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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前,王如芳還記得那是一個冬天,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那是一個罕見的晴朗午后,她坐在院子里,抱著兩歲的小玉寶喂奶。 就在這時,白芷突然跑了過來,右手畸形的下垂,仿佛要斷了一般。他幾乎已經站不穩了,只得跪在她面前,一張臉疼得煞白。 “mama,爸爸又打我了。”小白芷仰頭看她,淚眼汪汪的說,“我好疼,你讓他別打我了好不好?” 王如芳冷漠的看著白芷,這個一點也不像他們夫妻的小孩兒。 那張粉雕玉琢的臉,仿佛每一刻都在提醒自己的錯誤,提醒她曾經不能為丈夫傳宗接代。 當時她怎么回答的來著? 15年前,王如芳對跪在她面前的白芷說:“別吵醒玉寶,他是你爸,又不會打死你。” 從此以后,白芷再也沒有找過她。 他開始早出晚歸,整夜整夜不回家,然而每當他回來,迎接他的是更加猛烈的毆打。 15年后,曾經那個無助的小孩兒變成了眼前冷漠威嚴的青年。 “我、我也沒辦法,他不打你就要打我和玉寶,”王如芳兩瓣嘴唇不停哆嗦,“你弟弟還那么小,他怎么就不知道讓讓他呢……” “我靠,氣死我了!”劉一海實在看不下去,撩著袖子沖了過去。 “你還有臉在這里求白芷?看看你之前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白芷真是你親生的嗎?” 王如芳驚恐的看向劉一海,瞳孔迅速收縮:“你、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們這樣的父母豬狗不如!”劉一海掄著拳頭放狠話,“要是下次再敢來找白芷,小心我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王如芳嚇了一跳,抬頭看向白芷,哆哆嗦嗦的說:“可、可我是你媽啊,他們是你爸爸和弟弟,你怎么能把他們送進監獄呢?” “你該不會以為是我把他們送進監獄的吧?”白芷簡直要被她氣笑了。 “他們自己犯過哪些事兒你不知道嗎?當他們為非作歹的時候你有制止他嗎?現在人進了監獄,他們又成了你的好丈夫和好兒子?” 王如芳拉扯著自己的頭發,崩潰大哭:“你怎么能這么冷血。” “贍養費我會定期打到你卡上,”白芷冷冷道,“你們把人送出去。” “你不能這樣對我!”王如芳沖了過去,死死拽著白芷小腿,“我是你媽,他們是你爸爸和弟弟,你怎么能……” “如芳,”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不要一錯再錯了!” 辦公室門口,外婆怒氣沖沖的站在那里,原本嬌小佝僂的身軀,此時卻爆發出了龐大的力量。 在她身后,站著比她高了一個頭的謝斯瑾。 白芷愕然:“你們一起來的?” “媽!”王如芳卻仿佛見到救兵似的沖了過去,“富貴……富貴他腦子不清醒,把朱金和玉寶都關進了牢里,你要救救他們啊。” “我看你才是腦子不清醒!”外婆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己小女兒,“他們做過什么事你不知道嗎?那些都是他們活該!” “可……可那些都已經解決了啊,”王如芳喃喃道,“我們賠了那么多錢,也沒人怪我們。要不是富貴突然找我們麻煩……富貴他……我當初就不該把他帶回來……” “都是我的錯,是我貪心才帶回來這個禍害,”王如芳滿臉絕望跌坐在地,掩面哭泣,“要不是他,我老公和兒子也不會進去,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要是富貴沒有來我們家就好了。” 白芷死死的盯著王如芳,指甲深深嵌進掌心。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無動于衷,可是當他親耳聽到那些話,心臟依舊難以自控的抽搐著,四肢百骸傳來一陣一陣鈍痛。 白芷緊咬牙關,很快就嘗到了鐵銹味。 “別咬。”一直大掌突然捏了一下他臉,謝斯瑾握著白芷的手,轉而對白芷外婆說,“你可以把真相告訴白芷了。” 白芷沉浸在一陣陣的眩暈中,茫然的抬起頭:“什么真相?” “很抱歉拖了這么久才告訴你,”外婆走到白芷面前,嘆了口氣,“其實你不是如芳的孩子。” “報應,這都是報應,”王如芳失魂落魄的說,“我就不該帶你回來……我就不該買你……” 白芷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們,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您這是什么意思?” 謝斯瑾拿出一份文件:“這是你和朱金的親子鑒定報告,事實證明你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沒有血緣關系? 白芷心臟急促跳動起來,眼睛也不眨的看著那份親子鑒定報告。竟然沒有關系?他不是在做夢嗎? “我……”白芷難以置信的仰起頭,“這是真的嗎?” “這是專業的鑒定報告,你和朱金的DNA來源都真實可信,事實證明,你們確實不構成父子親屬關系。” 白芷雙腿一軟,幾乎要跌坐在地。 謝斯瑾拉住了搖搖欲墜的他。 他不是朱金的兒子,他和那種家庭沒有半點關系。 原來他被這么對待,不是因為他不是好孩子,原來不是他的錯,只是因為他不是那個家庭的親生孩子。 曾經讓他無比痛苦的出生,此刻卻徹底和他斬斷了聯系。 “我不是他的兒子……”白芷喃喃道。 謝斯瑾想要扶著他坐下,白芷卻猛地轉身抱住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