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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躍拉一下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接話道:“是不比他大幾天,但經歷比他多一些,現在看他就跟看小孩似的。就這樣吊兒郎當長不大,想的事情少,也挺好。” 蘇瓷放下水杯看著他,“那你都想什么事情?” 連躍想了想,“好像也沒什么,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然后……”說著看向蘇瓷,他又突然打住不說了。 蘇瓷還是看著他,“然后什么?” 他頭微微一歪,眉眼有輕笑,看著蘇瓷說:“想……某個人什么時候想談戀愛。” 蘇瓷心臟驀地一緊,隨即“噗通噗通”重兩下。 然后她連忙把目光移開,手指在桌子上盲摸索兩下,摸到杯子端起來,送到嘴邊慢慢喝水。 連躍笑著看她一會,隨后低眉收一下唇間的笑意。 他沒有再撩撥她,重新擺出正經的樣子來,看一眼她拼出來的小半青花瓷器,轉移話題問:“這是什么東西?” 蘇瓷感謝他轉移了話題。 她把杯子放下來,接話就說:“梅瓶,仿元代的青花梅瓶。” 連躍不懂什么是梅瓶,多看兩眼又問:“古代用來插梅花的花瓶?” 蘇瓷搖搖頭,“不是花瓶,是酒器,用來盛酒的東西。” 連躍有些好奇了,“那為什么叫梅瓶?” 蘇瓷也好奇,“干嘛?你也想認我當師父?” 連躍想了想認真道:“我覺得……我多少應該了解一點。” 畢竟這是她最喜歡的事情。 蘇瓷不管他是什么動機。 既然他有興趣,她就愿意給他講講。 于是她拿起筆和紙,給他畫了個梅瓶完整的樣子,然后跟他說:“梅瓶是這樣的,口很小,頸很短,肩膀很胖,底部又很瘦,因為它的口太小,只能插得進梅花枝,所以叫梅瓶。” 連躍看看她畫的東西,又看向她的側臉,認真聽她講。 蘇瓷看他很有興趣的樣子,便繼續說:“梅瓶最早出現于唐代,但是在宋遼時期比較流行,宋代的時候又叫它‘經瓶’,因為宋代皇家有講筵制度,也就是講經。講完之后呢,皇帝會招待大家吃飯喝酒,當時就是把酒裝在這樣的瓶子里,所以又叫經瓶。” 說著放下紙筆,“但它又不純粹是個酒器,也是許多達官貴人喜歡的觀賞品。所以瓷窯在燒制梅瓶的時候,不但要考慮到儲酒的容量,還要注意造型是不是優美。大家都說梅瓶的造型優美程度天下第一,是中國瓷器的第一造型。” 聽完了,連躍認真點點頭,“挺有意思。” 蘇瓷看著他笑,“你可別上頭,學錢小川下海做生意,也跑去倒賣古董。” 連躍也笑,“我還真沒他這么瀟灑。” 聽到瀟灑倆字,蘇瓷有點感慨,“他能這么瀟灑加沒心沒肺也挺好,你不知道當初你和肖桉先后走了以后,他整個人都蔫了,我當時一直擔心他會不會做傻事。” 在她的印象中,許多知青為了回家,做過各種極端的事。當時錢小川身邊有連躍和肖桉做對比,她一直擔心他心理上會承受不住,不過好在是扛過來了。 連躍聽到這話臉上慢慢沒了笑,當初錢小川是他們三個人中最想回城的,他先當兵走了,后來肖桉又考上了大學,錢小川當時什么心情可想而知。 他眸光軟而黑地看著蘇瓷問:“他沒做什么吧?” 蘇瓷輕輕吸口氣,“趙書記在喇叭里宣布肖桉考上了平大以后,那七月正夏天里,他沒事就跑小山坡上躺著曬太陽。肖桉走了以后倒安分了一些,可能怕我擔心,假裝平常吧。” 連躍深深吸下一口氣,說:“其實向陽大隊挺好的。” 蘇瓷笑笑,看著她的眼睛說:“你說不好我也不會說你什么的。” 連躍也笑起來,“我真的覺得挺好的,沒事陪你回去看一看。” 蘇瓷靠到椅背上的靠枕上,“好啊,你們的知青點沒人住,早都荒了。” 連躍想起那個土坯房,十幾個人擠在兩三間房里,吃飯睡覺都在那兩三間房里。不遠處有一片竹林,他和錢小川、肖桉剛下鄉沒幾天,偷了只公雞躲在山上給烤了。 想起他和錢小川、肖桉被蘇瓷打得掛彩,他沒忍住又笑了一下。 蘇瓷看他神游地笑起來,只又問:“你不會真喜歡吧?” 連躍點頭,“可能呆的時間短,現在想起來都是好玩的事情,是挺喜歡的。” 這一段經歷也讓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憶苦思甜”,和他十幾歲混跡平城一樣,是一段特別且珍貴的過往。 蘇瓷看著他想了想,“放暑假我要回去幾天,要不跟我一起?” 連躍倒是想,但還是保守了一下,“還得看單位忙不忙,能不能請到假。” 蘇瓷和他聊著聊著差點忘了,他現在可不是閑人,于是她又點點頭,“好,那到時候再說。” 說完這些話連躍看了一眼腕表,又問她:“還要繼續修?” 蘇瓷伸頭往他的手表上看一眼時間,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而且她也確實修累了,于是松一下筋骨道:“不修了,先睡覺吧。” 兩人先后起身,關了燈和收音機往門外去。 出去關好廂房的門,蘇瓷又想起來什么,看向連躍問:“你能不能給我弄套防盜設備,我想給這間廂房裝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