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照斐想笑，但他要裝作不明白，就像昨天晚上那樣。至于為什么要這樣做，他也說不太清，就覺得看賀軼鳴沒那么游刃有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也許是惡作劇心理作祟，并不想讓賀軼鳴太好過的緣故。任何投入感情的事都不可能體面，尤其那些多方參與的關(guān)系，總是在爭奪主動權(quán)。就像打一場斯諾克，此刻桿子在他手里，到底打哪個球，對局面有什么樣的影響……他的一舉一動，都會成為賀軼鳴呼吸一滯的原因。

    多好玩。

    于是他說：“干嘛？你要給我當司機來賺另一份工資嗎？”

    賀軼鳴大為震驚：“……？？？”

    “好吧你開多少錢。”賀軼鳴深吸一口氣，感嘆溫照斐真是塊木頭，“我考慮一下，s市出租車司機一個月多少，你能給我一半嗎？”

    “不能。”溫照斐拒絕，“你欠我的房租還少嗎？一天酒店都要兩三百，你覺得你要當多久司機才能把昨晚還清？”

    賀軼鳴愁眉苦臉：“……你放過我吧，我今天請你吃飯還不行嗎？”

    溫照斐偏過頭看向窗外，微微揚起嘴角，不讓賀軼鳴察覺：“行吧，勉強同意了……去哪里吃啊？明天呢？”

    竟然還有明天，賀軼鳴暈暈乎乎。明天，明天吃什么呢？他想吃溫照斐做的飯，說出來會被打嗎？

    還有后天大后天嗎？他想把溫照斐規(guī)劃進他想要的未來里，可以嗎？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上一次還是勸說溫照斐來清華，被溫照斐噎了回去。

    坦白說，賀軼鳴不是一個喜歡做夢的人，他喜歡直接的交流、務(wù)實的生活以及明確的規(guī)劃，可卻頭一次，因為溫照斐有夢可以做。

    他很誠懇，也很直接：“我想吃……松鼠鱖魚，可以嗎？”

    “明天周幾？”溫照斐看了一眼手機，“周日啊，我考慮下。”

    賀軼鳴鼓起勇氣：“要是你嫌麻煩，那你教我做吧？”

    “那還是算了。”溫照斐笑，“我心疼我的雙立人廚具。”

    溫照斐發(fā)現(xiàn)自己仿佛在玩捉迷藏，和賀軼鳴迂回周轉(zhuǎn)，樂此不疲。他想他說賀軼鳴是笨蛋，應(yīng)該沒人有意見吧？

    笨蛋的左手帶著那枚戒指，溫照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他離婚后就再也沒帶過戒指了，怕弄丟，拿禮物盒上的黑色絲帶系了起來，放在衛(wèi)生間鏡子旁邊，不知道賀軼鳴早上看見沒有……要不他當著賀軼鳴的面買盆盆栽，然后把戒指埋了？

    他覺得自己壞過頭了，彎著眼睛笑起來，賀軼鳴在后視鏡里看笑得莫名其妙的溫照斐，一頭霧水。

    作者有話說：

    溫照斐：笨蛋，你才是木頭。

    第四十七章 表白接吻且拉燈

    賀軼鳴帶溫照斐去了一家據(jù)說是情侶打卡勝地的餐廳，餐廳里的墻壁花花綠綠，粉紅色調(diào)為主，粉粉嫩嫩，毫無設(shè)計感可言。溫照斐特別想吐槽現(xiàn)在小情侶真是不挑，看見賀軼鳴背后的可回收垃圾的標志，又打算給這位朋友留點面子。

    畢竟賀軼鳴也在“不挑”的人士之列，審美一樣糟糕，還在直男晚期，治療都很困難。溫照斐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幫賀軼鳴把一柜子的格子襯衫扔掉，但是想了想賀軼鳴那么摳門，最后還是作罷。

    他們選了一個屏風(fēng)后的隔間的位子，與大廳的人群分隔開。服務(wù)員走過來，和賀軼鳴交換了一些溫照斐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眼色，然后賀軼鳴裝模作樣地在菜單上指了指，這個信手胡指的程度讓溫照斐頗為懷疑服務(wù)員到底看明白沒有，然后服務(wù)員就拿著菜單走了。

    賀軼鳴不自然地清咳了兩聲：“我隨便點了點吃的……”

    溫照斐打斷他：“你為什么不問問我想吃什么？”

    因為這些都是設(shè)計好的，他也沒點菜，早就跟后廚溝通好了，菜已經(jīng)做完等著上桌……而他忘記了還要跟溫照斐互動了。

    賀軼鳴神色一僵，給自己找借口：“我……哎我忘了，點都點了，待會不好吃再喊服務(wù)員來吧。”

    溫照斐看破不說破，含笑玩手機，由著賀軼鳴去。

    燈光就是在這時暗下來的，準確來說只有他們頭上的那幾盞燈被總控臺關(guān)掉了，服務(wù)員推著小推車送來了一個蛋糕，上面插著蠟燭，很滑稽。要不是溫照斐知道他倆生日都不在秋天，肯定會以為是誰在過生日。巧克力的慕斯蛋糕有種甜蜜的香氣，溫照斐一眼認出來那是他們公司對面lady m的威士忌巧克力慕斯，不知道該不該夸賀軼鳴用心了。

    有點拙劣的用心。但拙劣很珍貴。溫照斐見過很多很精致的討好，前任們送的禮物總是花樣百出，希望討他歡心，最初可能會有所感動，但后來就逐漸覺得平淡起來。精致的飾品流于人工，總比不過有個笨蛋開了半個小時的車就為了帶他來吃一個慕斯蛋糕，也比不過少年歲月里從小巷穿行而過的時候，那只緊緊握住他的手。

    笨拙的人才肯將一顆完整的真心交付。

    溫照斐確實中意高肆送的小王子的鋼筆，不過從來不是中意高肆送他的這份心意，中意的是物品本身，鋼筆躺在他購物車里，從網(wǎng)絡(luò)圖片變成現(xiàn)實，任誰見了都會驚喜。但他更中意賀軼鳴半夜把他從床上喊醒吃蛋糕，只是為了奇怪的儀式感，也中意賀軼鳴帶他去游樂園的舉動。

    他想要什么，可以自己買，不需要依附他人的贈與。所以真心可貴，沒有可以用錢買來的真心，這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圍。

    --