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季鐸的手指一點一點的卡進(jìn)他的五指之間。

    兩人十指相扣。

    這邊實在是太黑了，阮寧安不確定攝像頭會不會拍到他們私底下的這種小動作。掌心的熱度讓他渾身僵硬，再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微微發(fā)顫：你要在這里睡嗎？

    季鐸：想再看看月亮嗎？

    阮寧安：啊？

    季鐸松開他的手，起身將帳篷頂打開，又躺了回來。

    一整片夜空落入兩人眼中。

    星星一顆一顆的鑲嵌在夜幕上，圍繞著中間的那輪圓月。而月亮，看起來仿佛比剛才更亮了。

    季鐸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我說過要陪你看月亮呀。檸檸，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月亮在你帳篷里看起來，似乎特別的不一樣。

    阮寧安眨了眨眼睛，后面這句臺詞，是季鐸自己加上去的。

    阮寧安的心砰砰跳起來。

    他想起昨天季鐸說的話，季鐸說，他會讓蔣故變成他。

    下一秒，季鐸轉(zhuǎn)頭看向他：我以前看張愛玲的傾城之戀的時候，總是不明白，為什么主人公要說那句我一直想從你的窗戶看月亮。同一個地方同一個角度看月亮，月亮都是一樣的，這話分明不符合邏輯?，F(xiàn)在看來，張愛玲說的有理，我在你這看的這個月亮，特別好看。

    阮寧安很想用劇本里的臺詞回答季鐸，可這一刻，仿佛常檸進(jìn)入了他的身體一樣，他突然不想浪費這個美好的月夜。

    阮寧安開口道：想知道原因嗎？

    季鐸：想。

    阮寧安伸出手去握緊季鐸的手，這一回，他很確定攝像機拍的很清楚，但是內(nèi)心卻絲毫沒有那種緊張感：因為現(xiàn)在陪你看月亮的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你喜歡和我一起看月亮，蔣故。

    李常民對他們的臨場發(fā)揮很滿意，來了這個片場后，第一次表揚了阮寧安的表現(xiàn)。

    我總算看出一些你的內(nèi)心戲了。

    阮寧安看著站在一旁的季鐸：是季老師帶戲帶的好。

    季鐸伸手過來，半摟住他的肩膀，認(rèn)真道：你這一段接的確實不錯。

    季鐸的贊賞讓阮寧安唇畔翹起了快樂的弧度：不管怎么樣，我以后會更努力的。

    季鐸笑意加深：我相信你。

    眼前兩人有來有回的互吹彩虹跑，李常民實在是看不下去，冷哼一聲去找攝像師了。

    拍完這一段后，已經(jīng)到了深夜。

    人多帳篷少，阮寧安便和季鐸兩人睡在了一個帳篷里。

    外面亮著夜燈，劇組里的其他人很快睡著了，不多時，已經(jīng)能聽到他們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阮寧安也累了一天，在這些聲音里，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天際傳來轟隆的雷聲，雷聲越來越近，就像落在耳朵邊上一樣。

    緊接著，是雨絲砸在帳篷上的聲音。

    阮寧安在雷聲響起的瞬間，驚醒了過來。

    身旁人呼吸平穩(wěn)，他也不敢亂動，怕吵到季鐸。

    除了害怕吃藥之外，他還有個難以啟齒的毛病，害怕打雷。如果是那些悶雷遠(yuǎn)一些的雷還好，他最怕的，就是眼下這種幾乎砸在耳朵旁邊的響雷。

    簡直令人心驚rou跳。

    五指握成拳頭，又松開，然后微微往旁邊挪動著。

    然后，摸上了季鐸的手。

    阮寧安舔了舔唇。

    季鐸已經(jīng)睡著了，這時候借他的手用一用，應(yīng)該沒問題吧。

    這么想著，他毫不猶豫地攥緊了男人的手。

    屬于對方的熱度源源不斷之從掌心中傳來，讓他安心了不少。

    雷聲一聲連著一聲，阮寧安漸漸感覺，光握個手已經(jīng)不夠了。

    人總是這樣的，得到了一些之后，會想要更多。

    他側(cè)過身，去看季鐸睡著的臉，幻想著這樣能給他更多一些的力量和勇氣。

    又是極近的一聲轟隆隆，猶如炸開在耳邊一樣。

    阮寧安脖子后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連握住季鐸的手都在發(fā)著抖

    他終于不再猶豫，全身都貼在了季鐸身上，想從對方身上汲取更多。

    就在這時，熟睡中的男人突然展開手臂，順著他的動作，將他整個人摟到了懷里。

    阮寧安的身體還在輕微顫抖著，一顆快速跳動的心臟卻在這全身被擁的安全感中，慢慢平復(fù)了下來。

    阮寧安是在一陣悶熱中再次醒過來的。

    呼吸的空氣又悶又濕，全身冒著汗，他想要踹開身上的被子讓自己涼快一些。動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被季鐸摟在懷里。

    外面的雷聲已經(jīng)消失了，雨絲敲打帳篷的聲音也停了，天也明顯亮了起來。

    回憶起昨夜害怕打雷聲的自己，阮寧安內(nèi)心泛起一陣陣的羞恥。他拖起男人的手臂，想要從他懷里偷偷溜走。

    剛探出半個頭，男人的手臂再次圈了過來，摟住了他的腰。

    阮寧安為了不吵到季鐸，剛才的動作都放得很輕，也幾乎沒有用力。

    是以，季鐸完全沒有費力氣，再次將他擁入懷中。因為姿勢的問題，這一回，阮寧安的整個腦袋都壓到了對方的胸膛上。

    噗通。

    噗通。

    噗通。

    屬于對方的，極快的心跳聲，一聲又一聲的，清晰傳入耳中。

    這不是季鐸正常頻率的心跳聲！

    阮寧安猛地睜大眼睛，豎起腦袋去看男人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一直想從你的窗戶里看月亮。，來自于張愛玲的《傾城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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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第 31 章

    微光中, 阮寧安看到季鐸的雙眼睜開了。

    目光相對，男人聲音自然道：醒了？

    許是剛睡醒道緣故，他的聲音比尋常更低沉, 胸腔隨著說話微微震動著。

    阮寧安嗯了一聲。

    男人的手臂收攏了些, 阮寧安的臉緊緊貼在他胸膛上, 對方的心跳聲更清晰了。

    他們兩人現(xiàn)在的姿勢, 說這些話的時候, 總覺得哪里不對。

    主要是, 季鐸的表情動作實在是太自然了，自然到

    仿佛，他已經(jīng)如此做過千萬遍了一般。

    季鐸還那么看著他，看得阮寧安哪里都不自在, 他別開視線：天快亮了，我們還去看日出嗎？

    季鐸還是沒放手：你想去嗎？

    阮寧安此刻只想從季鐸懷里出來, 自然連聲道：我想的我想的。

    季鐸：那就去。

    我打電話叫梁冰冰。

    阮寧安雙手撐在季鐸身側(cè), 想去拿自己放在枕邊的手機。還未拿到, 手腕被季鐸抓住了。

    季鐸半坐起來, 好不容易分開一些的距離再次被拉近。

    阮寧安的側(cè)臉又貼回了男人胸膛上。

    分開之后再靠回去, 側(cè)臉深刻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熱到暈厥。

    阮寧安完全暈住了, 一動也不敢動。

    就我們兩。好幾秒后, 他聽到季鐸說。

    阮寧安下巴在對方胸.前點了點：好, 就我們兩。

    晨間的山風(fēng)吹過來, 意外的不是很涼，帶著清新的泥土草木清香，讓人忍不住深呼吸起來，給肺做個深層spa。

    出發(fā)之前，梁冰冰給阮寧安說過山上看日出的點位。當(dāng)時阮寧安想著梁冰冰總會一起去的, 當(dāng)時也沒大在意。

    是以眼下

    他還真不知道出去之后應(yīng)該怎么走。

    季鐸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率先往前。

    季老師你認(rèn)識路？阮寧安喊住他。

    季鐸：不認(rèn)識。

    阮寧安：

    阮寧安：那你怎么知道要往那邊走？

    季鐸：隨便試試？

    阮寧安無語站在原地。

    兩人所處的位置，是山林中間部分的平坦地段。四周圍都是各種各樣的樹木，根本看不到外面到底是什么，真不是可以隨便試的。

    見阮寧安臉上流露出躊躇神色，男人眼里慢慢浮現(xiàn)出笑意來：我和導(dǎo)演來這邊看過地形，大概知道哪里可以看到日出。

    他聲音里也帶上來那種笑意：放心，不會讓你錯過今天的日出的。

    阮寧安想去瞪一下季鐸，又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只得往前走：那還不快點！要來不及了。

    越過季鐸的時候，在對方的目光里，他感覺自己的耳朵在微微發(fā)熱。

    但是不得不承認(rèn)，剛才季鐸用那種語調(diào)，說那些話的時候，該死的迷人！

    凌晨下過雨的緣故，山路比他們上山時候更加泥濘。

    阮寧安的鞋底很快沾上了山泥，越來越重，他走的也越來越吃力。

    踩上一塊石頭階梯的時候，他一時不慎，腳底發(fā)滑，身體直往前沖去。

    阮寧安在心里大叫不好，閉眼準(zhǔn)備承受與大地的貼面禮時，一只手橫空過來，拉住了他。

    阮寧安被拉了回去。

    他站穩(wěn)身體，剛想表達(dá)一下感謝之情，季鐸已先開了口：這么大個人，還不會好好走路嗎？

    阮寧安：

    好氣哦，但是面對著自己的恩人，他不敢反駁。

    沉默幾秒后，那只攥著他手臂的手，慢慢下滑，接著，牽住了他的手。

    季鐸朝前走著：這樣就不會摔倒了。

    阮寧安垂眸去看相握的手：好。

    接下來的路變得好走起來，甚至連那站著泥土的鞋子，也變得輕了起來。

    只除了

    兩個大男人這么牽著手實在是太奇怪了，當(dāng)然，更奇怪的是他那顆自打牽手之后一直不安生的心臟。

    可能是昨晚的后遺癥吧。

    為了轉(zhuǎn)移關(guān)注，阮寧安給季鐸吹彩虹屁：季老師，你方向感真好啊。

    季鐸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我還有更好的。

    阮寧安心道：我自然知道你還有更好的。你哪哪都好。

    當(dāng)然，這種彩虹屁，他是不好意思當(dāng)季鐸的面真的說出來的。

    暴雨后的山林，除了山路泥濘之外，其他一切都是很舒適的。

    阮寧安沉浸在這種舒適中，漸漸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很早以前，他展望過這些的。

    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出游，爬山或者去海邊，看看日出日落，體驗一下緩慢節(jié)奏的生活。

    這種想法貫穿了他整個少年和青年時代，可惜，到最后還是沒能成行。

    阮寧安忍不住想，如果他沒死的話，會不會也沒辦法履行那些想做的事情，然后和季鐸一起來看日出？

    不遭遇一次徹底的墜落黑暗，他不會那么期待光明。也沒辦法像現(xiàn)在這樣，可以厚著臉皮跟季鐸牽著手一起往前走。

    這個念頭很快被他摒棄。

    這些都是如果而已，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季鐸一起來看日出了。

    我之前和李導(dǎo)來這邊踩點的時候，也計劃過來看日出的。

    沒想到，不光他做想這件事，季鐸也在想，我以前答應(yīng)過一個朋友，要帶他去看日出。可惜一直沒有機會成行。

    是你以前那個隊友嗎？

    阮寧安想起以前他們團(tuán)最紅的時候，每天和季鐸睡覺的時間都只有四五個小時。

    每每疲憊到極致的時候，他們就會一起談?wù)撐磥硪ツ睦锫糜?。這個美好的念想支撐著兩個青年奮力往前行。

    季鐸說他答應(yīng)過一個朋友，聯(lián)想起之前季鐸每年都去給他掃墓的行為，阮寧安幾乎可以確定，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季鐸停步：我們到了。

    展目望去，云海層層，盡頭處已被霞光染紅。

    太陽很快就要出來了。

    阮寧安只在視頻上看過這種場面，第一次親歷，有一種被深深震撼到的感覺。

    季鐸：是。

    阮寧安扭頭過來：什么？

    季鐸說：是我以前的隊友。

    雖然知道答案，阮寧安還是怔住了。美景讓他眼睛得到震撼，季鐸的話，讓他的心得到了震撼。

    阮寧安的唇角慢慢勾了起來，瘋狂跳動的心臟也漸漸柔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