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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寡婦和迂腐書生 第41節

    佟氏臉上的笑容瞬間一垮:“你這孩子,多日不見,也不知是誰這么有能耐,把你口味兒都教變了?!?/br>
    坐在旁邊一直沒怎么搭腔的舅舅馮玉走過來,按了按佟氏肩膀。

    佟氏這才沒說下去。馮玉笑道:“李嫂子,當年我妹夫乃是入贅的我馮家,我們馮家沒那么講究,便仍許孩子隨父姓,只是既是入贅,這孩子自然便是我馮家的。在下不才,秀才出生,現在縣城學政院任輔政,孩子若跟了我們,在下雖然官微言輕,但大小能在學政院說上點話,孩子將來若要入仕,多少能幫著點。”

    周梨聽明白了,馮玉這是要用身份來壓他們。

    周梨笑道:“您既然是寶兒的親舅舅,想來他和誰長大,日后他若有難處,您也會出手的吧?”

    這話一出,馮玉臉上的笑容一僵:“這……”

    幾人又說了些有的沒的,最后,馮玉夫妻倆見似乎確然帶不走孩子,兩人對視一眼,主意暗定。

    佟氏道:“算了算了,今日時辰不早,老爺,咱們改日再來好好與李嫂子說道說道。”

    周梨和李氏見人終于要走了,暗自松了一口氣。

    “只是臨走前,”佟氏攪著手中帕子,滿眼不舍地看著李寶兒,“寶兒,來讓舅母抱抱你。”

    李寶兒不動,佟氏便走進柜臺,一把抱起寶兒就往外走。李寶兒掙扎起來,周梨和李氏趕忙去拉人,誰知他們帶來的小廝和丫鬟悉數圍了上來,將他們堵在柜臺里。

    李寶兒開始哭嚷,馮玉夫婦抱著孩子就往店門外走去。

    周梨見狀,一急,干脆從柜臺底下鉆了出去,大步跑到街上,攔到他們的馬車前。

    佟氏正抱著拳打腳踢哭哭鬧鬧的寶兒要上車,被這么一攔,忙把寶兒交給一旁小廝?;仡^瞪著眼對周梨道:“你個鄉野丫頭,還不快讓開!”

    周梨自然不可能讓:“除非你把孩子放下!”

    佟氏便上手扯周梨,周梨見她人胖力氣大,忙拉住馬車輪子不撒手,任由她怎么動作,周梨就是不讓。

    佟氏急了:“這可是學政院輔政大人的馬車,你一個鄉下村婦也敢攔?”

    此言一出,周圍路過的人都聽到了,老板姓對這些官名分外敏銳,紛紛駐足圍了上來。

    周梨不卑不亢道:“寶兒是我娘的義子,有官府所辦過繼文書,即便是知縣老爺來也不能把孩子帶走!”

    佟氏氣極:“什么過繼文書?給我滾開!再不走本夫人可打人了!”說著,抄起衣袖揚起手,就要一巴掌扇向周梨。

    周梨下意識別開臉,誰知,來勢洶洶的巴掌并沒落下來。周梨一看,卻是沈越陡然出現,一把擒住了佟氏的手腕,再一帶,佟氏整個摔到了地上。

    佟氏氣極,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沈越道:“你又是哪兒來的,敢管這閑事?你知不知道我們家老爺是誰?”

    沈越并沒回答她,一把奪過小廝懷里的李寶兒,交給周梨。小廝上手來搶,沈越直接一腳將人踢翻在地。

    馮玉怒了:“來人,給我上!”

    幾個小廝朝沈越撲過去,誰知沈越三兩下就把這幾個小嘍啰給收拾趴下了。

    馮玉心里一慌,指著沈越道:“你究竟是何人?”

    沈越向他拱手一禮,面色冷冽:“稟輔政大人,在下沈越?!?/br>
    馮玉一聽,這名字怪耳熟,想了一下才想起來,今次的解元郎似乎就叫沈越,也是這鎮上的人。再觀其一身長衫,確是一番讀書人的氣度,將信將疑道:“你是今科鄉試解元沈越?”

    沈越道:“正是草民。”

    馮玉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跟變戲法似的,倏地擠出個笑來:“原來是新科解元郎,失敬失敬。”

    佟氏見自家老爺突然對個小子客氣,湊過去不滿地小聲嘀咕道:“你干什么?你是官,他是民,你怕什么?”

    馮玉睨她一眼,沉聲道:“你懂個屁。”舉子連縣官都可不跪,中舉便有了為官的資格,他們的縣令也是舉子出身,何況這還是個解元,保不齊日后便是個六七品的官兒。他這九品未入流的末官,怎么可能正面得罪解元。

    馮玉看一眼沈越,又看一眼他旁邊姿色頗為出眾的周梨,問道:“不知沈解元和這位阿梨姑娘是何關系?”

    沈越道:“她喚我一聲三叔。”

    馮玉微訝,居然只是親戚。不過即便如此,今日恐怕也帶不走李寶兒了,便拱手一禮,假托還有事,拉著佟氏,叫起滾了一地的小廝,駕馬離去。

    等那一行人遠去,李氏向沈越道了謝,把寶兒接過去,對周梨道:“寶兒受了驚嚇,我先帶進去,阿梨,你招呼一下越郎?!?/br>
    周梨看一眼李氏,李氏已經抱著孩子進去了。

    周梨有些為難,這幾日她和三叔之間的事太過尷尬,招呼,要怎么招呼?兩人靜默地站了一會兒,周梨才想起他們兩個還擱大街上杵著呢,便道:“三叔,要不要進去坐坐?”

    沈越搖搖頭:“阿梨,我有話想問你?!?/br>
    周梨訝然,沈越已經向街角人少的地方走去,周梨只好跟過去。

    “三叔要問什么?”周梨垂著腦袋,不敢看他,深怕他又想起昨天在巷子里問的那個問題。

    沈越看著跟前女子,眼中頓時掀波濤翻涌,再不似先前面對馮玉那一干人的淡定從容。他開口時,聲音也不似平時那般朗亮,竟帶著一絲壓抑的?。?/br>
    “在我去省城考試期間,你和李嫂子去改過族譜?”

    周梨倏地抬頭,對上他的眼,那雙眼看向她時,仿佛要將她整個人洞穿。和平日的他大不相同,這時的沈越,突然多了幾分凌冽的氣息。十分陌生,就像變了一個人。

    三叔好像在生氣。

    周梨心里一慌,下意識往后退。

    沈越逼近一步:“改了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三叔被自己打聽來的東西氣到了【自省帝 腦補君】

    原諒我,我一寫帶劇情的情節就卡,別看我只更了三千多字,其實我寫了六千……廢稿

    第44章 、說開

    周梨被逼到角落里,?局促道:“沒,沒改什么,只是娘認了寶兒,?將寶兒入了族譜?!?/br>
    “還有呢?”沈越寒著臉問。

    周梨低下頭不敢看他:“三叔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

    沈越冷笑了一下:“我今天才知道,?你居然肯為你死去的丈夫守一輩子?!?/br>
    周梨一驚,?驀然抬頭,三叔這話她怎么有些聽不懂:“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越冷哼了一聲,“一個女子,?為表貞潔,主動提出,?在族譜上自己的名字那里圈紅,?以視終身不再嫁,?以守忠貞。這種先祖的做法,?你是怎么知道的?”

    “???三叔,你是不是誤……”

    “周梨,?”沈越打斷她的話,頭一次直乎她的名字,?“我可告訴你,?我曾答應過你哥哥照顧你,若你決定孤獨終老,那么我沈越,也終身不娶?!?/br>
    說完,?長袖一甩,?大步離去。

    “三……”周梨終是沒叫住他。

    她沒想到,?三叔居然會說出那樣的話,這是倘若她不嫁,他就不娶的意思嗎?可是她即便不是圈紅表忠貞,?即便只是放了妻,她也沒打算再嫁啊,三叔這又是何必……

    她愣愣地立在街角,良久,再抬眸,眼尾已不知何時染上一片水色殷紅。

    她慢慢走回店里,把店門合上,疲憊之感猶如烏云壓頂,她感到累極。晚飯后,李氏帶著寶兒在院子里玩兒,周梨早早地洗漱了回了房間,倒頭睡去。

    可這一夜睡得并不踏實,一下子,是馮玉在和她搶寶兒,一下子又是王許送她木雕小人,問她要不要嫁他,一下子又是沈越……從最初的雨天同躲一處屋檐,到后來的雪下同撐一把傘,再到灶房里烈火邊禁忌的纏綿……

    天亮時,她猛然驚醒過來。

    坐起來喘了好一會兒,才穿好衣服下了床。

    今晨諸事不順,莫名的狀況百出,不是洗臉時,架子倒了,撒了她一身水,就是做飯時,被油燙了手,起了一片灼紅,甚至連走路,平日從不影響她的門檻,今日竟絆了她一跤。

    李氏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問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卻只答沒有,而沈越那句“你決定孤獨終老,那么我沈越也終身不娶”的話,已經在她耳邊擾了整整一上午。

    給客人上豆花,明明要的甜的,卻給人上了辣的,被那客人罵了一頓后,突然意識到,她周梨今天是不是中了什么降頭,那降頭就是,她若不去和沈越說清楚那件事,就會一直不安,一直出狀況?

    她之前并不想對他說那事,一來是覺得這事和沈越沒什么關系,二來,是怕沈越真的像牛茵茵說的那樣,喜歡她。

    他如今是解元,縱使日后中不了進士,那身份也是她這個普通村婦攀不上的,況且,沈越從未婚配,而她卻是一個嫁過人的女子,縱使如今已不在夫家族譜上,但始終是嫁過人的人,某些東西注定是失去了。

    她不想耽誤沈越。

    可現在看來,不解釋清楚,似乎更要耽誤他。

    于是,她對李氏說,下午有些事要出去一趟,讓她幫忙看著生意。李氏向來不管她私事,她說要出去,也不會多問,只叮囑她早些回來。

    吃過中飯,周梨徑直去了沈越租的小院子,這會子是中午書院下學休息的時間,沈越應該已經回來了。

    可是她立在門邊敲了好一陣后,里頭始終無人應答。三叔并沒在家。

    她有些失望,緩緩走出巷子。又想到三叔是不是回了沈家村,便緊趕慢趕回村去了。

    回到村中,她直奔沈越家門口。在路上時,她原本還在想,她要編一個怎樣的理由,才能順理成章的只身一人找到他家里去。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叫門,就看見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婦人,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

    周梨看他們身上的打扮,倒像是媒婆。心里不免驚了一下,心道這是來給三叔說親的嗎?

    兩個媒婆走后,沈魚跑到門口,打算關了大門午憩。

    周梨看見沈魚,忙兩三步上前,抵住門板:“魚小姑。”

    沈越見是周梨,訝然道:“阿梨,你回村了?”

    周梨望一眼那兩個媒婆離開的方向,問道:“那兩個是誰?”

    沈魚先才還笑著,這會子半點笑意都沒了,搖頭嘆息:“兩個來和我哥說媒的媒人。”

    周梨心道,果然如此。若三叔已說定親事,那她什么也不用解釋了。

    周梨佯作驚喜道:“是嗎?那是不是要喝三叔的喜酒了?”

    沈魚氣嘆得更綿長了:“這喜酒怕是一時半會兒喝不上了?!?/br>
    周梨笑容一僵:“怎么講?”

    “我哥剛剛還和我娘在后院躲著吵了一架,說要是再讓媒婆進門,那他就出家當和尚去。”

    周梨一驚:“?。咳暹@是什么意思?”

    沈魚撇撇嘴:“什么意思?我哥說他不想娶媳婦。你說他,都老大不小了,村里像他這樣大的男子,人家孩子都上幼學了,他呢,成天只知道讀書,人都讀傻了,連媳婦都不想找了。也不知道他這是抽的什么風,從昨天回來就不對勁。”

    周梨心中惴惴然,又想起三叔昨日的那句話,他不會當真要終身不娶吧:“不會吧……”

    沈魚道:“怎么不會?我娘還擔心他是不是出去這幾年,染上了那些個達官貴人的亂風邪氣?!?/br>
    “什么邪氣?”

    沈魚看周梨一眼:“斷袖啊,我娘現在懷疑我哥喜歡俊哥兒。”

    周梨驚得捂住嘴:“這一定是誤會,三叔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否則他不會親她,還親得弄疼了她的腰背……

    周梨順嘴問:“那三叔在家嗎?”

    沈魚搖搖頭:“沒,我哥嫌家里吵,拿了本兒書去后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