,嘴角一抽。枕頭裝久了,就連他也忘了,白思赫就是個假孕婦。 被黎眠那眼神看得一陣不好意思,白思赫難得臉皮薄了一回,飛速鉆回房間塞了個枕頭這才好意思出來。 好了。黎眠拍了拍白思赫的手,帶你喝茶去。 白思赫還想扭捏一下,低著頭和黎眠撒嬌,孕婦不能喝茶。 黎眠: 那你留下? 幾乎是話音一落,白思赫就撲到了他身上,整個人跟個樹袋熊一樣,堅決不松手。 不行,我也要去! 他還沒和黎眠單獨逛過呢! 黎眠又無語又想笑,伸手就將白思赫從他身上拽了下來。 你正常點!行了,趕緊洗漱去,馬上就走了。 一路上,白思赫都顯得十分高興,引得黎眠幾次側身看他。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莫非是皇宮里待久了,給悶傻了? 不過,當白思赫在咖啡廳里看到了另外兩個人后就不笑了。他頗有些幽怨的看向黎眠,控訴道:眠哥哥,我們不是出來玩了嗎,怎么又多兩個? 黎眠的視線掃過包廂內的兩人。一個少年氣質溫和,長相偏瘦弱的精致,而另一人則英氣十足,眉宇鋒利。這兩人正是江子良與江州宣。 當他看到江州宣時,江州宣也正好看著他走神,等回過神后又很快慌亂的收回視線,不敢與黎眠對視。他這一逃避性的動作弱化了渾身的鋒利,多出來一種滿眼深情的憂郁。 其實原本這次是江子良約了黎眠。但是江州宣又因著思念黎眠以及投入到大量工作里,導致日漸消瘦。終究江子良還是心軟了,將江州宣也帶了過來。 因為江子良知道,黎眠是不會介意多余出來的江州宣的。 當江州宣回避視線時,卻意外看到了黎眠身邊一個女孩子。 少女一頭卷起的金發披散在腦后,頭上別了個水晶小發卡,穿著藍色長裙。最重要的是女孩子的肚子已經圓了起來,讓人一眼看去就無法忽略。此時女孩子無比親密的挽著黎眠的胳膊,眼眸都彎成了月牙的形狀。 這就是黎眠的未婚妻白思赫了。 江州宣以為自己可以控制,可看到兩人親密的模樣后,還是被深深刺痛了。他心底有苦澀蔓延,原本顯得凌厲的眼眸里只剩下了難過。 女孩子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視線,轉頭看向了他。不知是不是錯覺,江州宣在那雙無辜的水藍色眼睛里尋到了一絲警惕與挑釁。少女笑得惡劣,光明正大的向他炫耀著歸屬權。 江州宣看到她做了一個口型,因此順著讀了一下。 女孩對他說:不許肖想我的眠哥哥哦!否則就殺了你。 第八十五章 黎眠并未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波濤暗涌。他率先坐到了江子良對面的位置上,朝著江子良點了點頭。一旁的江州宣原本在黎眠坐下時心頭一緊,全身僵硬,可發現黎眠并未看他之后,又變得十分失落。 白思赫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因此重新彎起唇角,歡快的撲到黎眠身邊,拉著黎眠低低說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