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就像上次,江州宣夢到了黎眠死的情景。一下子讓江州宣隱隱明白一點,黎眠在他心中比他想象的還重要。 他不知道,若是黎眠與黎溫比起來,他會選擇哪一個。 雖然他背叛了黎溫,和黎溫去爭黎眠,可畢竟是多年兄弟有著前世記憶,實在難以割舍。 為什么突然生出怎么強烈想見到黎眠的意愿。 是應為,黎溫要見他了。 在和黎溫鬧僵后,江州宣再沒有和黎溫說過一句話。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做選擇,只能在夢里尋求一下片刻溫暖。 他閉上眼,抱住黎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你放心,眠眠,遲早要面對的。我不會讓你失望。 等再醒來,懷中溫暖的觸感已經消失,江州宣坐起身來,有些悵然若失,半晌沒能回神。 這時,有人推開門,恭敬道:少爺,大皇子來了。 江州宣瞬間清醒,應了一聲,然后拿終端給黎眠發了一條消息。 這些天他經常給黎眠發消息,只是,黎眠卻很少回。 不過,這次他剛一發過去,瞬間就收到了一條回信。江州宣愣了半天才回神,然而還是收不住驚訝。 他連忙點開回信,就看到黎眠給他回的消息:過一段時間回來,請你喝咖啡。 這無疑是堅定了江州宣的心。他臉上的笑都收不住了,看起來愉悅極了。 只是,開心過后就要面臨一些無法避免的問題了。 黎溫來了。 江州宣收了笑,面色嚴肅的系好領帶,跟著機器人去了書房。走到門口時,他暗自深呼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一個身穿正裝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撐著頭動作優雅的拿著桌上一疊畫像看。桌上這些畫像看起來都是出自一人之手,雖然畫的很丑,但還是能面前辨認出畫的人到底是誰。 看樣子,還真是深情? 男人碧眸里蕩出趣意,唇角也揚了起來。 聽到耳邊的動靜,他順勢一抬起了頭,視線觸及到江州宣,輕輕笑出了聲。 州宣。你來了? 他這口氣一如既往的溫柔,就像是他們之間從未發生過那些事情一樣。幾乎給人產生出了錯覺。 然而江州宣只頓了一下,便別開了視線,放平穩了聲音,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只是想確認一件事而已。黎溫慢悠悠道。 什么事?無非是想來問自己是不是非要和他作對,是不是非要和眠眠在一起罷了。 江州宣壓下了眉頭,是,我是很愛眠 黎溫打斷他的話,看了眼手中的畫稿,似笑非笑,看得出來你很愛黎眠。好了,我是想問你其他問題的。 什么黎眠?江州宣沒懂他什么意思,正想去追問,就聽到黎溫帶著篤定的口吻道:州宣,你有前世記憶,對嗎? 瞬間,江州宣瞳孔一縮,全身上下僵硬起來。他沒出聲,只是與黎溫對視起來。 片刻,他承認道:對,我是有前世記憶。你呢,黎溫,你也有。 黎溫但笑不語,但這種神色無非是在告訴江州宣,他這是承認了。 頓時江州宣就感覺一陣莫名來的寒意。 他從未糾結重生這個問題,一直以來以為只有他一個是重生的,可沒想到黎溫現在對他說,他也是。 他早該想到了 從一開始黎溫就沒有偽裝過。 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 雖然他挺討厭黎眠,可他知道,這個世上最恨黎眠的是黎溫。他實在想象不出來,重生后的黎溫是用何種心態來面對黎眠的。 他想到了前世黎溫身邊養的那只貓。 那只貓毛色雪白,十分漂亮。每每窩在黎溫腳邊,或者懷里,看起來十分溫順。 他也是無意間撞見黎溫叫那只貓眠眠。 那時黎溫就坐在皇位上,悠閑的逗著貓。碧眸落在貓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占有欲,令人心驚。那只貓腳上的鎖鏈碰撞在一起,清脆悅耳,響了很久。 后來,他在黎眠的腳上也看到了同樣的鎖鏈。幾乎是第一眼,他便明白了,這是黎溫的鎖鏈。 原來黎溫真的對黎眠有一些難以言喻的感情。 在江州宣的印象里,黎溫向來是一個霸道的人,想要什么,就真的會去得到。不管用的是什么方法。 可惜強求來的,往往下場慘淡。 就像那只貓,最后消失在了宮殿里,只剩下一條鎖鏈與一攤掙扎時留下的血。 江州宣忍不住開口道:你你和黎眠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你們不會有什么結果的,還是趁早放棄吧。 此話一出,引得黎溫眼神有了變化,他偏了偏頭,笑問道:我喜歡黎眠? 似乎覺得這個說法有趣,黎溫輕輕嗤笑了一聲,州宣,我原以為你懂我。現在看來,可能是我錯了。我永遠也不會喜歡上黎眠的。這和我們是否有血緣關系無關。不瞞你,我與他之間,是血海深仇。 江州宣愣了愣,然后冷聲道:是,我不懂你。你們之間的恩怨不應該在上一世就結束了了嗎?何必自找苦惱。 不可能。黎眠漫不經心的理了理手套,輕笑道:上一世我想放過他的,可是他跑了。怎么能跑呢?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放過他? 江州宣的唇動了動。 其實上一世黎眠根本沒有跑。他死了,死在貧民區不知名的角落里。后來還是他將黎眠的骨灰帶了回去,帶到了柯澤身邊。 他上一世便隱隱覺得黎溫對黎眠的感情可能有些越界,因此便將這個消息隱瞞了下來。誰知道黎溫居然對這個問題耿耿于懷。 他不知道此時說出來,黎溫會不會改變一些想法,可看了看黎溫此時的狀態,他又覺得沒什么說的必要了。 這分明就是在位自己找借口。什么逃走,什么不放過?都是為了和黎眠繼續糾纏的借口。 江州宣此時就像一個局外人,看著黎溫陷入自己親手編織的牢籠無法自拔。 你要是非這么想,我就沒辦法了。但是黎溫。作為朋友。說到這,江州宣苦笑一下,也許在你眼里,我早就不是朋友了吧。但我還是想給你一句忠告。放過黎眠,也放過你自己。 說得輕巧。黎溫含笑諷刺他,黎眠對你,還有你弟弟做的事,你都忘了嗎? 江州宣皺起了眉,不知道該說黎溫什么好。 我是討厭黎眠沒錯,但他這一世并沒有招惹到我和子良。前世的仇,前世我報過了,沒必要延續下去了。 黎眠只是靜靜聽著,等江州宣說完之后,他慢慢道:你我不同。 黎眠和黎溫的仇延續到上一世,可說是追溯已久。黎眠還小的時候,也曾和黎溫關系十分融洽,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黎眠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處處陷害黎溫,將黎溫置身于死地。 黎溫從小到大沒少被黎眠陷害,直到那次身陷聯邦基地。逃出來后,黎溫去了聯邦。從那回來后,整個局勢就變了。他開始報復這個弟弟,不再忍讓。也是從這時起,黎溫懂得了一個道理,想要什么就去爭取。無論是什么手段,只要能達到目的,便都可以被實施。 再然后,江州宣實在難以評價什么。畢竟黎眠的的確確做了許多錯事,因此他遭到的報復也算是應得的。 想到后面,江州宣突然有了一些不舒服的感覺。他忍住了思緒,不再往下想。 這個問題和黎溫無論談多少次,都只能是一個結果,還不如不談。 只是,這是他最后一次作為兄弟和黎溫談這個問題了。往后可能是陌人,可能是敵人,唯獨做不了兄弟。 他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若有所思道:你今天來找我,不會是和我討論黎眠的吧?你想說什么? 他換了話題,黎溫也舒適不少,很快便恢復了往日的樣子,我只是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重生的也許不止你我。 江州宣臉色有了變化,你是說黎眠? 不。黎溫笑了,你覺得他要是重生的,可能對我是這幅樣子嗎? 也是,不光是黎溫恨黎眠,黎眠也同樣恨著黎溫。依照著黎眠的性子,根本不會毫無痕跡。 所以,黎溫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江州宣皺起眉看他,你說誰?難不成是柯澤? 如果說柯澤重生的話,可能性還比較大。因為江州宣知道柯澤一直喜歡黎眠。不然,為什么在黎眠死后,一個人開著飛船在星際間漂泊,直至燃料耗盡? 然而,黎溫只說了一個名字,白思赫。 白思赫?江州宣只覺得匪夷所思極了。他覺得黎溫根本就是在亂猜。白思赫那個女人前世根本沒把黎眠放在眼里,還想了很多法子去整黎眠。然而這一世,白思赫卻處處粘著黎眠。 沒道理一個人會反差這么大。 覺得很驚訝?黎溫用手撐起了頭,饒有興致的對上江州宣的視線,我發現這點時,和你一個反應。明明是我好皇弟身邊的一條惡犬,怎么就是重生的呢。 他說著,用指腹輕輕摸了一下脖子。白思赫之前來找他事,用手術刀險些將他脖子上的大動脈割破。 想了想,覺得有趣,黎溫碧綠的眸子流露出滿滿的興趣。 還記得白思赫前世憑著什么掌控住財富的嗎?頓了頓,他笑道:軍火、動力能源,這些都是白思赫的產業。就在前幾日,我發現有人動了聯邦的軍火生意。 那人是白思赫?江州宣神色一凜。 是啊。黎溫道:能這么快從軍火生意里分一杯羹的,除了白思赫還能有誰? 江州宣已經覺得此事沒什么好聊的了。白思赫想走上一世的路,他懶得參和。只是,看起來黎溫對這些東西更感興趣吧,不然為什么一直派人跟蹤白思赫。 你既然已經找到了白思赫,就和他談上一筆生意。此事似乎與我沒什么關系吧。江州宣皺起了眉。 然而,江州宣不知道的是,黎溫并不想和白思赫談判。白思赫明顯只聽黎眠的,無法化為己用干脆殺了。只是,可惜的是,在聯邦的下屬剛來了消息,說讓白思赫給逃了。 這沒什么,逃了就再抓。黎溫今日找江州宣也不是想和他聊天的,他是來商談的。 白思赫的財富還能奪走,可江州宣頭腦中裝的知識卻沒辦法取出來。 江州宣對法律十分通達,調查、破案之類的更不在話下。對一個政治家而言,這種人才是絕對不能錯過的。即使此時黎溫與江州宣有了嫌隙,可做不成兄弟,還可以當君臣。 今日來是想和你共同分析局勢的。黎溫含笑道:州宣知道,最后是我坐上了那個位置。所以,這一世你還愿不愿意幫我? 他的眼神十分認真。江州宣實在沒料到黎溫居然是這種想法,一時沒有出聲。 他是非黑即白的性子,但黎溫卻告訴他,這世上除了黑還有灰、除了白還有銀。 他仰頭問道:我還有選擇? 黎溫只是笑。 于是,江州宣便全明白了。如果不答應,就是有站在黎眠一邊的嫌疑,不答應的話只能是敵人。 他實在覺得有些累,對著些勾心斗角之事厭煩不已。但之前為了一個女人和黎溫決裂是他理虧在先。于是懷著這種愧疚感,江州宣最終還是點了頭。 只是,黎溫看起來似乎并不相信他。 江州宣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就讓黎溫懷疑成這個樣子。對此,他內心對黎溫更失望一些。 只是,他無論如何也猜不到,他心心念念的沐眠,就是黎溫最恨的人黎眠。在黎溫眼里,江州宣對黎眠的執念可不是一般的深。 送黎溫離開后,江州宣長長吐出一口氣,他正準備會去再休息一會兒,卻無意間看到了桌上的一疊畫稿。他拿起來看了看,又有了想吐血的感覺。 正好睡之前把這玩意給黎眠看看,不然那家伙要是突然一言不合把自己夜闖寢殿的事暴露出去,他的臉該往哪里放! 想著,江州宣就給黎眠打過去了一個終端。 很快對方就接了,半空中蹦出來了屏幕,映著黎眠的面容。 江州宣看了看屏幕,瞬間反胃起來,差點吐了。 是真實的,生理上的反應。 換做是誰,一口氣畫自己死對頭人像,畫上快一百張,絕對能當場吐到天昏地暗。江州宣這還算克制后的結果。 他沒好氣道:看看看,看什么!你的畫! 屏幕那頭的黎眠輕輕哦了一聲,我看看,畫的怎么樣。 江州宣把那些畫稿拍到了屏幕前,不爽道:你看到了嗎? 說實話,江州宣畫得的確不錯,至少一眼看去就能認出來是黎眠。 然而黎眠卻不急著對他說好,只道:那你當著我的面數一遍吧。 你!江州宣壓下氣,點點頭,好!給你數! 他當著黎眠的面將手中的紙從一數到了一百二十九,然后哼了一聲,看清了吧? 看清了。黎眠也跟著應:然后故作嘆息,我不僅看清了,我還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江州宣,這真的是你畫的?我怎么看出了兩個人的筆觸呢? 江州宣臉色一僵,你、你說什么呢。我畫的啊。可惜明顯的,他底氣就不足了。 黎眠瞇起了眸子,輕飄飄吐出三個字,重畫吧。 瞬間,江州宣就急了,怎、怎么就重畫了,我只找人幫我畫了三十一張!剩下的九十八張都是我自己畫的!親、手畫的! 四十三。 什么?江州宣一時沒轉過彎來。 于是,黎眠的口氣里帶了同情,我說,你犟嘴犟了四十三個字。一百二十九加四十三,等于一百七十二。加油!我看好你! 江州宣: 也不知道是這一刻神經錯亂了,還是被黎眠逼瘋了。江州宣的腦海里居然第一反應是:要是少結巴一下就好了,還可以減兩張呢!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嗚,萬字我終于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