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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我裝的 第90節

    慢慢、慢慢地把手腳從蔣措身上拿下來,再慢慢、慢慢地往另一邊移動。

    好不容易挪出半個身位, 蔣措翻了個身,那點空隙剛好被他占去。手放到她腰上,輕輕地搭著,存在感卻十分強。

    翻完身,沒了動作。

    寧思音等了片刻,手抬起來, 輕輕拿起腰上那只手, 想放下去。

    耳邊響起蔣措因為沒睡夠,顯得有幾分懶怠的調子:“知道男人在什么時候最敏感嗎?”

    “……”

    同床共枕一年多, 哪能不了解男人那點生理知識。

    寧思音可不想一大早就兢兢業業起來履行義務,她還困著呢。

    想了想,審時度勢,拿著蔣措的手重新放回自己腰上。

    愛放放吧, 又不是沒放過。

    兩人一道睡回籠覺, 補充睡眠, 臨近中午還沒動靜。

    旺仔年歲漸長, 逐漸掌握一些非常厲害的能力,比如:開門。

    在門外哼哼唧唧扒了半天門,后來急了,自己鼓搗鼓搗把門拱開,趴在床邊扒拉扒拉寧思音,把她弄醒。

    寧思音把腦袋蒙?。骸皠e叫我,你去叫他。”

    旺仔又繞到另一邊,去扒拉蔣措。

    蔣措睡得淺,被它一鬧沒了睡意,旺仔乖乖趴在床上,讓他給自己摸頭。

    援軍鐵蛋隨后趕到,蹦到窗臺上,把窗簾弄開一道縫。云有些沉,像是要下雨。

    望著樓下蕭瑟花園,鐵蛋詩興大發,開始背詩。

    等夫妻倆終于起床,懶洋洋下樓吃飯,卻發現客廳坐著不少人。

    見到他們,客廳說話的聲音停了停。

    蔣坤宇回來了。

    半年有余不見,他比入獄之前更消瘦一些,因此顯得顴骨愈發突出,兩家凹陷,面相發生了幾分變化。

    二奶奶、蔣季凡夫婦、蔣聽月都在,數月未見的蔣聽燕帶著小神童坐在二奶奶身旁。

    二房人都在,看來是為了迎接二爺出獄。

    寧思音的呵欠打到一半消失,轉頭看向蔣措。

    他的神色沒什么變化,淡得像水。

    蔣坤宇卷入的案子很麻煩,當初二奶奶用盡一切手段都救不了他,不可能只關了一年半載便出來。

    唯一的可能,老爺子親自出面為他打點。

    寧思音并不覺得驚訝,到底是親兒子,老爺子不可能看著他陷入牢獄之災不管。

    不過觀蔣措表情,想必和她一樣被蒙在鼓里。

    最先開口的是蔣坤宇。

    他看著蔣措,意味深長地笑說:“老三,半年不見,真是今非昔比啊?!?/br>
    話里有話,估計鐵蛋都聽得出來。

    老爺子坐在沙發主位,轉頭看了他們一眼,表情也是一樣看不出什么來。

    “醒了就去吃飯吧,廚房給你們留了桂棗山藥湯?!?/br>
    蔣措沒什么特別的反應,若無其事走向餐廳。

    下午蔣措被老爺子叫去一趟,談了什么,談得如何,寧思音無從得知。蔣措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一貫不會在臉上顯露分毫。

    這一天,家里的氣氛又變得格外微妙。

    比之以往,還有一絲肅穆。

    -

    傍晚,大房的孩子們也陸續回家。

    蔣伯堯、蔣叔信、極少在家里露面的蔣聽嵐、遠赴非洲的蔣曜征夫婦,以及另外三個孫子,都在今日聚齊。蔣乾州先前出院之后一直在調養,身體素質大不如前,大奶奶寸步不離跟在他身邊。

    所有人聚集在客廳,雙胞胎已經能從大人們的神態知道今天有大事發生,分外乖巧地待在父母身邊。六太太連小兒子都抱來了。蔣季凡小聲勸她把孩子放到房間,讓傭人照顧,別一會兒哭鬧起來。她不肯,白了自家老公一眼:“你懂什么?!?/br>
    上次見到如此場面,還是她“選妃”的時候。

    和蔣措呆久了,不知什么時候寧思音也被傳染越遇到大事越不動聲色的淡定。

    她和蔣措坐在一邊,看著人一個一個地回來。

    全員到齊之后,老爺子從書房中出來,身后跟著三位西裝革履的律師。

    今天這次“團圓”的目的,此時已昭然若揭。

    “既然人都齊了,就開始吧。”律師給每個人分發好材料,老爺子走到主沙發,在中央坐下,慢吞吞地開口。

    “這一年,家里發生了不少事。你們三兄弟,各個都有自己的主意,一個比一個能干,不用我這把老骨頭庇佑。孩子們也都大了,昊宣過完年就十八了吧?成年了。老三也成婚了,看著你們一個個成家立業,我也就放心了?!?/br>
    寧思音總覺得,老爺子這次回來之后,瞧著不如以前硬朗了。也許是讓這些亂糟糟的家事擾了心神,笑容都不見了。

    這番話簡直像遺言。律師發到他們手中的,不是別的,正是家產分割明細。

    在活著時就分家產、宣讀遺囑的,雖說不算稀有,但也絕不多見。

    越是有錢人往往越避諱這個,市井中普通百姓拿走家產就對老人棄之不顧的案例少了嗎。遑論如此大的基業、動輒以億為單位的資產。

    律師把文件遞過來的時候,蔣措像沒看見,毫無反應。寧思音替他接過,跟對方道了聲謝。

    她粗粗一掃,老爺子非常公正,各項資產都分割地很平均,三個兒子、孫子孫女、曾孫一輩,人人有份。

    已經成家的自然以夫妻二人為共同體,只是寧思音卻在最后一欄,瞧見單獨分列出來的自己的名字。

    每往后一輩,分得的比例逐級遞減,總體上人頭多,自然也就得得多。

    半歲的奶娃娃沒有被算進去,六太太算盤落空,擰著臉想說什么,被蔣季凡扯了一下。她忿忿地把文件扔給蔣季凡,臉上的不滿都沒掩飾干凈。

    “咱們家的資產,比較復雜,統計起來不容易,段律師和胡律師花了半年時間跟進核算。不管你們打的什么算盤,在我眼里,一視同仁。老三和思音剛成婚,膝下沒孩子,我給他們未來的孩子預留了一份,先記在思音名下?!?/br>
    寧思音愣住,拿著文件,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她受之有愧,從爺爺去世之后,只剩老爺子這一個她敬重的長輩。

    不想、也不愿對他說謊。

    她下意識想要拒絕,卻不知該用什么理由。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告訴大家,她和蔣措打算離婚?

    不合適。

    還沒掙扎出個結果,手被蔣措輕輕握住。

    他什么都沒說,寧思音卻馬上冷靜下來。

    六太太頓時按捺不住不忿了,“我們昇昇您什么都不給,她還沒生呢,您就給留好了?!?/br>
    大奶奶輕輕哼了聲:“老六媳婦,你就省省吧,你家可是一點都沒少得。”

    “我又不是想要比別人多分,我就是覺得這樣不公平!”

    “公不公平的,我心里自有一桿稱,你們不必計較。怎么分,我老頭子說了算,誰要是心里不服氣,自個兒忍著?!?/br>
    老爺子皺了眉,明顯不快。蔣季凡趕忙拉住自己老婆,低聲喝止:“別說了!”

    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有的孩子少,有的無父母,有的年齡相似卻差了兩輩。真要論起來,大房二房的子孫都有七八個人頭,蔣措才是最吃虧的那個。

    沒有一個法子能讓所有人都滿意。

    除了目光短淺的六太太,沒人在這時斤斤計較。

    有人看得開,有人志在更高。

    家產怎么分,多一點,少一點,不是最要緊的。

    老爺子的遺囑,真正重要的是,誰是他的接班人。

    老爺子無意賣關子,直截了當地宣布。

    “你們三個爭來斗去,既然老三有能力贏你們,公司也管得不錯,以后就交給他來管吧?!?/br>
    蔣乾州反倒沒有太激烈的反應,蔣坤宇卻坐不住了。

    騰地一下站起來,激動的情緒呈現在他顴骨突出的臉上,幾乎有些狠意。

    “我不同意!”他指著蔣措,“爸,你偏心老三,也不能偏心得太過分了,我和大哥也是你的兒子!你要是把公司交給大哥,我心服口服,交給老三——我絕不同意!老三能贏我們,靠的是在背后下絆子。就是因為他給我下套,害我惹上那個大麻煩,才進了監獄。還有大哥。大哥是和他單獨見面時暈倒的,好端端的不可能突然發病,一定是他想害大哥……”

    拐杖咚——一聲,重重砸在地板上,老爺子厲聲斥道:“你給我閉嘴!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什么嗎!”

    這個曾叱咤一生、縱橫商場的老人,平日總以笑瞇瞇、甚至有些孩子氣的一面示人,一點都不可怕。當他真正發飆,寧思音才明白為什么大家都怕他。

    整個客廳瞬間鴉雀無聲,昕昕昳昳嚇得屏住呼吸。

    方才還義憤填膺的蔣坤宇氣焰頓消,眼神隱晦地閃了閃。

    老爺子冷峻的目光盯他片刻,方才偏開,掃過眾人,冷聲道:“蔣家百年基業,你們一個一個從小出生在金銀堆里,鐘鳴鼎食,嬌生慣養,蔣家養著你們,供著你們,不是讓你們對至親之人口蜜腹劍暗箭傷人!我已經決定,讓蔣措來接我的班,從今往后,他就是蔣氏集團的董事長,蔣家的主人。你們誰不服,倘若真有抱負,就離開蔣家的庇護,自己闖一片天地出來給我瞧瞧!”

    這番話不可謂不重。

    老爺子放完話,無人敢有異議。

    于是律師當眾宣讀遺囑,冗長的內容,逐條念完,已至深夜。

    所有人依次簽字確認,在這一年的年尾,蔣家醞釀多年、備受外界關注的家產之爭,終于落下帷幕。

    -

    翌日,歸家的人又各自散去。

    老人上了年紀,最惦記的就是家里的孩子。岳昊宣不常回來,被老爺子留下多住幾天。跟岳昊宣下了一晌的棋,下午又叫蔣措陪他去釣魚。

    第二天岳昊宣跟昕昕昳昳都要上課,老爺子又領著旺仔和鐵蛋出去遛彎。

    沒事的時候逛逛園子,喂喂池子里的魚;又叫傭人整理他的屋子,不要緊的東西該扔的扔,要緊的沒幾樣:他最愛的幾幅字畫,幾張泛黃的老照片,都用一個箱子收起來。

    有些是有市無價的老古董,晚上幾個孩子回來,叫去他房間里挑。

    寧思音也在這個行列,進屋參觀半天,選了幅老爺子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