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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上去不算亂,但十分擁擠,那些昂貴的家電甚至把人待的空間給侵占了。 他想起向詩以前最受不了房間里亂七八糟,如今家中的物件卻多得根本放不下。 客廳本身的面積并不小,收納的位置也足夠,可他依舊買了那么多,好像拼命往洞xue里囤積糧食的動物。 “怎么全是薄荷糖?” 茶幾上的儲物盒里壘著各種品牌的薄荷糖,五顏六色的塑料包裝殼,在這個家里反倒生出一股格格不入的幼稚。 “怕困。” “你把手伸出來。” 那雙眼睛困惑地注視著自己,而此刻的他竟然有一絲害怕,怕被拒絕。 一只手卻老老實實地遞了過來。 滿意地牽起嘴角,付晶用力掐了一下他大拇指根部靠上的位置。如同摁下玩具的機械開關,對方的臉不出所料地皺了起來。 “疼嗎?” “疼得徹底醒了。” 那只手又兀自抽了回去——他低頭觀察起了隱隱作痛的部位。 “犯困就按合谷xue,打工的時候別人告訴我的。” “打工?” 啊,說漏嘴了。 故意移開視線,付晶隨手倒了顆糖扔進嘴里,含含糊糊地答道:“嗯,上聲樂課,要花錢。” 誰知薄荷糖太辣了,含著沒多久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吸了吸鼻子,平靜下來后的沉默橫亙于兩人之間。 “你很缺錢?” 向詩這句話問得緩慢,付晶回答的語速卻飛快:“和之前的公司解約了,現在自己單干。當中有一年空白期,所以去打工了。” 語畢,生怕造成誤會,他急忙解釋道:“解約的就我一個人。” 第11章 第11章 這天,向詩下班到家差不多是晚上九點半。他用僅存的意志力把西裝外套和領帶脫下來掛好,隨后一頭倒進了沙發里,在洗澡吃飯睡覺的排列組合中不停糾結。 晚上六點多吃了個便利店的飯團,之后一直在緊趕慢趕地工作,現在早就餓過勁兒了,不吃也罷。應該先去洗澡,接著打掃屋子,等全部收拾完再抽空看會兒專業書。 正這么安排著,擺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看樣子是電話。 他百般不耐煩地掀開沉重的眼皮,屏幕上顯示有人正在發送語音通話的邀請。 被放大的頭像是一張簡筆畫的手繪星星。 方才的煩躁登時煙消云散,他迅速坐起身,半信半疑地點開了接聽按鈕:“……喂?” “向詩,你在家?” “在。” “那個……我家里鑰匙忘在公司了,現在大樓門關了進不去,能不能去你家待一晚上?” “行,你過來吧。地址記得嗎?” “嗯,之前去過一次。我大概二十分鐘后到。” “知道了,要是迷路了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好。” 頭頂上方仿佛炸開了一簇盛大的煙花。“砰”的一聲巨響,伴隨著四處爆裂的火星以及急劇升騰的熱度,嗶嗶剝剝全部砸在了他的腦殼上。 付晶要來找他了。 掛斷電話,向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和沙利葉有關的一切事物統統藏起來。 他平時上班忙,沒什么時間和心思去打理屋子,加上最近一口氣購置了許多新物件,一下子就把家里的空間吃掉了大半,收拾起來不免局促。 也不知道被工作消磨殆盡的力氣又從哪里重新冒了出來,他立刻從沙發上起身,開始麻利地整理房間。 十月初的天氣不那么冷,站在門外的付晶套了件寬大的黑色針織衫,兩側是松垮的開叉設計,袖口和衣服下擺露出了偏長的白色內搭,又搭配一條同樣是黑色的直筒闊腿褲。 領口下方則疊戴了一短一長兩根銀鏈,長的那根掛著一枚鮮紅瞳仁的義眼吊墜,無機質的眼珠定定凝視著前方,在黑色上衣的映襯下張牙舞爪。 他并沒有上次見面時那么神采奕奕,眉眼無精打采地低垂著,白凈的臉龐里透著一絲疲憊。 “你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向詩嚇了一跳,以為被人看穿了心思,旋即才反應過來這句話說的是自己。 “是嗎?其實我也剛到家。”他心不在焉地應道。 每天下班后,大腦組織就像被摘除了一部分,空洞地敞著豁口。說起話來如同夢游,嘴巴自說自話地開合著,講出口的內容卻根本沒經過考慮。 不是看上去,我就是很累。 客廳的沙發旁正好擺著書架,付晶趴在扶手的墊子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書脊,隨口問了句:“怎么搬了家書還這么多,這些全是新買的?” “新買的,工作需要。”向詩在廚房里泡茶,話音間夾雜著櫥柜門開開關關的聲響。 “聽我媽說你也不是做IT的,怎么全是專業書。” “本來是不做IT,來吳市就換了。” 書架附近先是傳來嘩啦嘩啦的翻書聲,接下來隨伴著一聲響亮的“啪”,向詩知道他準是讀不下去了。 “那過來以后工作順利嗎?” “還好。” 說著,將泡完的三角茶包直接丟進了垃圾桶。 向詩端著一杯綠茶一杯紅茶進了客廳,將杯子遞給付晶時,兩人的手指不經意交疊到了一處,他摸到了對方由于長期練樂器而磨出來的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