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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1)

    祁泊楓輕手輕腳走到白衣仙君的面前,一向冷淡的神情中竟帶著幾絲迷惑。

    仙君手里抱著一把浮白,只露出短短的一截,而今天此劍在他面前一閃而過,露出一個小小的缺口。

    他至今還記得自家的白兔大人將牙磕到本命靈劍上,將劍磕出了個小小的缺口。

    他心底便生出了個難以置信的想法,這想法太瘋狂,堂堂的孤鶴峰仙君竟然是個邪妖,他不敢相信,但證據在眼前,他必須研究個清楚。

    浮白被抱在懷里,白衣層層疊疊,掩住住了大半的劍身,他看了許久,發(fā)現自己只能移開仙君的雙臂。

    祁泊楓咬咬牙,下了狠心,他明白自己行為被發(fā)現的后果,但若真能因此得到大人的消息,他倒也無憾。

    于是手指輕顫著,探向仙君的懷中。

    意外的是,原本清冷的仙君,懷中竟是溫熱一片,好像毛茸茸小動物的懷抱,令人舒適。

    向下探了幾分,觸碰到一個硬邦邦的事物,應是劍柄。

    或許可以把劍推出來?祁泊楓設想著,而后開始了具體的實施,中指在劍柄處用力,向下壓,果然半截劍身開始滑動。

    他又暗暗用力幾次,期間碰到了衣料,他也都不耐煩地蹭開,在即將得手之時,白衣仙君忽然哼嚀一聲,身體翻動,懷抱展開,露出大片細膩白皙的肌膚,以及晶瑩的鎖骨。

    這

    祁泊楓避開眼,抬手去將仙君胸前的衣衫扯好,然而他忽然發(fā)現一事,仙君動作幅度過大,竟碰掉了帷帽。

    仙君露出了面容,清冷出塵,舉世無雙。

    而他的目光盯著葉訣眼尾,那弧度如同鳳凰尾翼在九重天舒展,甚為熟悉,多少年來,他只在一人的臉上見過。

    他心里那個可怕的想法越來越真實,令他不禁心驚膽戰(zhàn),胸膛大幅度起伏著,是心臟在狂跳。

    祁泊楓一把扯過帷帽,展開一層白紗,輕輕覆上葉訣的面容。

    白紗覆面,腦海中一回顧了成百上千遍的面容,如今竟真實地出現在他眼前,他僵硬地探出中指,將白紗細細貼上葉訣的臉龐,勾勒出下巴的輪廓。

    一模一樣,在某個黑夜,他同樣膽大包天的做了這個動作,見到了一模一樣的面容。

    葉訣,便是他的白兔大人。

    啪嘰。祁泊楓腦海中的某個弦崩斷了,他大腦一片空白,手足無措,幾乎忘了自己在做何危險的動作,直到葉訣醒來。

    葉訣悠悠轉醒,感覺胸前涼颼颼的,以為是外頭起了風,睜開眼,卻發(fā)現胸前的衣襟被人扯開,抬起頭,祁泊楓正站在他面前。

    他眨了眨眼,低下頭,十分淡定掏出傳音玉符。

    蕭師兄?嗯,有事找你。

    師兄,師兄!他扒我衣服!你要給我做主呀!竹林雅居,葉訣的哀嚎徹響天地。

    他一手拽著蕭鳴泓的衣袖,一手捂著衣衫凌亂的胸口,活像是剛被調.戲后的小美人,眼角薄紅,哭哭啼啼地訴苦。

    大人不,仙君,泊楓從未有此意!祁泊楓手忙腳亂地解釋,甚至想起身靠近,卻被人摁住跪下了。

    蕭鳴泓眉峰一挑,心中十分詫異,他知道葉訣幾斤幾兩,黑的都能說成白的,若真吃虧了,定不是這副模樣。

    倒是祁泊楓,這少年自入孤鶴峰,冷面示人,一向從容自若,今日竟慌張不已,倒叫人暗暗吃驚。

    師兄,咱們門規(guī)上寫沒寫,輕.薄師兄該如何處罰呀!葉訣哀哀問道。

    而廊下跪著的少年雙目赤紅,幾乎快哭出來了,高聲辯解:仙君,泊楓未有此意,從未有此意啊!

    蕭鳴泓見狀搖搖頭,低頭干脆地問葉訣:你想如何處置?

    葉訣的手一頓。

    他收了手,也不嚎了,反而心虛地抱住肩膀,半晌后期期艾艾地抬起頭,不好意思道:吶,祁泊楓覬覦我這個師兄,故教導之職,可免了吧?

    教導之職免了,那人,也得搬出這院子吧?

    第五十九章

    葉訣扭頭,望見階下的少年,心中嘿嘿一笑,想著本兔子可算能擺脫掉你了。

    祁泊楓覬覦他這個師兄?他可萬萬不信,甚至壓根兒就沒想這個方向思考過,而對于今日衣襟莫名其妙被祁泊楓扯開的事,他自有一番定論。

    祁泊楓這個狼崽子,假裝乖乖消停了幾天,實則心底一直在算計找他的破綻和錯處!

    這不,趁著他沉睡,偷偷來花廳探查,叫他抓了個正著,也正好趁著衣服的事,把祁泊楓踢出竹林雅居。

    畢竟若再不攆走這個活閻王,他真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了

    如此這般,葉訣更加堅定決心,這是天上掉下來的大好機會,他萬萬不可錯失,不然以后何處能尋到祁泊楓覬覦師兄的好理由?

    蕭師兄,你說話啊!葉訣哀哀地抓住玄色長袍的衣角,手心用力拽出了不雅觀的褶皺,而他這副神態(tài)也引得蕭鳴泓皺眉。

    好,這也是從輕處罰了。蕭鳴泓贊同。

    葉訣眼淚巴巴,使勁兒點了點頭:可不是么!

    看在我是大師兄的份上,不處罰什么,把人攆走就行。

    誰料臺階下忽然傳來一道陰沉的聲音:我不走。

    葉訣和蕭鳴泓齊齊看過去,祁泊楓肩膀被人壓著,低身跪在廊下,脖子梗著,堅定的神情帶著些狼崽子似的挑釁。

    我、不走!祁泊楓板著小臉,硬生生道。

    葉訣連忙趁機告狀:蕭師兄你看,他真的覬覦我,攆他他還不走了!

    蕭鳴泓重重呼出一口氣,面色疲乏,閉眼揉了揉眉心,而后看向少年。

    你不走也得走。他語氣果斷,說罷擺了擺手,示意弟子將少年拖離。

    祁泊楓瞬間掙扎起來。

    我、我不走!少年身形小小,力氣卻頗大,像個炸毛的小貓推開身后的弟子,那弟子好歹都是筑基的修為,二人合力竟制服不動他。

    啪!一道靈光自少年手中劃出,兩名筑基修為的弟子竟生生被靈光彈離了十步遠。

    蕭鳴泓眼眸驟抬,臉上劃過一絲迷惑,但轉瞬而逝,同君長宴對視一眼后,恢復了淡淡的神情。

    葉訣卻一臉的為難,他只想讓祁泊楓離開小院、別再扒他馬甲了,可祁泊楓像是被什么迷惑住了,偏就不走,還傷了兩名弟子。

    事情鬧到這個程度,并非他所愿,可又不能松口,危難之際忍不住暗戳戳吐槽了一句:笨腦筋,直接把人打暈抬走唄。

    一旁默不作聲的赤衣身形瞬移,啪嗒一聲,少年干凈利落地被拍了后腦勺,沉沉地暈在君長宴懷里。

    君長宴?葉訣瞪大了眼,十分詫異。

    你說的,拍暈了好拖走。君長宴無辜道。

    可是,可是我也只是說說而已!葉訣也不顧自己衣襟如何,提起衣袍跑下臺階去看祁泊楓的情形。

    少年依舊是消瘦蒼白的面龐,在大紅衣衫的襯托下更顯病弱,尖尖的下巴惹人憐愛,一雙眼輕輕閉合,已然昏迷。

    君長宴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暗戳戳調侃:拍暈而已又不會傷身,怎地?你舍不得他?

    然后興致頗濃望向葉訣。

    君長宴你葉訣氣得叉起腰他只是想都是師兄弟,突然拍暈對方,太傷師門和氣了!

    君長宴。葉訣冷然道:本仙君有理由懷疑你不睦師門,破壞師兄弟間的感情。

    君長宴聳聳肩:我本來也沒打算和你們好好相處來著。

    葉訣:

    反正你對待阿楓的態(tài)度惡劣。葉訣抱肩嚴肅道:即便他出了我的院子,也是我的師弟,你不能這么對他!

    君長宴挑眉:有本事你自己管教啊。

    葉訣:

    他句句被懟的啞口無言,最后只能臉向后一扭,大吼一聲:蕭師兄!

    來了。蕭鳴泓見怪不怪,示意君長宴:把阿楓抱回去吧。

    隨后扭頭看葉訣:阿楓現下離開了你的院子,還滿意么?

    葉訣低下頭,別扭地點了點下巴,其實他心里還是惦記阿楓,想著硬生生被拍暈,會不會頭疼。

    好歹是自己養(yǎng)過的崽兒呢。

    要對阿楓好一點。葉訣掰著手指頭數道:他每日晨起練劍,總有疑問,師兄你要早點起給他解答哦。

    話說罷,空氣陷入一片沉默,良久后,他聽到對面人一聲長長的嘆息,溫和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師兄比你起得早。

    *

    今日烏云密布,天空飄起了細細密密如針的小雨,葉訣坐在竹屋內,抱劍發(fā)呆。

    他被禁止去云游,又需安心養(yǎng)傷,故每日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吃了睡,睡了吃,偶爾看看話本打發(fā)下時間,人都被關傻了。

    關于祁泊楓,他也只陸陸續(xù)續(xù)從蕭鳴泓處獲得消息,據說阿楓鬧了一場,甚至口出狂言說不再做太虛仙尊的弟子了,后被下了口禁,不準說話,關在房中反思。

    葉訣,這阿楓真是奇了怪了。君長宴偶爾來做客,一邊蹭吃蹭喝一邊道:這祁泊楓不是肆意狂妄、做事不顧后果的人,怎說出這種話來?

    我也不知。葉訣垂頭不再言。

    其實他心里只是在擔心少年,想著阿楓出了小院,每日安心練劍、突破修為便好,可如今

    這一下雨,屋子就更悶了。葉訣悵然地對著陰沉沉的空屋子自言自語,桌上還散著君長宴吃剩的瓜子殼。

    窗外的雨滴聲愈來愈響,滴滴嗒嗒,規(guī)律的聲音成了一種催眠良藥,他直起身,想著去床榻處睡一會兒。

    嘎吱。院門被狠狠推開。

    葉訣轉身一瞧,窗外一個素衣身形出現在院門口,這不是平日的灑掃弟子,因為那素衣身形直愣愣地向往臥房的方向跑。

    小心話尚未全出口,那身形便重重地撞上一層透明的靈力罩,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聽了直叫人骨頭疼。

    素衣身形被彈出去好遠,摔在堅硬的青石板上,不動彈了。

    葉訣的心瞬間揪起。

    他認出來了,這是祁泊楓,怕是今日突降暴雨,君長宴忙著遣弟子收靈草,無暇顧及后院關著的人,才讓祁泊楓有了逃跑的機會。

    可祁泊楓為何執(zhí)著要來到竹林雅居?

    葉訣悄悄推開了門,門前的地板干燥,大雨擊在靈力罩上,暈成水波般的漣漪。

    這靈力罩是蕭鳴泓布下的,當初只是怕他忽然暈倒無人相救,用靈力罩探知其動向,每次灑掃弟子來都會默念相應的口訣后進入。

    可祁泊楓不知道,直愣愣地撞上去,也不知撞傷沒有。

    葉訣手扶門框,眼睛焦急地望向院門口,心里默默祈禱君長宴快些趕到,好把人扶起帶回去休息。

    可等了半天,卻無人來。

    祁泊楓緩緩睜開了眼。

    暴雨從天而降,砸在他的身體上,衣衫已然濕透,冰涼的雨水順著發(fā)絲流淌而下,而自己扒在青石板上,臉頰劃破滲出了殷紅的血跡,一陣鐵銹般的血腥味。

    方才的撞擊令他神識恍惚了一下,如今已然清醒。

    大人他以手支地,想抬起身,奈何撞擊太過劇烈,一時緩不過氣來。

    然而心中焦急的思念令他不得不起身,他咬緊了牙關,用盡全身力氣,終于抬起了上半身。

    吱呀。院落的房門被猶豫著打開。

    祁泊楓身體一頓,并未抬首,而是垂眼抿唇,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雨似乎將時間拉得很漫長,祁泊楓的思緒卻在迅速的運轉,他望了望自己磕破流血的手心,眸光一閃,像是下了某種決定般,手一松,啪嗒,撲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那個祁師弟?

    他沒有動彈。

    喂,祁泊楓?

    他紋絲未動。

    我說,祁泊楓?一陣從遠到近的腳步聲噠噠噠跑來,紙傘撐在他的頭頂暫時躲避了暴雨,瞬間,他被擁入滿是竹香的懷中。

    身體可真弱。葉訣抱怨著,可他還是心疼的擦去少年臉上的雨水,抱起少年,猶豫了一會兒后,布入臥房。

    將人放置在床榻上,他回身關上房門。

    噠房門被輕輕合上,寂靜的雨天中,即便微小的聲音也異常清晰,響遍了整個屋子。

    床榻的少年嘴角動了動,揚起了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第六十章

    葉訣望著床榻上濕漉漉的少年,一臉的頭疼。

    這祁泊楓全身都被打濕,額頭磕破流了血,渾身素衣,也不知是否著涼了。

    他搖搖頭,先去尋了溫和補氣得藥丸給少年服下,后拿這一方白巾,衣服褪下來,再將脖頸手臂的的雨水挨個擦拭干凈。

    窗外忽而飄進來一股涼風,少年被冰得哆嗦了下,他忙將棉被扯過來蓋好,轉身去關窗。

    誰知窗子剛關上,他一轉身,望著床上的少年,沉默了。半晌后,他開口淡淡道:祁泊楓,你醒了就睜眼。

    少年一動不動,眉眼緊合。

    葉訣走到床頭坐下,瞧著之前規(guī)整,如今卻被掀起的被角,加重了語氣威脅道:祁泊楓,你再不醒,我叫君長宴來把你抬回去。

    這一番話說罷,他盯著祁泊楓的臉,果然沒過一會兒,緊閉的雙目緩緩睜開。

    仙君。少年輕聲道。

    葉訣眉頭一皺,原本他還因祁泊楓故意暈倒的事欺騙他,可如今少年的嗓音暗啞,分明是受了傷的跡象,倒叫他心頭一軟,忍不住想再掏一顆丸藥給少年喂下去。

    你服了藥,好好休息吧。葉訣叮囑了一句,轉身便打算離開。

    不、不。祁泊楓慌張了一瞬,一手拉住他的白衣衣袖,動作幅度過大,差點跌下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